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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林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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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0-10 22:58:00 | 显示全部楼层

【杏林春】之【磨面】

  吃过白面,见过麦子。知道白面和麦子之间有必然的因果关系。可是如何让眼前这袋麦子成为白面呢?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今天这袋麦子必须成为白面,不然今天晚上,我只能像夏燕平那样,请大家喝麦粒粥了。万般无奈之下,我去求助满囤媳妇。

满囤家是媳妇当家说了算。

“下午别上工了。去。帮她把麦子磨了。”

听了媳妇的吩咐,吃完午饭,满囤头上顶着大笸箩,腋下夹着簸箕,手里拿个瓢就来了。


满囤从袋子里抓把麦子瞧了瞧,扔了几粒麦子在嘴里嚼了嚼,麦粒在他的牙齿间嘎嘣作响的破碎。满囤说:“挺干的。麦子磨得。”他抄起簸箕开始簸麦子。

满囤的腰微微地弓着,身体前倾,那簸箕被满囤手臂有节奏的左右摇晃、前后推送和上下抖动着。簸箕中的麦子随着这节奏在簸箕里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颠簸着。麦芒啊,麦叶啊,草籽啊,瘪子啊纷纷被淘汰出局,瓢落在地上。不过一袋烟的功夫,一大袋麦子簸完了。满囤把草籽和瘪麦子扫到一起,归置到他带来的小瓢里。

簸净的麦子倒在大笸箩里。我学着满囤的样子,把毛巾在水桶里浸湿拧干后,用力地在大笸箩里搓擦麦子。毛巾脏了,在水桶里投洗后拧干,再去搓擦麦子。看看麦子里的浮灰差不多没有了,石头粒子也挑得干净了。满囤扛着袋子进了磨房。

麦子倒进粉碎机里。一合电闸,粉碎机的内缸旋转起来。麦子们在粉碎机里转悠着粉身碎骨。筛箩一前一后咣当当咣当当地作直线运动。面粉下雪一样从筛箩底坠落。磨房一下子热闹起来。

待筛箩底下积了不少面粉,满囤停了机器。我收到盆子里的面粉全是白白的。满囤说,这头箩面最白最细发,擀面条包馅用可好了。

把筛箩上面的破碎麦粒子重新倒进入粉碎机。再合上电闸,从筛箩底坠落的面粉还像下雪一样多,只是没那么白了。

第三个回合后,筛箩底坠落的面粉不多且呈褐色。筛箩上面只剩下些麦麸糠秕了。满囤说,这二箩面和三箩面混合的一起叫全面,擀面条蒸馒头都行。满囤帮我把磨好的白面扛回灶房,问我:“那麦麸咋办?”那东西不能吃又不能喝,要它干啥?我说:“你想要就拿走吧。”

满囤头上顶着大笸箩,腋下夹着簸箕,手里拿个瓢走了。不同的是笸箩里多了些麦麸秕糠。手里的小瓢里多了些瘪麦粒子。

满囤走了。满囤媳妇来了。她手里端的瓢里是十几个鸡蛋。满囤媳妇说,她不能白要知青的麦麸秕糠。这几个鸡蛋是她的心意。

从那以后,每次磨麦子或玉米都是满囤帮着我。每次磨面剩下的麦麸秕糠都变成了我们碗里的鸡蛋。现在大家明白煮鸡蛋和麦子的关系了吧。


一般说来,鸡蛋有五种吃法:炒鸡蛋、煎鸡蛋、蒸鸡蛋、水铺蛋和白煮蛋。前两种吃法咱知青灶没有油没法做。蒸鸡蛋没小碗,水铺蛋没小锅,这两种吃法也没法做也不会做。论技术我只会白水煮蛋。

今天思想起来,这些鸡蛋真让我们汗颜。我们白住着满囤家的房子。年轻时不懂事的我们不知给他们家带来了多少不便,增加了多少麻烦。可这两口子一直宽厚地待着我们,尽力地帮助我们。我们却没有给他们的任何回报。

