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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泰农场二三事 作者 左禹

2018-8-19 22:01| 发布者: 黑土阡陌| 查看: 488| 评论: 0

摘要: 景泰农场二三事 在陇东东地区的崇信县下乡插队两年、而后在当地陶瓷厂干了一年装窑工之后,我幸运地被招工到兰州石油化工厂,当了一名合成纤维纺丝操作工。那时的兰州石化厂拥有一套六十年代中期从德国进口的原油裂 ...

景泰农场二三


    在陇东东地区的崇信县下乡插队两年、而后在当地陶瓷厂干了一年装窑工之后,我幸运地被招工到兰州石油化工厂,当了一名合成纤维纺丝操作工。

 那时的兰州石化厂拥有一套六十年代中期从德国进口的原油裂解炉以及配套的聚乙烯、聚丙烯装置,年处理原油能力3.5万吨。与现在动辄百万吨级的石化装置相比,这台裂解炉采用砂子作为热载体,现在看来工艺落后、效率低下,但却是当时全国唯一的现代化石油化工装置,因此我们厂被称作中国石油化工的摇篮,后来中国石化行业的许多技术骨干,都出自这套砂子炉的培养。我所在的丙纶车间,配套生产聚丙烯纤维,拥有9套进口的熔融纺丝机以及长丝牵伸机和短丝生产线,也是当时国内最先进的合成纤维装置。由于设备安装调试不久,工艺、原料都不稳定,处在试生产阶段,再加上当时是文革时期,强调“抓革命、促生产”,因此车间生产很不正常,每年只断断续续开几个月的车,其它时间大家就在车间搞政治学习,或者给其他车间帮忙打杂。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甘肃省搞了个引黄工程,将黄河水通过灌渠引到原是大片荒漠沙地的景泰地区,将沙地改造成了农田。当时省内的各个大企业都在景泰县开办了农场,要为甘肃省的农业生产做贡献,厂里各车间的职工都要轮流下农场,因为我们车间经常不开车,所以去农场劳动的次数最多。那几年我每年至少都要去农场劳动一次,每次大约一到两个月。农场的工作主要就是开荒、翻地、锄草、收麦子等等,劳动强度其实比我们当年在农村插队要轻得多,但食堂伙食较差,主食主要是玉米面发糕或窝头,副食基本上就是土豆和萝卜,蔬菜很少,荤菜更是有时候一星期也难得见到一次。

 进入石化厂几个月后我就第一次去了景泰农场,那是1972年初的冬春之交,厂里从各个车间抽调了大约一百名青工组织了一个所谓武装民兵连,从兰州到景泰进行民兵拉练。我们每人背着一个行李卷,再扛上一支老旧的**,那枪都是单发的老式**,多数是1920年代的汉阳造,几乎都没有了膛线,还有不少三八大盖,死沉死沉的,每天行军少则五、六十里,多则八、九十里地,晚上就近找村庄里老乡家宿营。我们的连长孙兴旺是厂武装部的部长,曾经在部队当过营长,时不时的半夜突然组织紧急集合,要求几分钟内打好背包提上枪,出去跑步急行军一大圈,再回来睡觉,搞得大家每天都是精疲力竭。用了大约一星期从兰州走到景泰,在景泰农场劳动一个月,再从景泰走回厂里。那时候我们厂的景泰农场刚刚开始建设,周边全都是沙漠,还没有房子,只有一些地窝子,就是在地上挖出一个二到三米深的方形坑,然后上面盖上一个倾斜的屋顶,倒也有一定的防寒、防暑的功能,尤其是对西北沙漠地区常见的风沙防护效果更好。我们每个班十个人住在一个地窝子里,每天主要干挖地、翻地的活儿,将原来的沙地深翻一遍,再引入灌渠水,就改造成了农田。每天早上,炊事班把早饭送到各个班上,通常每人一碗玉米面糊糊,两个窝头,全班一盘咸菜,那咸菜根本不够吃,一上来每人夹不到两筷子就见盘底了。有一天早晨,炊事班照例来送饭,从塑料大桶中舀了一盘咸菜给我们,只见里面有一根粗大的酱黄瓜或是酱萝卜,大家争先恐后伸筷子去抢,被小宋那小子眼疾手快一筷子夹走,他美滋滋地刚要大口享受那美味,却发现有点不太对劲儿,那酱萝卜显得毛茸茸的,还有一根长长的尾巴,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腌老鼠。小宋顿时恶心的受不了,赶快跑到地窝子外面大口呕吐起来。班里其他几人,也都吃不下东西了,有好几位也跑出去吐,只剩下我一人对着剩下的半盘咸菜。我那时刚从农村回来不久,没少饿过肚子,对吃什么一点儿也不讲究,他们都不吃了,正好我一个人把剩下的咸菜吃了个痛快。那时候整体的卫生条件较差,伙房里有老鼠、苍蝇是常事,咸菜是装在大塑料桶里的,其实我们每天吃的都是这大桶里的咸菜,老鼠正好那天被我们赶上,没看见的还不是每天照样吃的香?

