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岁月——人生能有几回搏 作者 萧毅

我的知青岁月

——人生能有几回搏

“弹指一挥五十年，一路风雨闯过来。” 当年，知青群体怀抱远大理想和带着青春梦想，奔赴农村和边疆，从上山下乡到二次创业再到成家立业等，始终自强不息、顽强拼搏、与时俱进，用自己的青春与热血，谱写了知青史和圆梦曲。并在这一历程中不断地筑梦、追梦和圆梦。

我们这代人的命运，与共和国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风风雨雨、起起落落，经历了十年动乱和改革开放四十年，在下乡务农和返城创业的征途中，为圆知青梦，充分体现了“人生能有几回搏”的理念和精神。

人生能有几回搏？在那冰雪寒冷的北大荒，在那风沙迷漫的戈壁滩，在那人烟稀少的大草原，在那山林茂密的红土地，广大知青战天斗地，逆境求生，在艰难困苦的条件下，坚持与命运抗争了十个春秋。最后，大部分知青终于上调和返城了。

人生能有几回搏？在那知识匮乏、教育倒退的十年动乱中，知青中的一些人仍然坚持自学文化知识，尤其是1977年恢复了高考，不少人挑灯夜战，顽强拼搏。最后，知青中的佼佼者通过高考改变了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成为专家、学者等社会成功人士。

人生能有几回搏？在那百废待兴、改革开放的初期，知青中的弄潮儿敢为人先，下海经商和开办实业等，赚得了第一桶金，经过长期的艰苦创业和奋斗，为社会和自己创造了财富。最后，部分敢于吃螃蟹的知青，成就了自己的事业，成为商界精英和实业家。

人生能有几回搏？在那民族振兴、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新时代，知青中的那些走上领导岗位的大部分干部，能够保持艰苦朴素、联系群众、清正廉洁、身体力行的优良作风，立党为公，执政为民，做人民群众的公仆。在各行各业，也涌现出一批表现突出的工作者。他们发挥了承前启后的作用，成为共和国的中流砥柱和中坚力量。而新一代的党和国家领导人，正是来自知青这一群体。

正是由于知青中的一部分人抓住了机遇，敢于挑战，发扬了“人生能有几回搏”的奋斗精神，使他们度过了难关或有所收获，圆了自己的知青梦。对此，我也有一些切身的体会。

回首往事、感慨万分，这么多年一路走来，南下北上、务农从军，返城创业、学习工作，在人生的道路上历经坎坷、饱偿艰辛，我始终坚持“人生能有几回搏”的理念和精神，迈过了一道又一道坎，曲折前行。终于圆了自己的招工梦，当兵们，回城梦、上学梦和从教梦等知青梦。

我小时候，总想当个光荣的解放军；读书时，又想上大学，以后当个什么专家学者的。没想到后来的上山下乡运动，使我的美好理想差点成了泡影。

1969年初，我离开了上海，来到浙南农村插队。刚到那里时，因水土不服，两条腿上长满了红斑疱疹，皮肤奇痒难忍，就用手去抓。这些疮疱被抓破了，会流出脓水来，有的还会腐烂，两个多月，烂疮才慢慢地结了痂。

几个月后，头颈上又发出了疖子，出现充血红肿的硬块,并化脓疼痛。当地村民称之为“头门虎”，村里的赤脚医生治不好，我只好跑到公社的卫生院去看，打了两周的青霉素，这才消去了红肿和脓液。但脖子上留下了好几个小硬块，很多年后才慢慢地消失。

不知咋的，肚脐边也鼓起了脓包，越来越大，又红又肿，火辣辣的疼，只好忍痛下地干活。这脓包不知医学上叫什么名，邻家老农用土方子给我治疗，从山上采来草药，捣碎后敷在脓包上，三天换一次药，慢慢地消肿和去脓，约一个月才收口结疤。

春耕挖河泥施肥，蚂蝗爬到了我的小腿肚上吸血，吓得我够呛，赶紧跳到田埂上，从腿上抓走了蚂蝗。

春播挑秧苗，赤脚走在田埂上，脚底板不小心被碎瓷片划破了，疼得我脚不能着地，路也走不了了。那里都是光着脚丫子下水田的，因此歇了好几天才下地干活。

夏收割稻，水蛇钻进了裤脚管里，我还以为是黄鳝呢，赶紧用右手隔着裤子按住，再用左手伸进去，抓住它的尾巴一下子拽了出来。一起干活的村民见状惊叫起来，这才知道是条水蛇，吓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惊恐地使劲把水蛇摔了出去。