在我们认识和记得的老一辈杏林人中,满囤夫妇的日子过得安安稳稳的,不富裕也不困难,不靠前也不靠后。虽然成分是中农。因为他们的善良和无争,文革时,村里没人跟他们过不去。现在,老了的满囤给杏林小学看大门。满囤媳妇在家做饭、带孙子,闲时拜拜菩萨。那个当年满囤媳妇抱在怀里的娃娃早已经结婚分家另过。满囤自豪地说:“儿子家起了新房。我带你看看去。”

我们记得满囤夫妇,感谢满囤夫妇,有时我们还会想念满囤夫妇。为什么呢?正如灶王爷所说:他们身上有对待命运的坦然、对待困难的乐观、对待幸福生活的期盼,对待未来岁月的向往。

这些正是我们念想和珍惜的东西。

1:中央台的同仁堂健康大讲堂里说,鸡蛋的五种吃法中,白水煮蛋是最科学最有利于健康的吃法。

2:我在东北插队时村里不通电。是用人或毛驴推动两扇大石头磨盘磨面。那时没觉得推磨苦累。因为还有许多人家无麦子或玉米可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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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1 23: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般知青在农村只是劳动了几年,我是农村安家整整十一年。说起农村的活路,自然就熟悉些。除了使唤大牲口,一般的农活我都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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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9 23: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19【杏林春】之【割麦】

与割麦的累乏相比,磨面的事情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段。

五黄六月天杏儿黄,麦上场”。前几天走在下工回村的路上还是满眼的绿色。成块成片稚嫩的麦穗相互挨挤着,一起在晚风里摇摇晃晃。山野间特有的青草味和麦子的清香随风袭来,感到特别好闻。一到芒种前后,那麦田就一天一个样子了,满眼的绿色渐渐泛黄。

 

禁不住入夏以后毒日头几天的暴晒。曾经由绿渐黄的麦田几乎在一个晌午就变成铺天盖地的金黄。在热腾腾夏风的撩拨下,前仰后合的麦子们一起荡着起伏的麦浪。麦垄间传来麦子们枝叶穗子相摩擦的沙沙的声。光明子和杨丙子两位队长立在田头望远。麦熟一晌。他们在筹划先割哪块地,后割哪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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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9 23:3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开镰那天,我们像一群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新兵,拎着新镰刀跟在社员们后边仓促上阵了。站在地头,不待队长发话,也没有丝毫的谦让,男社员们一人拿三条垄,女社员们一人拿二条垄,弯腰闷头开割。

我和美丽紧挨垄。我看她左手一拢一握,二条垄的麦子在手。右手一镰挥下,一把麦子齐根倒下。弯腰前进一小步,再拢再握麦,再挥刀,又一把麦子齐根倒下。割出丈把远,把割好的两把麦子对着头一拧成麦腰子。把割好的麦子拢在一起,放在麦腰子上用力一捆,一个麦个子躺在了地上。

我学美丽的样子,弯腰割麦。一手攥住麦秸,一手握紧镰刀把。待镰刀挨到到麦子根部,我用力去拉。美丽割过的麦子留下的麦茬子不仅短还都一样高。放倒的麦子一把一把整整齐齐地躺在两垄间。回头看看我割的,麦茬子高低错落参差不齐不说,放倒的麦子横横竖竖漓漓啦啦地散落在两垄间。美丽说,麦茬子不能留得太高,浪费不说,种下茬庄稼时也不方便。见我不会打麦腰,她打腰时就多打一个放我垄上。


开始我是弯腰割麦。半个小时过去腰就开始酸痛。开始还忍着。实在忍不住,只好割一会,站起来挺一下腰。后来就蹲着割。蹲不住了就坐在地上割。不仅腰酸痛,镰刀把磨得手指疼。麦秆刺得手心疼。汗水蛰得眼睛疼。麦芒的碎屑粘在汗津津的皮肤上,混身刺痒。还有干渴和燥热。头顶是火辣辣的大太阳。脚下是热腾腾的土地。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麦垄里,我无论采用哪种姿态都浑身不得劲。看看社员们。刷刷地都割到地中央了。再看看咱们知青,唉,遮阳的草帽没有。擦汗的毛巾没有。解渴的水罐没有。新配备的镰刀也没磨快。各个和我一样狼狈不堪。要不是早早割到地头的杨并子们纷纷回身接垄,帮助我们割麦、打腰、捆麦个子,我们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割到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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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9 23:3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天下来,身子像散了架。回到灶房,吃饭都想躺着吃。不待洗涮一下提提神,钟声又响了。麦子已经拉到场里,要连夜打场。

