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队食堂是我的青春驿站 ——一位女知青的自述
1969年秋天,我来到了北大荒。 坐在大爬犁上经过几小时的颠簸,我和同学们终于到达目的地,顾不得蚊子叮咬后的痛痒,环视四周惟有荒草涟涟,一个货真价实的开荒连队。平生初次站在无边无际的草甸子前,思维仿佛凝固,无情的风儿吹过,撕碎了我心中曾经憧憬的美好的画卷,只留下苍白的无奈。 没有房子,下乡第一夜我们住在哪里感受无眠? 几天后,连队领导派我到食堂工作,所谓食堂,其实就是个四面透风的干打垒的草棚子,但这比起我们住的地窨子已经强了很多。 食堂的工作主要就是发面蒸大馒头,虽然在家里也帮家长做家务,烧饭什么的,但那才有几个人吃饭呀!我们食堂每天一次合面就是100斤,要蒸二三百个馒头才肯罢手。至于炒菜嘛,只在麦收、秋收大忙季节才会有,其余大半年时间基本都是喝菜汤,像土豆、萝卜汤什么的。每天开饭的时间一到,我的荒友们就会敲着饭盆来打饭,在食堂里东张西望四处踅摸之后,嘴里冒出一句:“又喝汤呀!”没办法!我们也难为无菜之炊呀。 冬天的食堂就象一座水晶宫,室内的温度应在零度以下,水蒸气弥漫到屋子里的犄角旮旯结成白霜、冰溜,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带着棉手闷子切白菜、大头菜;到了夏天,苍蝇飞舞,揭开面案上的棉被,发好的白面上趴满了黑压压一层苍蝇,真咯应人,还好那时的知青的肠胃似乎有超强抵抗力,由此而患病的人不是很多。 倒是有那么几位,明明身体棒棒的,却隔三岔五就送来病假条要吃病号饭。明知他们是从连队卫生员那里软磨硬泡拿来的病假条,我们也不说破,多加点儿水就齐了,病号吃面条我们喝汤呗。 食堂里的几位炊事员来自不同的城市,因为年纪轻、肝火旺,相互间难免闹矛盾,但事情一过就会和好如初。 几年后,连队的知青们开始走进恋爱花季,我们食堂也有一对儿正在谈朋友。男知青长得挺帅气,总把皮鞋擦得贼亮贼亮的,我们连队周边虽然不乏林间小径,但盘踞在那里的黑压压的蚊子阵早已把浪漫吞没,所以他们只好把食堂当作幽会的场所,这就难免遭遇尴尬。有一天下午,我们到食堂取东西,一开门见他俩正忘情地缠绵,我们哪里见过这阵势,扔下手里的物件,飞也似地逃离了食堂。 记忆里最纠结的工作当属给机务人员送夜班饭,一边做饭,一边心里就开始犯嘀咕,做好饭放进维德罗里,一手提着马灯,出了食堂门便一脚迈进无边的黑暗,天空似锅底一般,脚下的小路抽丝样漫长,整个人更象一只萤火虫,渺小而孤独,吓得直想哭却哭不出来,跌跌撞撞,好不容易走到地头,可拖拉机又开到远处了,唉!老遭罪了。 1978 年,我返城了,挥挥手,告别了工作10年的食堂,心中的酸甜苦辣,堪比每天接触的油、盐五味,一勺难尽。 昔我来兮,翩翩少女;今我归兮,“而立”将至。 食堂呵,食堂!你包容了我3600天青春大好时光。 2011 年8月,我们连队的老知青结伴重返第二故乡,站在大道边望去,当年老连队的食堂已经夷为平地,代之的是绿海遥遥,稻浪飘香。我们左顾右盼地竭力想寻找当年留下的痕迹,奈何只有金风飒飒从身边拂过,时光老人已悄然远去。 浮云一别后,回首十年间。 在落日的余晖里,我们的笑声比当年更清脆,有流连,还有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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