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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自缢未遂的知青作媒 作者 黄谷成

2018-8-17 22:24| 发布者: 黑土阡陌| 查看: 272| 评论: 0

摘要: 给自缢未遂的知青作媒1971年至1972年,我担任浏阳县大围山区东门公社星火大队药场场长。我们药场新来一名男职工,名叫李春耕(化名),20多岁,1965年从长沙下放大围山,已经整整7个年头,算得上老知青了。他的个子 ...

自缢未遂的知青作媒


1971年至1972年,我担任浏阳县大围山区东门公社星火大队药场场长。我们药场新来一名男职工,名叫李春耕(化名),20多岁,1965年从长沙下放大围山,已经整整7个年头,算得上老知青了。他的个子不是很高,瘦瘦的,秉性不大爱说话,经常会一个人站着发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太愿意与人交流。见他成天闷闷不乐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几次想找他谈心,打开心结,未能如愿。我何德何能,实在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每一位职工能够遵守纪律,不违反规章制度,就烧高香了。

李春耕来药场一个多月之后,还是出事了。在知青点,他用一条白手绢一端绑在床架上,另一端打一个结锁住脖子,整个身子仰面躺在床上。在自缢的过程中因为窒息,感到特别难受,忍不住发出嘶鸣。他的喊叫声,被同一个知青点的女知青听见了。她将脸贴在门缝上,室内的一幕尽收眼底,大惊失色,慌忙叫来了与她搭铺的本队女青年周金霞(化名)。两位姑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啊!恰好,近处有一张木楼梯。她们手忙脚乱地搬动木楼梯从间墙上翻过去,进入李春耕房间,赶紧将白手绢从床架上解开,然后解开套住他脖子的手绢。李春耕的呼吸恢复了正常,脸色依然苍白,目光散乱。面对两位救命恩人,一言不发,良久,眼泪在眼眶里滚动,溢出,越过颧骨,在脸颊上汩汩地流淌……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春耕自缢未遂,虽然有惊无险,但是,很快便在四周传播开来,而且有多个版本。我庆幸这件事情不是发生在药场,否则,我们将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大围山区插队落户的知青很多,也经常会传出一些这个群体很另类的逸闻,诸如好吃懒做,偷鸡摸狗,一连睡48个小时还没有起床……但是,像知青自杀这样的事件,还是第一次出现,自然很容易成为群众议论的焦点。李春耕就是在舆论的风口浪尖成为药场职工的,我是药场的领导,岂能无动于衷?我应该找他谈话。

  我来到他们知青点周家祠堂。祠堂屋的结构,四周的房间门口出来就是一口长方形的大天井,遇到刮风下雨,房门不能打开,否则就会被淋湿。祠堂的上厅用竹篾编织成篱笆间隔成6个小方块,小方块上面没有遮盖,一片虚空,这便是知青们的卧室了。狭窄,简陋,热天蚊子特别多,通宵有巴掌拍在身上的响声。冬季八面进风,晚上将头钻进被子里不敢露出头来,否则便有冻僵的危险。祠堂的下厅住着北乡移民户瞿兆辉、瞿兆奎两兄弟,也是不爱检点的人家,地上经常不扫,摆满了锄头、撮箕、扁担之类的农具。幸而年轻人适应能力很强,他们能够对付得了,习惯成自然。

李春耕房间的床上,被子、衣服凌乱不堪,厨房里更是一塌糊涂。用猪窝狗窝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人刚一走进去,便有一股发霉的怪味。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着身边的李春耕,见他一副怪难为情的模样,我没有多说话,但是,我对他们懒散的态度都写在脸上了。

论关系,李春耕是我的职工,用什么方式找他谈话比较合适呢?还是以知青的身份为好论年纪他是兄长,我是弟弟,推心置腹,这样的方式他应该是可以接受的。我们的第一次谈话,失败了,我说得唇干口燥,他就是不吭声,死猪不怕热水烫。我没灰心,坚持找第二次、第三次。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由于我的诚恳,坚持,他这位“哥哥”终于愿意在我面前敞开心扉诉说自己的以往。