P儿干的是技术活儿。我们女生把麦个子用叉子挑开摊在场院上,他挥着鞭子,大声吆喝牲口,拉着石磙子一圈圈地碾压麦子。他领导着牲口在麦场里反复来回地碾压。我们女生跟在石磙后边不停地用木杈挑麦草。麦粒被碾出来以后,我们把麦秸杈走。社员们用木锨把剩下的麦糠麦粒聚在一起,一锨一锨抛向空中,麦粒和麦糠便在晚风中分手了。

麦场里也不都是原始的农业劳动。麦场的一边有几台电动脱麦机。索纪红等男生们抱起一捆捆麦个子,把有麦穗子的一头在滚子上反复按压,麦粒子就唰唰地掉落到滚子下头了。

劳动的场面是热烈的。吆喝牲口声,牲口的响鼻声,脱麦机的轰隆声,扬场时麦粒子落地的刷刷声,麦秸被碾压时的破碎声混和在一起,彼此说话都要大声喊叫。

劳动的场面是肮脏的。不仅几台电动脱麦机前灰尘土滚滚,随着扬场木锨的每一次挥扬,麦芒和麦粒和尘土也一起飞舞。随着木叉的每一次挑起,麦芒和尘土一次次飘落粘附在我们的头上身上。

劳动的场面是快乐的。夜晚的凉快驱走了白天的乏累。到农村的第一次收获让我们很兴奋。我们忘了累,忘了脏,忘了已是半夜,尽情地和麦子们零距离地亲热着。

队长吩咐皮玲玲、李承穗和我把脱去麦粒的麦个子堆成垜。麦垜越堆越高,脚下一滑我就从麦垛上轱辘下去。李承穗拉我一把没拉住,我把她也带了下来。跌落在麦垛下的麦秸堆里,只觉好舒服啊。乏累之极的我俩竟然就此趴在麦秸堆里睡了过去。


麦收是龙口夺食。中午的时候麦秆容易倒地,太热人也受不了。抢收那十几天活路的安排是:天天太阳未出来,我们已经割出老远了。早饭都是各家各户送到地头吃。割到十点多钟日头毒了回家休息吃晌午饭。下午三四点钟再下地割麦。割到天擦黑回家吃晚饭。晚饭后到场院打场到半夜。

割麦贵在坚持。不怕慢,就怕站。”“眼是孬种,手是好汉。”“不要看着多,肯定能割完。心里念叨着它们,那麦垄就不那么长了。割了两天,我发现长得高的麦子好割,落麦穗也少;地头地脑的麦子长得太矮,割起来格外辛苦,要把腰猫到最低时,刀头才有可能紧靠麦根。我还认识到,割麦时控制麦茬子高矮的关键是握刀把的手要放低。如果手过高,麦茬子就会参差不齐。

我们学会蘸着盐水磨镰刀。磨完之后,像村民一样用大拇指肚试一试刀口的锋利。女生还是体力上不行。男生们就像村里的老爷们一样,自己割到地头,忙返身来接应我们。十几天的麦收下来,知青没有一个是孬种,全都坚持下来。我们的头发和社员们一样脏乱的像乱草。皮肤晒得褪了皮直至晒成黑黝黝的颜色。顾不得洗换的衣服被麦个子挂得破破烂烂,背上是一圈圈白花花的汗渍。腰虽然还是酸痛,割麦和打麦腰的技术已经纯熟。粗糙的镰刀把儿把我们的手掌磨起水泡又磨成了茧子。我们的手掌也把新镰刀的把儿磨得油亮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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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9 23:38:00 | 显示全部楼层