酷暑天，又患上了“冷热病”，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白天还好好的，可一到晚上就感到特别冷，大热天盖上被子，还冷得直打哆嗦，像是睡在冰库里。从上海带来的感冒药和抗菌素等都用上了，一连几天也不见效。队里的老乡说是打摆子，这病乡下治不了，就把我送到了十多里外镇上的区医院，诊断为疟疾。经服药和打针治疗，停工休息了一段时间才病愈。

    年底，县里修建桥墩水库，我也加入了建库大军。搬石运土、人扛车拉，移山栏水、挖洞浇捣，建筑大堤水坝和开辟泄洪道。无论严寒酷暑，还是风雨霜雪，日以继夜，餐风饮露，参加建设水库的万人大会战。

    当时，农村的生活非常艰苦，劳动十分繁重，前途也很渺茫，总想早点离开那里。下乡不久后，听说表现好的知青有上调的机会，我心里产生了一丝希望。

人生能有几回搏？为了表现突出，平时我总是脏活累活抢着干，认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四年中，我干过生产队的农活，修过水利渠道，还筑过水库大坝等，春耕秋收、起早摸黑、日晒雨淋，昼修夜筑、餐风宿露、酷暑严寒。尽管这些劳动又苦又累，但我一想到只有好好劳动锻炼和认真接受再教育，才有希望上调，再苦再累也坚持下来了。

慢慢的，下乡的知青中已有人陆续地离开了农村，提干的提干，当兵的当兵，招工的招工，上学的上学……心里挺着急的，为了圆上调的梦，我干活更加卖力了。

1972年初，我被推荐去工厂。知青办让我去区里填写招工表格，并到医院体检，然后回去等通知。
    十多天后，公社来人告诉我，说是有人揭发我父亲有问题，正在隔离审查。听了这话犹如晴天霹雳，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楞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欲哭无泪。心里想怎么办？赶紧去县城找熟人想办法！
    我立即动身，从生产队赶到十多里外的镇上，已是下午四点钟了，去县城的末班车早已开走。离县城还有五十多里的路，只好步行了。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在朦胧的月色下，我独步行走在公路上，两边的田野静悄悄的，只有我发出的唰唰脚步声和村里传来的汪汪狗叫声。

我马不停蹄地一口气走了三四个小时，大约七点多钟才赶到县城，找到了在建设桥墩水库工程时结识的、在县里工作的老朱。老朱听了我的诉说后，立即带我到他单位，打长途电话给上海的家人。
    幸亏不久前，父亲已从“牛棚”里解放回家。母亲找到了父亲单位，由组织上出面与我下乡地的知青办联系，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 

在上调的问题上，我搏了一回。1972年5月，我离开了农村，进了当地一家制碘厂做工，圆了自己的上调梦。
    人生能有几回搏？当我下乡进厂后，沿海县城的经济比较发达，生活条件也比较富裕，亲戚朋友都劝我早点成家算了。可我还是想去部队当兵，实现大小就想当解放军的理想。

1972年10月，海军和陆军一起来当地征兵，我报名参军并通过了体检。政审下来我叔父在华东师大教书，部队认为解放前只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读得起大学，由此得出社会关系复杂的结论。因海军要上舰艇出海，政审要求和条件比陆军严格得多，所以我没有当上海军。但我心有不甘，找了区武装部的王部长，坚决要求去当兵。经过努力，并在县武装部陈参谋的同情和支持下，最后总算当上了陆军。

在当兵的问题上，我又搏了一回。1972年底，我去了东北部队当兵，圆了自己的当兵梦。
    一般人可能不了解，以为当兵很风光，实际上部队的生活比地方艰苦。记得在连队时，吃得是高粱米和大白菜，睡得是火墙和土炕；平时不能随便上街，也不能与当地女青年谈朋友；星期天只吃两顿饭，一个月只吃一次肉；发烧38度多和拉痢疾，出操和训练也不能请假；晚上经常搞紧急集合，队伍拉出去一跑就是5公里；拉练步行爬山涉水，一天一百多里走长路，脚上都磨出了水疱，累得两条腿也抬不起来了……第一年上半年，随连队到抚顺大伙房水库防汛抗洪，下半年，又随连队去东沟北井子农场农业生产；第二年，调到团政治处，参加了不少军事行动，经历了种种考验；第三年，随大部队赴湖北黄冈长江参加舟桥训练和军事演习；第四年，去辽阳灾区抗震救灾；第五第六年，到边境战备作训……