 还有一次在农场,好久都没见荤腥了,大家意见很大,正赶上要过节,好像是五一劳动节,农场领导决定杀一头猪。但不凑巧,伙房会杀猪的大师傅回家探亲了。这天一大早,伙房派了两个人挨个宿舍问,有没有会杀猪的师傅?有没有人会杀猪?问了一大圈,没有人应声,这也难怪,一般厂里的工人怎么会干这种活儿呢?过了一会儿,两人又挨个宿舍问一圈,还是没有反应,两人很着急,连声说,这怎么办?没有杀猪师傅,过节吃不上肉了!我们同车间的几个人在农场分在一个班组,其中一个“老广”是复员军人,原来在部队当过炊事员,人长的黑黑瘦瘦,大家平时都叫他的外号:“黑鬼”。我问他:“你不是当过炊事员吗,怎么不会杀猪”?黑鬼说:“我会收拾,可是自己没动手杀过”。我以前在农村插队时虽然没杀过猪,但没少见识过,那时候经常去县里赶集,刚进县城的路边就有一个屠宰场,我们经常在那儿看人家杀猪,熟悉那基本过程。黑鬼就鼓动:“咱们两人去,你负责那一下子,我来负责后边的活儿”。我那时刚二十出头,无知无畏,在农村时各种脏活累活、杀鸡宰羊都干过,也没觉得杀猪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就说:“行,咱们俩干”!伙房的人听说有人愿意杀猪,高兴的不得了,根本也不问你们干没干过,忙不迭地把我们带到伙房后院,从栏里选了一头肥猪,几个大师傅三两下把猪的手脚捆起来,尖刀也早已准备好。我拿起刀,学着以前在屠宰场看到的架势,一刀下去。我也可以算是自学成才的典范啦!那第一次竟然非常成功,一刀直捅到心脏,那肥猪只是微微抽搐一下就安静下来。接下来就是黑鬼的事了,通常北方人屠宰,需要把整只猪挂起来,很费劲,老广的方法就很简单,放完血以后,只需要把猪放到一块大案板上,然后刮毛、开膛、取出内脏、分解。刮毛很有讲究,水太凉刮不下来,水太烫则会把皮烫烂,更麻烦。一般是一桶开水里加上两大马勺凉水,大概七、八十度的水温刚好。我帮着黑鬼,约摸一个多时辰收拾完毕。实话说,这活儿真的是又脏又臭,不然过去怎么会被归类于下九流的行业,要是在当下,干这活计的人多半会遭到年轻人的鄙夷。但那时候我们还是很得意,自以为给农场干了一件大事,套一句时髦的话说:"很有成就感"。伙房的领导和几位大师傅连声道谢:“谢谢二位师傅!谢谢二位师傅!”说的我还有点儿不好意思,我那时还只是个学徒工。

临近中午,伙房给我们两人每人送来一大碗炒肉片,作为杀猪的酬劳。那时候肉是凭票供应,在家时偶尔吃一次荤菜,碗里的几块肉要全家人分享,哪里见过整碗的大肉?再说来农场后已经许久未见荤腥,我们狼吞虎咽,从来没有那么过瘾的大碗吃肉,也从来没吃过那么新鲜、那么香的肉,至今还印象极深。中午食堂开饭,每人都分到一份新鲜肉菜,大家很高兴,人们纷纷打听,是哪个师傅会杀猪?我也一下子成了农场的名人,有些人还特地找到我们宿舍来,看看这个杀猪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模样。第二年我再去农场劳动,又遇上同样的情况,伙房知道我来了农场,直接来找到我:请师傅务必再帮一次忙!而这回黑鬼没来,我第一次独自包揽了全活儿,在大师傅们的帮助下一直到把整只猪收拾干净。这样的事,先后共做了四次。

后来我参加77级高考上了大学,离开了石化厂,再后来考研、出国、到大学当了老师;“黑鬼”上世纪末从厂里退休后,随老伴到上海定居。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当年在农场的经历,现在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好像不可思议,我真的经历过那些事吗?偶尔我同我的研究生们聊天时说,我在你们这个年纪时,曾经在黄河边的一个农场里当过屠夫,干过杀猪、刮毛、清理猪内脏的活儿,他们都笑起来:"老师您可真会开玩笑!要是说您年轻时杀过鸡也许我们还会相信"。真可谓人生如梦,尤其是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有些经历不但当下的年轻人觉得不可想像,有时候恍惚中我自己也不知道脑海中的哪些事是真的、哪些不过是梦境。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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