夏去秋来。我们割过谷子、高粱、糜子,也割过扎手的

豆子和掰完棒子的玉米秸。有了麦收的洗礼,这些

农活就不在话下了。

麦收时节是一年中最为忙碌和重要的事情。全村的

男女老少几乎全部出动,自动地投入到这忙碌的收

获与劳累的喜悦中。颗粒进仓之后,整个杏林村一

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听不见人声,听不见狗叫。人

人家家都在睡觉。我们也睡着了。周公解梦】说

屋上生禾官位吉。”说梦见麦子的人会生活幸福

一辈子。我们和杏林尽情地睡在夏收后的舒坦里。

我们的梦里全是割不完的麦子。

1:现在村里割麦、脱粒都用上了机器。只有边边角
角的地块还要人工手活行事。照片上的这位当年和我们
一起下地的老姐已经年近六十。家境不好,每年秋夏她
都去帮人割地。一天能挣1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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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6 16: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20【杏林春】之【阳邑考

  太谷、阳邑和杏林这六个字多次被我们填写进履历表格里,因为我们的下乡地为:太谷县阳邑公社杏林大队。填写的次数多了,就起了探其究竟的念头。

  先说咱们的“杏林”。这一词典出汉末三国闽籍道医董奉,是中医界的代称。高明的医家每每谦虚地以“杏林中人”自居。可是咱们杏林只有村医,从来没出过史有所载或远近闻名的高超医者。杏林也没有杏树,更不用说杏林子了。但是,离杏林咫尺之远的阳邑却是历史悠久。

  【永乐大典太原 府志】载春秋时此地为晋国阳处父的封邑,故称阳邑。北周建德四年,即公元575年,阳邑县,故址就是今天的阳邑村。西汉隋开皇十八年,也就是汉高祖刘邦在位时的公元598。阳邑县治徙移至白塔村并改名为太谷县。

史考:汉、唐、宋、元时期,阳邑乡都辖属于太谷县,后属太原郡。清顺治元年至宣统三年属仁义乡,称阳邑镇。民国初年至七七事变前阳邑为三区,民国二十九年为六区,民国三十五年为六区,称辛村区。建国后的1950年为四区,称里美庄乡、杏林乡;1956年撤区并乡,称阳邑乡;1958年8月原窑子头乡、白壁乡合并为窑子头乡,原阳邑乡、庞庄乡合并为阳邑乡,原小白乡、龙坪头乡合并为小白乡;1958年十月祁太两县合并,三乡合称卫星人民公社;1961年6月,祁太分县,白壁乡归榆社县,三乡分开,阳邑乡称阳邑人民公社;2001年2月,阳邑乡、窑子头乡又合并为新阳邑乡。而千百年来,无论阳邑怎么样的被划来归去,杏林一直归辖于阳邑。

  最能体现阳邑古老身份的是阳邑村南的净信寺。2008年我回杏林时,曾经陪着满囤媳妇等几位老姐妹去净信寺烧香,才大致了解了这座被定为国务院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千年古刹。

  净信寺始建于唐开元元年,即公元713年。这座历经战乱的破坏,又历经扩建重修的寺院占地3千多平方米。两进的院落里,设沿中轴线由南向北排列着十四座高大殿宇。还有保存完好的钟鼓楼、承善祠、过殿、碑廊、戏台等,共计57间建筑。整个建筑群布局严谨疏朗,气势雄伟。 我见那新塑的佛像全是贴金描彩,估计那些老神佛难逃文革劫难。可是僧人告诉我,寺内保存着明清彩塑78尊,壁画180平方米。还有唐碑、明匾和32通记事碑碣等珍贵文物

  最大的珍贵文物是寺院里的戏台。推开锈迹斑斑的大门,你会看见进深各为三间的大戏台建筑在1.8米高的台子上。戏台前台为卷棚式歇山顶,后台为悬山顶,整座戏台以孔雀蓝琉璃瓦覆顶。戏台画栋雕梁,华丽之极。让人叫绝的是台两旁有八字影壁。影壁檐下为多层繁密的木质斗拱,纤细灵巧,虽已陈旧,但保存完好。这种精工的木瓦透雕给人极其华美的感觉。檐下有匾,上书生铜所铸的“神听和平”四字,十分精致。据称,保存如此完整的大戏台在中国已是少见的珍品。

  我没有万万没有想到,在北京知青曾经插队过的太谷县,在红卫兵的眼皮子地下,净信寺这座古庙竟然如漏网之鱼,被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这其间有什么样的曲折和故事呢?