1976年10月以后，下乡知青中通过招工、读书、特困照顾和病退等途径回城的人逐渐增多。消息传到部队，也影响了我们当兵知青的思想稳定。

我原以为当了兵就可以回上海了，可部队明文规定，战士退伍时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所以大部分知青当兵复员后，仍然回到了下乡的地方安排工作。但也有少数知青返城了，其中有的是兄弟姐妹都下乡了或在外地父母身边无子女，按政策照顾回家的；有的是家里有关系和背景回了城的；也有的是搞病退回城去的。看到这些有着共同下乡经历的战友回城了，心里难免有些伤感和失落。

    人生能有几回搏？因自己既无关系又无毛病，所以只有呆在部队，耐心等候回城的机会，这一待就是八年。

    知青大返城前夕，中越边境地区不断发生武装冲突并逐步升级，战争一触即发。那时，东北和西南两地处于临战状态,部队一度暂停了转业和复员，停止回家探亲，并召回在外人员，加紧备战，整装待发，气氛异常紧张。
    尽管部队知青兵们个个回城归心似箭，跃跃欲试。但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军令如山倒，大战在即，便搁起了回城的念想……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终于盼来了知青大返城的春天。
   在当兵的问题上，我又搏了一回。1979年初，国家对知青回城和军人退伍的政策放宽了，我终于回到了上海，进了一所大学工作，圆了自己的回城梦。
    人生能有几回搏？当我返城回家后，正值恢复高考的初期。我已三十出头，急于完成人生三步曲的任务——恋爱、结婚和生子。当时在学校工作，虽然环境很舒适，工作也很轻松，但是没有学历心理压力很大，所以心里总想着上大学。

为了补习初中和高中的文化课程，1979年9月至1983年7月，我每天晚上都去夜校读书。为了拿到语文、政治和外语这些死分数，以提高高考总分。高考前，我每天早上5点就到公园里背政治；每天晚上写两篇作文，直到半夜2点才睡觉。尤其是外语，刚回上海时，在学校参加了二期英语基础补习班，都因跟不上半途而废了；但高考可是真刀真枪的，平时，我将英语单词抄在小本子上，走路时、坐车时和吃饭时都在背单词，每天早上醒来后背一遍，晚上睡觉前再背一遍，今天背昨天记得单词，明天背今天记得单词，就这样滚动式记忆单词。

    在高考的问题上，我又搏了一回。1983年9月，我终于考上了上海科技大学，圆了自己的上学梦。
    人生能有几回搏？毕业后回到学校，在高校工作时，职称评定对自己影响和威胁最大。大学是个博士生、博士后等人才济济、高手云集的高等学府，都是些传经授典的高僧，像我这样一个插队经历、行伍出身、半路出家的和尚，如不加倍努力，就会被淘汰出局。

    申报职称是高校技术职务评审的重要环节，我先后评上了初、中级职称。而评上高级职称，则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为了申报高级职称，快四十岁的我，还要出境进修赴香港理工大学深造，参加市技术干部培训中心和学校举办的外语提高班学习，两年内写了几十篇论文，不断地学习和提高业务水平。

    在职称的问题上，我再次搏了一回。2000年，我如愿以偿地评上了高级职称，在同济大学从事教育工作直到退休，圆了自己的从教梦。

    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生能有几回搏？是我这一生奋斗所信奉的理念。在人生的关键时刻或转折关头，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拼搏和尝试一下，才有成功的希望，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圆知青梦。即使没有成功，自己已尽力了，今后也不会后悔。

    填词“念奴娇”一首，笑吟《知青梦圆》：

离家插队，斗地天，上调竞争激烈。背土从戎，征战远， 上学返城心切。赴港研修，回申科教，创业从头越。时光流逝,淹埋无数情节。

秋雨飘落心田, 银霜双鬓染，征途才歇。怀旧思春,情未了, 魂绕峥嵘年月。诸梦皆圆, 知青精气神，夕阳如血。人生无悔, 笑迎风雨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