  李春耕和我说话的时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年轻人,目光散乱,注意力不集中,语气平谈,每一句话透出的都是对人生的绝望。他出生于一个平民家庭,在繁华都市渡过了童年和少年时代,虽然日子过得清苦,各种票证按月领取,倒也无忧无虑。当街道上宣布下放名单时,尽管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他还是懵了。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此类标语、宣传铺天盖地,热烈高呼的口号声不绝于耳,他却一点也兴奋不起来,毕竟是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天地啊!打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一直待在城市,已经习惯了城里的衣食住行、生活方式。此刻,他就像任人摆布的木偶,稀里糊涂地随着其他伙伴来到这里。陌生的环境、群体、生活……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这些豪言壮语,说起来容易,真正身临其境,感觉大相径庭,每一天都是风刀霜剑,每一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人生最美好的7年时光就这么过去了,还是住这号破破烂烂四面进风的房子,生产队分配的粮食总是吃不饱,他吃了多少苦流过多少泪啊!既然没有办法改变命运,前途渺茫而灰暗……,也就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我见他萎靡不振、郁郁寡欢的样子,苦口婆心地劝解他:全国知青这么多,和你一样状况的肯定也不少,你这样死了,自己是解脱了,你想过家里的父母吗?他们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这样做,对得起他们吗?

也许是我提到的父母触到了李春耕的痛处,击中了他的软肋,苦闷、彷徨、自我封闭得太久,终于克制不住放声大哭,我没有阻拦,哭吧,哭吧,尽情地宣泄一下心里轻松一些。随后,我介绍了自己下放到这里的经历。我是怎样出集体工,上山搞副业,天不亮走几十里山路去挖笋子;早晨,许多人还睡在梦里,我已经挑一担撮箕出门割牛草了,露水大,衣袖、裤脚湿透了,一群叫麻鸡婆的蚊子叮咬,眼睛都睁不开,叮咬处奇痒难受……正因为我舍得出力劳动,靠双手获得了许多人羡慕的钱、粮、油……他的脸色渐渐地鲜活起来,目光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我从口袋里掏出两元钱塞到他手里,他面有愧色,推辞了几下还是收了。我还请他到家里来吃饭,用茶油煎了两个黄灿灿的荷包蛋,盛一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而后领着他参观家里储存的粮食、茶油,鸡圈、羊圈,他的眼睛里渐渐地露出渴望的神情,为自己的轻生而愧悔。我向他一吐自己的心曲,我下放的时候,父母亲很不放心,怕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过得不好……我刚下放时心情也很沮丧,但是,我明白一点,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用劳动所得改善生活,改善生存环境,我做到了,我将自己一年的劳动所得告诉父母时,他们又一次流泪了,这样的泪水包含着喜悦……我忽然问他:“你知道《国际歌》吗?”

李春耕点了点头说:“知道。”

我说:“那好,我们来合唱一遍吧!”

他答应了,尽管我们五音不全,但歌词是从心底流淌出来的:“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我不谦虚地说一句,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下放以后的故事、经历对李春耕的触动很大,他再一次热泪盈眶。此后,他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思想包袱卸下来了,知道了今后该怎么做,在药场干活非常卖力。他的表现出色,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我见他年纪确实不小了,一些同龄人,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他还是孓然一身,没有成家,这是一个刻不容缓需要解决的问题呀!婚姻问题上,我也想帮帮他,怎么帮?忽然记起甘棠有一位女青年周金霞,年龄身高相貌都不错,她哥哥曾经找上门来,希望给我做婆娘。我想把她介绍给李春耕。主意打定,一天晚上,我专程来到周家,受到他们全家的热情招待,搬椅子,张罗茶水,连声“稀客,稀客——”

这份热情使我一时还难以适应,都是本大队人嘛,抬头不见低头见,干嘛这么客气!宾主坐定后,先扯了一些关于药场的事,接着,我瞥了周金霞一眼,微笑道:“你找对象了吗?”

周金霞斜睨了我一眼,脸红了,轻轻地说道:“我这样的丑八怪,没有人要!”

我嘻嘻地说道:“讲反话吧,你、你这么漂亮……有的是人要……有、有、有……”我一连讲了三个有,后面的话还是卡在喉咙里,越着急越吐不出来,周金霞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立刻用手掩住嘴吧,颇有几分尴尬地看了我一眼。

    周家人以为我是主动上门求婚的呢,一齐上前说话了,周母夸女儿贤惠善良,周父说女儿聪明勤快,哪个伢子讨了做婆娘不吃亏。我知道周家人误会了,赶紧说明是为李春耕当介绍而来。显然,我所说的不是他们希望的内容,尤其是周金霞,刚才眼神中充满热情的火花渐渐地暗淡下去,屋子里的空气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沉默良久,她父母而后拿李春耕曾经自缢说事,名声不好,而且年纪也有些偏大。周家的态度,在我的意料之中,对此,我思想上已经有了准备,将李春耕的情况前前后后做了介绍,着重指出他现在在药场非常出色,他作为下乡知青,家庭出身好,还有招工的机会,哪个妹子嫁给他会过得顺心。