  流逝的时间使记事碑碣上的许多字迹已经漫漶不清,读起来颇为费力。净信寺的演变史被刻在石碑上。我想,终有一天我们也会逝去,我们知青的历史会被刻在哪里呢?

  从三十多年前在太谷火车站下车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走进了太谷、阳邑和杏林的历史。不知道在若干年以后,后人翻阅【太谷县志】或【阳邑地方志】时,会看到对我们北京知青怎样的描述和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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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22: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21【杏林春】之【做饭】

  下工路上,有人告诉我,会计从大队部带回来我的信。家里已经两个月没来信了。这段时间,我的心一直忐忑着,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跑到会计一看那信封上的地址,不是寄自北京,而是辽宁省黑山县房山镇,一种冰凉的不祥之感从脚底升上心头。果不其然,信是爸爸写的,聊聊数行,字字如钉。大意是全家已下放回老家。我的何去何从自己决定。

   日头落了,风停了,田野里安静下来。牛呀,羊呀都进圈了,家家的屋顶冒炊烟了,我还在村头的土崖上坐着。手里的家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看到心里有了主意。我把信封上的一小条地址扯下来,其余的信封信纸撕得粉粉碎,把细碎的纸屑埋进土里才起身回村。

   进村就碰见皮玲玲。她告诉我:分灶了,咱们几个在一起。为啥分灶?咋分的?谁和谁分在一起?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反正从分灶那天开始,我自报奋勇给大家做饭。

我在村头土崖上打定的主意是:我的父母留学归来,一直生活优越,根本没在农村劳动过。爹娘年过半百,弟妹才上小学。家里连个能挑水的人都没有啊。家庭遭此变故,是死是活,一家人要在一起。我的计划是用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尽快学会在农村生活的本事、技能,年末转点回东北老家。这做饭就是我学习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内容吧。

我永生难忘三官庙小院。一早,大家上工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做饭。我从烧火、焖饭开始,学习烙饼、擀面条、腌咸菜、压饸饹、打月饼,还学习晒醋、下酱、磨米、磨面、用簸箕簸粮食。我处处向人讨教,村里的婆姨都是我的老师。她们教我打袼褙,纳鞋底子、绣兜兜、裁衣服,教我编草帽、捻麻绳、编席篓。还教我分辨啥样的小鸡仔是公鸡蛋子,啥样的小鸡仔是母鸡。怎么摸鸡屁股判断有蛋没蛋。怎么熬猪食,怎么挤羊奶……我清醒地知道,我爸我妈那曾经引为自豪的专业知识在农村是一无用处的。外语当不了粮食。学问抵不了工分。学历知识全是罪过。我多会一点生存的技能,我的家人可能就会少吃点苦头。

除了在清华附中时在食堂帮过厨,我以前从来没摸过饭勺菜刀。所以一开始我做得饭菜肯定特别地难以下咽。看在我主动要求为大家服务的份上,好吃难吃的,同学们从来没有挑拣过我的饭菜质量,没打击过我学习的积极性,也没问过我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向婆姨们求教。今天我可以告诉大家了,那是为了生存。这个迟到了四十年的答案有些让人心酸,是不是?只有经历过那个噩梦年代的我们才能理解这其中的酸苦、无奈和挣扎吧。

因为年轻,因为有个好身板,因为有在杏林的初步锻炼,回东北农村后,虽然条件艰苦,环境恶劣,我还是在父母身边做到了长女该做的一切。父母过世后,努力地呵护弟妹到他们成家立业。

