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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陇川坝》

2015-10-11 08:34| 发布者: 雷午寨主| 查看: 15250| 评论: 0|来自: 北京赴滇陇川知青

摘要: 1代 序40 年前,1969 年 5 月 15 日中午 12:44 分,我们 305 名赴云南陇川农场的北京知青乘专列离开北京,5 天后抵达昆明附近的一平浪,再换上大卡车,于 1969 年 5月 26 日到达云南陇川农场。同年 12 月 9 日,又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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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二爷”胡华升

陇川农场弄巴分场十四队/ 艾建平

1970 年秋,当时我正在三营刚组建的水工连修水库。

一天下午,杨开明和范海钧到连里找我,说是接我去团宣传队。多美的事儿呀,搁现在就好比王宝强被“馅饼”当头砸中一样来之不易。可我当时还真没这么想,第一反应是不去。因为曾听过不少有关团宣传队的风言风语,说那儿是个大染缸,进去就变坏。我本正派之人,岂能同流合污,尽管姐姐建英已调入“缸”里。开明他俩似乎有备而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轮番开导我,什么“发挥主观能动性,事在人为……”啦,“是锻炼是考验……”啦,“有众兄弟在,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抵制……”啦等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们都曾是弄巴(三营)宣传队的,在我心目中他们既是兄长又是真诚可靠的好朋友,于情于理我都无力反驳。结果可想而知,一番“思想工作”后我乖乖地被带到了试验站(团宣驻地)。

试验站不大,有一处东西南北四排瓦房围成的小院。放下行李后他俩便带着我熟悉环境。房间倒是不少,可都静悄悄地空无一人。有间屋里架着扬琴,我走进去拿起竹签就敲:哆—咪—嗦—哆—,没想到扬琴竟能发出那般宏大的音量,震得四壁嗡嗡响。认准几个音后试着来首曲子吧,菜喽,竹签老打在琴柱上,噼里啪啦的噪音混杂着琴声,比弹棉花还不如,名副其实的乱弹琴。我自言自语道:“胡二爷是怎么打的?”。话音刚落,引爆一阵哄堂大笑。我着实被吓着了,回头看时,门口竟站满了人,弄不清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被演”了出独角戏。“导演兼观众”

宣传队演出剧照,打扬琴者为本文主人公胡华升

们各个笑得前仰后合,我却不知所措地怔在那儿“表演”着尴尬。“胡二爷”者,胡华升也。其人其事我多有所闻。他比我大得多,是早几年来支边的四川知青。他身材瘦小,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双不大的丹凤眼总眯着看人,成天顶着个小布帽,不为遮阳只为盖住少白头,走路外八字,一拽一拽的像个儿。别看这么个文弱书生,凭借几把“硬刷子”已然是宣传队的三朝元老了。他会拉手风琴会弹扬琴,能写能编,创作的剧本曾上过省报,因此在陇川“文艺界”享有盛名。他颇有女人缘,备受队中女生的青睐,敬他如宝玉——宝二爷,故以“二爷”称之,透着亲近和喜爱,假如一上来就直呼其名倒显生分了。而我是个初来乍到的毛娃子跟他又不熟,背地里也这么称呼他,听了感觉肯定不对。记得当时“二爷”冷着脸冲我“淡淡一笑”!我的感觉他不是“二爷”是“三爷”(座山雕),夺路而逃吧,有失体面,也跑不掉,他就袖手立在门边。情急之中我用傻笑相还,以示道歉。事后才知扬琴是他的至爱最烦别人乱动。“乱动了不说还出言不逊,简直太随便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他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反正当时他很给面子,大人没计小人过,众人面前一笑了之。我顿时对他心生好感,觉得“二爷”有涵养,够意思,跟外界说的不一样。