周金霞有些失望,不无怨艾地看了我一眼,流露出复杂的感情,我当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我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自卑,还有几许妒忌与无奈,可是,在婚恋方面,她根本无法走进我的精神世界。特别是经历了多名女青年投怀送抱的桃花运之后,我不知道这是否也算曾经沧海难为水?他们全家人都没有再发表意见,而且有下逐客令的倾向,不,我还要做最好的努力。我的目光瞄准周金霞,恳切地说道:“李春耕现在处于人生最困难的时期,如果你嫁给他的话,他会把你当救命恩人……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他真的不错……”

周金霞的情绪有过短暂的波澜,此刻已经很平静了,笑一笑,没有反对,事情出现曙光,我长吁一口气,告辞出来。我回到药场后,职工们都在白术地里除杂草,我走到李春耕面前,吩咐他随我来办公室一趟。他有些惶惑,问:“什么事呀?”

我故意卖了一个关子,微微一笑,说道:“你来了就知道了。”

李春耕在众人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心存忐忑地跟在我的身后,来到办公室。屋子里有些凌乱,三名女知青的被子也没有叠。我率先坐下,他不坐,站立在我的面前,我示意他坐吧,他才慢吞吞地落座,目光依然神不守舍。

我直奔主题,突兀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还不想结婚吗?”

李春耕吃惊地看着我,他大概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我重复问一遍:“你还没有考虑结婚的事吗?”

李春耕终于听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你就别取笑我了吧,像我这个样子,谁愿意嫁给我呀?”

他说完这句话,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感受到传递的信息很繁杂,我说你现在的表现证明你很优秀,如果我是女的话,我就愿意嫁给你!我紧接着告诉他,我准备替他当介绍。

他吃惊地紧盯着我,反问:“给我当介绍,你要?”

我肯定地点了一下头,神情严肃:“我没有和你开玩笑,婚姻是人生一件大事。”|

李春耕抬头看着我,目光燃放希望的火花,但很快便熄灭了,头低下来,比刚才还低。有顷,才缓慢地说道:“我过去确实考虑了结婚成家的事,可是,现在——”

我不拐弯子了,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道:“对象就是周金霞——我已经和她说了,她微笑不语,没有反对,这说明希望很大,你是男的,主动一些,给她写一封信吧!”

“你说什么,周金霞?!”他吃惊不小,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紧盯着我,不敢相信我说的话,也许,他做过娶媳妇的梦,但绝对不是周金霞

我坦诚相待,反问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李春耕其实对周金霞比我更熟悉,他那次自缢,周金霞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听了我的建议,突然流泪了,嘴唇哆嗦了一下,看来,无论是谁,在人生道路上都需要鼓励,信心不是很足地说:“我……给她写封信——不会挨骂吧?”

我挥了挥手:“写吧,写吧!”

他立刻写了恐怕是一辈子的第一封情书吧,那么严肃认真,注意力高度集中,写完以后,又看了两遍,犹豫了一下,递给我看。我笑道:“给我看恐怕不合适。”

他想了想,临时做了一个信封,将信封好之后委托我交给周金霞。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周金霞很快回了他的信,她的态度很明确,同意和李春耕建立恋爱关系。我开心地笑了,很有几分成就感,鼓励李春耕大胆一些,作为男人,还应该主动一些……

恋爱,亲密接触,这是很正常的,作为药场的一名职工,必须遵守规章制度,如果李春耕继续留在药场的话,显然不合适了。我建议他辞职回知青点去,一边在生产队劳动,一边谈恋爱吧。

李春耕知道我这是对他的关心,愉快地接受了我的建议,离开了药场,进入了人生的恋爱季节。说句心里话,要求李春耕离开药场,我也有一点私心,害怕他在药场再弄出违反纪律的事来,我这个场长要承担领导责任。

周金霞的父母鉴于李春耕的表现,渐渐地也就接受了这个未来的女婿,他们交往了一年多之后,正式办理了结婚登记手续。我应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李春耕的父母亲也来到了大围山。双方家长显然有城乡差别,生活习惯也完全不一样。李春耕的父母在儿子的婚姻问题上还是有顾虑的,儿子娶了一个农村媳妇,万一将来有招工的机会,走了,怎么办?不是一个很大的负担么?但是,也要面对现实,儿子年纪大了,错过了这个机会,今后更难了。

又一年之后,周金霞生下一个儿子,一家三口虽然物质条件不太好,日子过得清苦,但其乐融融。1975年7月,李春耕终于获得了招工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将农村户口的妻儿带回了长沙。周金霞没有正式工作,打一点零工,爷爷奶奶对孙子视同掌上明珠,三代同堂,共享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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