十一年的农村劳作曾经把我改造成的蓬头垢面胼手胝足的农妇。回城后,这个农妇的农村生活经验和劳动技能一无用处了。可我还是忘不了我的第一个自学课堂:三官庙小院。忘不了我的恩师:杏林的婆姨们。忘不了我的学习伙伴:杏林二队知青。我们在学习农村生活和劳动技能的同时,学会了坚强和忍耐。前两项技不压身。后两项受益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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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4 22: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21【杏林春】之【做饭】

    下工路上,有人告诉我,会计从大队部带回来我的信。家里已经两个月没来信了。这段时间,我的心一直忐忑着,怕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跑到会计一看那信封上的地址,不是寄自北京,而是辽宁省黑山县房山镇,一种冰凉的不祥之感从脚底升上心头。果不其然,信是爸爸写的,聊聊数行,字字如钉。大意是全家已下放回老家。我的何去何从自己决定。

   日头落了,风停了,田野里安静下来。牛呀,羊呀都进圈了,家家的屋顶冒炊烟了,我还在村头的土崖上坐着。手里的家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看到心里有了主意。我把信封上的一小条地址扯下来,其余的信封信纸撕得粉粉碎,把细碎的纸屑埋进土里才起身回村。

   进村就碰见皮玲玲。她告诉我:分灶了,咱们几个在一起。为啥分灶?咋分的?谁和谁分在一起?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反正从分灶那天开始,我自报奋勇给大家做饭。

我在村头土崖上打定的主意是:我的父母留学归来,一直生活优越,根本没在农村劳动过。爹娘年过半百,弟妹才上小学。家里连个能挑水的人都没有啊。家庭遭此变故,是死是活,一家人要在一起。我的计划是用三到四个月的时间,尽快学会在农村生活的本事、技能,年末转点回东北老家。这做饭就是我学习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内容吧。

我永生难忘三官庙小院。一早,大家上工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做饭。我从烧火、焖饭开始,学习烙饼、擀面条、腌咸菜、压饸饹、打月饼,还学习晒醋、下酱、磨米、磨面、用簸箕簸粮食。我处处向人讨教,村里的婆姨都是我的老师。她们教我打袼褙,纳鞋底子、绣兜兜、裁衣服,教我编草帽、捻麻绳、编席篓。还教我分辨啥样的小鸡仔是公鸡蛋子,啥样的小鸡仔是母鸡。怎么摸鸡屁股判断有蛋没蛋。怎么熬猪食,怎么挤羊奶……我清醒地知道,我爸我妈那曾经引为自豪的专业知识在农村是一无用处的。外语当不了粮食。学问抵不了工分。学历知识全是罪过。我多会一点生存的技能,我的家人可能就会少吃点苦头。

除了在清华附中时在食堂帮过厨,我以前从来没摸过饭勺菜刀。所以一开始我做得饭菜肯定特别地难以下咽。看在我主动要求为大家服务的份上,好吃难吃的,同学们从来没有挑拣过我的饭菜质量,没打击过我学习的积极性,也没问过我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地向婆姨们求教。今天我可以告诉大家了,那是为了生存。这个迟到了四十年的答案有些让人心酸,是不是?只有经历过那个噩梦年代的我们才能理解这其中的酸苦、无奈和挣扎吧。

因为年轻,因为有个好身板,因为有在杏林的初步锻炼,回东北农村后,虽然条件艰苦,环境恶劣,我还是在父母身边做到了长女该做的一切。父母过世后,努力地呵护弟妹到他们成家立业。

十一年的农村劳作曾经把我改造成的蓬头垢面胼手胝足的农妇。回城后,这个农妇的农村生活经验和劳动技能一无用处了。可我还是忘不了我的第一个自学课堂:三官庙小院。忘不了我的恩师:杏林的婆姨们。忘不了我的学习伙伴:杏林二队知青。我们在学习农村生活和劳动技能的同时,学会了坚强和忍耐。前两项技不压身。后两项受益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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烹调高手算不上,但是爱吃农家饭的习惯至今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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