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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荒记忆----为自己纪念上山下乡50周年 图/文:宛凌迅

2018-1-25 19:28| 发布者: 宛凌迅| 查看: 4374| 评论: 0

摘要: 北大荒记忆----为自己纪念上山下乡50周年 图/文:宛凌迅 时常被贾宏图老师的知青故事勾起我记忆中的那段往事,老知青的经历永远也讲不完,虽说伤感,却又卷恋。 1968年末我来到了北大荒,在那一呆就是8年。老知青 ...

北大荒记忆----为自己纪念上山下乡50周年    /文:宛凌迅

 

       时常被贾宏图老师的知青故事勾起我记忆中的那段往事,老知青的经历永远也讲不完,虽说伤感,却又卷恋。  1968年末我来到了北大荒,在那一呆就是8年。老知青把一生中最光华的岁月献给了北大荒,把整个青春永远地留给了那片山野。

 

         那时的北大荒虽说荒凉,可她展现给我们的却是一派大自然的史前美景、一片处女地、一片无比神圣的沃土。她纯洁、宁静、幽婉、广袤、辽阔、一望无边,在我们到来之前,她从未接受过这么多的人类足迹,之后,她又以其无比宽广的胸怀,笑纳了包括知青在内的二百余万开拓者,并养育着无数的炎黄子孙,而无不让所有的北大荒人为之肃然起敬。

 

       我早就想去看望农场故地了,以了却一个北大荒知青对黑土地的那份情结、那份眷恋,只是因为动乱, 取消了休假,才没能如愿,但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我想嗅一嗅农场的气息,亲一亲北大荒的那片沃土,看看那一望无际、开满鲜花的北大荒原野,还有麦子、豆子、树林子、草甸子、水泡子……


     
你还记得从七星泡农场场部到三分场途中的那片开阔的田野吗?每当春夏之交,大地被和风细雨涂满了绿色,我常去那里踏青,除了采摘一些野菜之外,还仔细地爱抚过各种小草。

       
蓝天、白云、草地、鲜花,一切都那么寂静,那么空灵,那么高远辽阔,除了百灵鸟的歌声在空中回荡,就只有春风在耳边低语了。站在坡顶放眼望去,田野上的小草随着阵阵春风不停地抖着,漫山遍野的蒲公英一片金黄,其间星星点点的散落着火红的野百合,到处散发着泥土和野草的芳香。俯身近看,草丛里的芍药花也在竞相绽放,有粉红色、藕荷色、柠檬黄色的……当然我最钟情白色的,因为她看上去典雅、华贵、坦荡、纯洁,那花瓣像奶油一样的润泽,包着嫩黄色的蕊。在这样高寒严酷的北方,竟然也有鲜花开放,而且开得那么娇艳、那么富丽堂皇,令人敬畏。看着这一丛丛、一簇簇的烂漫的山花,感觉就像是我黑暗心中升起的希望礼花。可惜那里的春天总是来得太迟,而且匆匆忙忙,有时你还没来得及享受、没来得及仔细端详,春天就过去了。

     
极目远眺,在那无边无际平缓而略带起伏的原野上,铺展着成片的橡树林,不时也能看到零星的白桦,或长满水草的湿地池塘,这景像时常让人想起列维坦的画作,或是俄国古典小说中那些有关对西伯利亚风情的精彩描写。

     
北大荒的夏季也同样那么短暂,而且从来没有酷暑,当一片蛙声过后、野花凋零的时候,路边的蒿草就已经过人了,再用不了几天,又秋收了。这时的阳光不再明媚,斜阳无力地洒向院墙、洒向林地、洒向田野,带给你的是失落、彷徨,或是忧伤,到了深秋,越发感觉凄凉,紧接着就是冬天的第一场雪。多数年份这场雪都会下在九月,并很快化掉,但天气却异常地阴冷湿凉,此时的北大荒原野已经没有一点生气了。仰望那铅灰色的天空,一行行的雁群都结队南逃了,偶尔飞过头顶时,还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它们的哀鸣,漫漫严冬就这样又悄悄地降临了。

     
北大荒的春夏就这样转瞬即逝,每年我都带着深深的遗憾、怀着怨恨,眼巴巴地看着她们远去,却无能为力。任何事物都是以稀少为珍贵,所以我也时常在想,转瞬即逝有什么不好呢?春夏意味着孕育和萌发,虽然短暂,可比起亘古永恒不是更加值得珍惜而觉得她的伟大吗?没有转瞬即逝怎么会有亘古永恒?因此我也就越发留恋北大荒春夏那个美丽的季节。

