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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小刺梅》7（上）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七章 星星爱夜空
“就这样，我就改名儿叫‘马蛋儿’了。” 马蛋儿说着说着，不觉“嘿嘿”地发出一丝微笑。很快，他有些神气地说，“后来，刺梅姐姐说了，我还是叫孙贵富，马蛋儿这名儿，就当是小名儿，是绰号，随你们怎么看吧！” 他又笑了，不知是激动还是羞涩，热血涌到了他脸颊上，泛起片片红晕。屋里的人也随着他笑了。 大家听得都很认真。因为不仅是成子、娟子，其他孩子也从没听过他的故事。 不知什么时候，观音菩萨的脸上没有了灰尘，露出了笑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燃着木柴的铁桶上多了一口锅，锅里的水早已沸腾了，呼呼地向上冒着热气，给这干燥的小屋带来了湿润。那个叫鹅蛋儿的女孩儿悄悄地把一碗碗冒着热气的水送到每个人的面前，生怕发出声响，打断他的讲述…… “那，后来呢？你的那些疑问……？”娟子笑着问。 “刺梅姐姐每天都出去，也没个准点儿，她让我妹妹照顾她娘，让我上山采木耳蘑菇。她说，咱们人穷志不能穷，咱们也有两只手，要自己养活自己。”显然，马蛋儿是接着上边的话茬在讲，“没几天，我就知道了刺梅姐姐是个贼。咳！我真后悔！怎么能用她偷来的脏钱安葬我那一辈子敦厚善良的老爸！一看见她我就觉得恶心！晚上我睡不着觉，偷偷地一个人掉眼泪。” 他的眼圈儿红了，稍停了一小会儿，接着说：“日子长了，我才觉得她人不坏。她自己做贼，却要我们不做贼、不当强盗、做好人。跟她一起生活两年多了，她真像个亲姐姐。你看，她养活了这么多没爹没妈的孩子，真是这世上少见的大好人呐！” “刺梅她娘呢？她跟她娘在一块住吗？”娟子要问个究竟。 “刺梅姐姐她娘一身病，我们到她家的那年冬天，就故去了。老太太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行善积德做好人’。老太太说这句话的神态和这句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马蛋儿痛心地说着，脸颊上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儿。 “是啊，这句话够我们用一辈子的。”成子也忍不住插了一句。 “老太太死后，刺梅姐姐说，咱们住饭店太扎眼了，要另找地方住。那时，也有了牛蛋儿、羊蛋儿、鸡蛋儿，刺梅姐姐就找了这间破庙，我们六个人就搬到这儿住了。” “小刺梅她也住这儿吗？”娟子又忍不住提问。 “刺梅姐姐在这儿住了两个多月，说怕带坏我们，就把这儿交给了我，自己搬出去了。” “她住哪儿？能告诉我吗？”娟子还是在问。 “她住的地方不让我们去，我也不知道她住哪儿，好像离这儿不远。” 听着马蛋儿的回答，成子、娟子不约而同地相互递了个眼色，都在向对方暗示：虽然马蛋儿没说出小刺梅的住处，但孩子们的戒心已经彻底解除了。
“马蛋儿兄妹的故事讲完了，你们呢？该你们说说啦！”娟子扬着脸儿，发亮的眼光环视着周围的孩子。 “我还要说说我们的小鸟蛋儿。”马蛋儿兴致正浓，“这个小鸟蛋儿呀，姓什么，叫什么，多大了，是哪儿的人，我们也不知道，她真是太小了！”他看了看卧在娟子怀里已经入睡的小鸟蛋儿，接着说，“去年夏天，我跟刺梅姐姐进城，眼睁睁地看着一辆拉着伤兵的敞篷吉普车撞了一个抱小孩的女人，吉普车跑了，女人倒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是血。孩子爬到女人身上，哭着喊着叫‘妈妈’。看到那场面，刺梅姐姐都掉眼泪了。”说到这儿，他哽咽了。看得出，那惨烈的场面，在他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听他说着，娟子搂着小鸟蛋儿的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她那熟睡的小脸蛋儿。她忽然感觉这个话咋这么熟，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一开始有很多人跑过来看热闹。”马蛋儿接着说，“听看热闹的人说，这个女的是外地人，是来找当兵的丈夫的，讲一口苏南话……后来就没人管没人问了。那女人流了一地的血，孩子的嗓子都哭哑了。刺梅姐姐再也看不下去了，让我抱起了孩子，她自己跑到棺材铺，给了掌柜的十块大洋，让那掌柜的找几个人，弄口棺材把那女人埋了。这就是咱们的小鸟蛋儿。” 对了，这就是那天晚上懿德茶馆那几个老汉讲的事儿，咋就这么巧？在这儿找到了答案。成子、娟子几乎同时想到了，为了不破坏这和谐的气氛，谁也没有吭声，又是相互递了个眼色。
孩子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讲着，有时如针刺咽喉，“呜呜”地泣不成声；有时又像喜鹊登枝，“喳喳”地叫个不停。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呀！每个人都有述说不尽的辛酸血泪！每个人又都在夸赞着他们的刺梅姐姐，尽情地描述着刺梅姐姐带给他们的快乐，送给他们的情和爱！
“……我们村那个大财主，人们都叫他‘陈屁眼儿’……”狗蛋儿的话引得孩子们全笑了。大伙儿这一笑，狗蛋儿还有点不好意思，他耸了耸鼻子，眨了眨眼，扳起面孔认真地说：“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陈屁眼儿，没屁眼儿，一肚子坏水冒白烟儿；白烟儿飘到谁家里，墙倒屋塌翻白眼儿！” 听他这么一说，孩子们不再笑了，一个个低下了头，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儿似的，屋子里霎时静了下来。 “狗蛋儿，你倒是接着说呀？”娟子用恳切的语调向他提示。 “去年年关，那陈屁眼儿逼债，逼死了我的爹娘，抢走了我的姐姐，烧了我们家的房。我想找他拼命，可他们家有好多狗腿子，个个都带着家伙，不是棒子就是枪，我也打不过他们呀。到了三十晚上，家家放爆竹的时候，我烧了他们家的牲口棚，趁着那乱乎劲儿，我就跑了。谁知，这浑身没劲儿，脚踩在雪地上，像踩棉花似的。后来，我倚着棵大树睡着了……要不是刺梅姐姐，我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你说的那个陈屁眼儿，是不是叫陈守仁？”成子皱着眉头问。 “是，就是他！我早晚得跟他拉清单！”狗蛋儿的话里发着狠，又透着单纯、帅气。说完，他突然抬起头，呆呆地盯着成子，惊奇的眼神像是在问：你怎么会知道？ “大柳树镇土改工作队已经上报了。”成子提高了嗓门，大声地说，“恶霸地主陈守仁，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陈屁眼儿，已经被打倒了！他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十几条人命，军管会已经批准，最近要召开声讨大会，开完会就地正法！你家的仇，还有大柳树乡亲们的仇，共产党解放军就要给你们报了！” “真的？”狗蛋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这天大的喜讯，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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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4 13:3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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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15 09:1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