     
北大荒的寒冬漫长而严酷,大部时光都在昏暗、阴沉和风雪交加中度过,寂寞而苍凉。但仍有许多生命不屈不挠的活了下来,而且世世代代在那里繁衍生息。

     
这时我又想起春夏之交那生机勃勃的北大荒原野,想起晴朗天空下那梦一样的绿色,想起早春时节的林地、草甸、白桦和远处那黛青色的山峦,以及荒野上那缤纷的山花。这些美丽的山花随着季节的更替生生不息周而复始,可她们是如何度过那漫长而残酷的严冬呢?他们又是如何忍受那无尽的寂寞呢?还有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草,而且总是在短暂的春夏之交生机勃发,她们就像北大荒人那样,始终对未来生活充满着希望。

     
不论严冬多么残酷而漫长,春天那个美丽的季节总是会如期到来,而且依旧阳光灿烂。我也始终带着这样的希望,年复一年地期盼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从来没有过失望。


     
弹指间几十年光阴随时光流逝至今,虽说当年的血泪艰辛和无尽的苦难还记忆犹新,可我却依旧心怀对那片黑土地的无限眷恋,为什么呢?我们把青春和热血永远地留给了那片美丽的亘古荒原。

 

那年,被逼无奈,一群群初入人世的风华少年还一身稚气,就带着对北大荒的好奇和梦想,告别了父母亲朋,踏上了人生最艰难的旅程。一路上他们畅想着人生,描绘着未来家园的美丽图景。当他们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浩瀚原野如此美丽,他们陶醉了,以为美好生活从此开始。就这样,他们来到了这个美丽而残酷的东北北疆。

 

可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日后的岁月异常艰辛,在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混沌日子里,面对苍茫大地,面对苦难生计,面对繁重劳作,面对文化生活的匮乏和思想意识的封闭,他们显得那么弱小,那么单薄,那么无助,那么不堪一击,那是一个怎样的“再教育”啊?他们深深地感到绝望,他们无数次的诅咒和谩骂。当时农场提出的口号叫“早上三点半,晚上看不见,地里两顿饭”。睡梦中的知青们每天三点半钟就得被刺耳的电铃声惊醒,简单的早饭过后准时出工,上午十点和下午两点要在地里吃上两顿饭,直到天黑才能收工,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万亩大地号,万念俱灰有心去死。没有星期天,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都在劳作,最盼的就是一连几天的雨休,雨休也不能真正的放松休息,还要组织学习毛选,学习政治,忆苦思甜。严冬,他们扛着零下30几度的低温,要在野外积肥、打柴、伐木、修水利,半夜三更还经常紧急集合跑到冰天雪地里去爬冰卧雪搞军训。麦收时节如果赶上连阴雨,康拜因无法作业,他们就得在冰冷的泥水中挥镰抢收小麦……我经常感叹这些人的顽强生命力,就这样常年累月地遭受无情的折磨,他们居然还都活着!不过也确实有我们的战友因为去山里打火,把19岁的年轻生命永远地留在了北大荒,把青春年华永远地凝固在了黑土地。但青春意味着向上,在青春的集体里充满着青春的气息和强大的生命力。他们在泪水中慢慢地适应,在血与火的考验中一点点地成长,在磨难中渐渐地成熟。最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寂寞和苦闷,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铸就了他们有生以来最难忘的人生经历。

 

我更没法忘却那份复杂的情感岁月。你想想,人生中最美好的年华感觉是在流放中度过的,可我们中的大多数(起码是我),文革中没有一点罪孽。每当我回忆起那段往事,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你说亲切吧?不是,你说留恋吧?也不是,你说伤感吧?还有些美好,你说怨恨吧?还眷恋。心态异常地复杂。在那样思想封闭、笼子一样的广阔的北大荒原野上,栖息着来自遥远异乡的少男少女,他们无力抵抗桎梏,被随意摆弄,却又在逆境中摸索着本能而艰难地慢慢成长。因为无助,他们相互依恋着生活、工作、学习在一起,挺美好,可生活异常地艰辛困苦,荒漠一样的精神世界,没有自由的变相管制,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未来......又怨恨。你说现在想起来能不伤感吗!没经历过的不知能否理解,经历过的又好像在美好的记忆中永远带着抹不掉的伤痛。反正理解、不理解最后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淡化远去........     

 

我下乡的第四年已经有了推荐工农兵学员上学的机会了。我年龄大,队里的知青们反复三次一致推选我。农场的领导找我谈话:“你不能去上学,你还不清楚你的家庭历史吗?……”我就像挨了当头一棒。自那以后我经常一个人默默地走在林地、田头,或没有人的小路上。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苦闷,好像此时此刻只有苍天和大地在陪伴我。我曾经一个人偷偷地落泪,无助地等待命运的安排,终日抑郁寡欢,夜里噩梦与我陪伴。那时的北大荒正是严冬,放眼望去像月球一样荒凉,一切都像死了一样的寂静。可当我想起还有那么多天南地北的知青难友和我在一起,这时的北大荒又显得那么壮丽,那么凄美,黑土地就成了我的上帝,是知青难友和北大荒黑土地给了我奋斗的勇气和力量。是岁月抚平了我心里的的许多伤痛,但那段刻骨铭心的黑色记忆却永远地留在了我和那一代人的心中。我想起了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站着就是尊严,忍着就有机会,活着就是胜利。

 

我也没有什么远大抱负,但我一直在努力、在奋斗、在抗争,我只是想从屈辱和困境中站起来,想摆脱歧视,想和大家一样的平等做人。

 

1974年,招工返城的消息不时在知情连队里传播,但都是小道消息,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眼看我年龄越来越大,想起来就心急如焚。彷徨、失落、焦虑、烦躁、绝望,甚至不知所措......好在那时我正随省农场局文工团四下巡回演出,闲瑕时我带着相机就去野外拍摄,就想回避烦恼找点快乐。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冬季来了又去了,夏天到了又走了,想到未来面对前途,对年龄的恐惧与日俱增,经常被噩梦惊醒。

 

世俗意识有时候也能让我安静下来,仔细一想,也用不着恐惧,身边有几万知青,全国有成百上千万知青,他们的命运不过也都如此。这时,什么失落、彷徨、焦虑、不安,甚至不知所措,都烟消云散了,天塌大家死,忍耐吧,继续等待。

 

农场生活工作期间,我结识了几个上海知青画家,他们去野外写生时,我就跟随其后拍点什么,从此我就更加喜欢上了自己的摄影爱好。

 

那个年代我还不懂得用图片记录历史,也没想到给别人看,所以在北大荒的知青生活中的一些有时代特征的典型瞬间都没有记录下来,尤其是触动我灵魂、让我感到震撼的那些场景,现在想起来非常遗憾。但仅有的这些片子里还是承载着当时我对那个年代、那个生存环境、那些难兄难弟们朝夕相处的大部份个人感受。

 

如今,老知青都年过半百了,人的生命真的有限,而北大荒却是永恒的。这个年龄的人大多对往事记忆犹新,我也不例外,我不愿意想起那段往事,但又无法拒绝,一看见我当年拍摄的老照片心里就伤感、失落……说不出来的感觉,因为照片隐喻的都是我自己的人生经历,里面融入了我太多的情感寄托。后来我选了80几幅图片,连同文字整理成了《北大荒记忆》图文选集。不管片子拍得怎样,文章写得如何,我只是想对我农场期间的人生感悟做一个小结,让它成为我后半生的一个永久记忆。

 

《北大荒记忆》说的就是一个普通知青在逆境中的孤独感和对顽强生命力的赞美与讴歌。这是一段让人感到既美好又绝望的知青记忆,老知青看了也许会唤起他们对北大荒原野的那份眷恋,以及不堪回首的那段充满苦与乐的辛酸往事。年轻人也许能从父辈的经历中,从一个侧面了解到那个时代的片段。

 

我的拍摄没有什么章法,只是对内心苦闷的一种宣泄、呐喊和呼唤,甚至是绝望的表白:始终沿着逆境—孤独—生命力而展开,有感而发,跟着感觉走。如果非说有章法,那也是深受当年几个上海知青画家的影响。

 

凡是流放过北大荒的知青,或有共同遭遇的亲历者,都有共同的语言和情感经历,对《北大荒记忆》中的图文,他们都能心领神会。那时,他们也都曾《问苍天》,都曾经受《忍耐》,都曾倍感《孤寂》,也都曾对农场的那份《乡情》无限《卷恋》,那是一段我们用自己的血和泪书写的知青历史。

 

《北大荒记忆》中的有些片子是我在农场局文工团巡回演出时零星随意拍摄的,较零散,加上从农场回来换了多次工作,搬了几次家,又遗失了很多底片,现有的底片因为保存的不好,以及当年冲洗条件的限制,使这些老旧底片布满了划痕和黄斑,能用的也不多,在传统暗房已经没法印放了,险些被我扔掉。幸亏有了今天的数字技术,才使部分影像起死回生重见天日,感谢数字技术的工程师们!

 

一个老知青告诉我:人的一生就是要经历点事,无论对与错、好与坏,都一去不复返了。虽然我们一代知青碰上了史无前例、又无可奈何的年代,经受了风霜雨雪的严酷考验,但我们还是过来了。岁月的磨难和时代的否定没有把我们击垮,反而使我们越发坚定了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我们从心底释放出的生命之光依旧灿烂耀眼,依旧辉煌。苦难也是一种财富,我们的人生经历比任何人都丰富,都值得回味和留念。

 

 

图文:宛凌迅

电话:13091458232

地址:哈尔滨市东大直街278号光大银行收发室

邮编:15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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