进队后相处久了更觉得他人品不错,认识全然一新。他才艺过人却不张扬,偶尔犯上但不欺下,名为元老级人物,实乃谦卑的儒生,不端架子不摆谱儿。有时挨了女生呲叨委屈得像个孩子。细端详时发现他有点男人女相,长胳膊溜肩膀眉清目秀的,若再有副“青衣”嗓儿,扮个旦角不在吕晓莺陆小英之下。可惜他一不会唱二不会跳,浪费了资源。他善良随和温文尔雅,一口浓重的川腔,说起来抑扬顿挫的总让我联想到《抓壮丁》里的人物。更绝的是他跟北京知青讲“普通话”,七拐八拐的,听着能把人“憋死”。他聪明好学无师自通,一专多能技艺娴熟,把扬琴手风琴玩得不同凡响,堪比专业水平,是宣传队中的“腕儿”。调琴是他的拿手绝活,他只需弹拨几下,就能在几十根琴弦中快速地锁定一根,然后上手微微一旋,轻松搞定。完全是一种人琴合一的状态,非常人所能及。扬琴是乐队的核心,起着指挥的作用,他以准确无误地动作和琴声掌控着乐队整齐划一起承转合。套个八股句式就是:全体乐手紧密地围坐在以胡华升为首的演奏席上,各司其职和谐共鸣。他的扬琴属重装备,加上琴箱琴架足有六七十斤,巡回演出时用条带子捆紧后穿根扁担二人担着走,有人相助。平日在家排练就不一定了。他不憷,努着点干巴劲扛起扬琴快步如风,但停下后原地打晃小脸儿煞白,这惨相儿了还吹呢:“想当初我在学校足球队踢边锋的时候……”。记得有一回在边境寨子演出,都结束了他还不收,让人把麦克风凑到扬琴边上来了段《北京有个金太阳》,“外宾”们就是在“亮堂堂的金太阳照耀下”踏着夜路“回国”的。他也有真性情,得意时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失意时躺在蚊帐里沉默不语判若两人。他曾有过心爱的人,无奈何最终被情敌横刀夺爱,好不可怜。据说那段日子里, 他的琴声中总带着些忧郁和悲伤。

东拉西扯地说了“二爷”许多,都是些皮毛,可见我跟他的交情并不深。这我不在乎,只想说明他没有被人遗忘,这挺重要。

还有件关于我的事没说,那就是:从进队第一天的“演出”之后,我再没碰扬琴一手指头。

前些年听到他病故的消息,心头曾掠过一阵忧伤:想不到几十年前陇川分别之日既是永别之时。他体质差,多年肾病缠身,悠悠岁月也不知他是怎么走过来的。当年我小,没能和他比肩促膝正儿八经地说上几句话,如今有条件交流了却没了机会。虽说地球离了谁都照样转,但我认为当年的宣传队假如少了他,生活会缺点儿滋味,水平也要打些折扣的。“胡二爷”的位置不可或缺,作用无人能代。

默默地为他祈祷吧:愿“二爷”在那边儿过得安逸!

此刻说到他时,记忆中的他正神情专注地站在琴前,随着他手中竹签的上下飞舞,一串清亮悠扬的琴声飘然而至:嗦啦哆啦啦嗦啦啦嗦咪(《北京有个金太阳》)……

写于2011年8月5日

邂逅情缘

陇川农场弄巴分场十八队/ 范海钧

1971 年7 月25 日,正值青春似火的流金岁月,十团宣传队又要迎接一批来自重庆的1000 多名支边青年。

一大早,我穿戴好领章帽徽齐全的新军装,站在镜前一照!“一颗红星头上戴(帽徽),革命的红旗两边挂(领章)”。嘿,人模人样,真像那么回事——中国人民解放军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团战士。

当西来的列车徐徐开进昆明车站时,我们这些全副武装的兵团战士,拼命敲着锣鼓,扯着嗓门振臂高呼:热烈欢迎重庆知青到云南支边!保卫国防!建设边疆!刹那间,充满激情的口号弥漫在站台上空,人群沸腾了!

“这军装是真的吗?”
“真的!”
“到兵团都发军装吗?”
“有任务就穿!”
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统一回答词,望着眼前一脸纯真稚气,充满疑惑的知青们,

真不愿伤害他们心中美好愿望。“同志们,按各班编组上大客车了,快,快点!”一串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一位苗条娇俏的女孩跃入眼帘:浅黄的头发,白净的肌肤,举手投

足无不透出巴蜀人特有的火辣灵秀的韵味。

“她是谁?”
“我们红卫兵团长,知青的头!”
“呵,团长?有点气质。”
的确,随着小团长的哨声口令,知青们叽叽喳喳,你拥我挤地登上大客车。只

有那个小团长不紧不慢的拿着小本,顺着每辆车认真清点核对人数,晶莹的汗珠顺着清秀红润的面颊滚落下来。

我忍不住叫住她,快上车,我这有座位。谁知她并不领情,忽闪一双乌黑水灵的大眼睛,小嘴一翘,“我晓得,我要上前面的车子。”紧跑几步,轻盈一跳,竟登上了艾建英负责的一号客车。

满载知青的大客车直奔昆明财经学校,其时学校尚未复课,于是便成了知青临时接待站。知青的到来,使寂静的校园顿时变得热闹起来,教室都成了临时寝室,大家将

课桌拼凑起来搭成床,有的铺席子,有的挂蚊帐,嬉笑打闹乱作一团。“解放军,有锤子吗,我要钉蚊帐。”“没有。”我直截了当答道。“你身上就有噻!”“呵呵——呵呵——”周围人一下哄笑起来,有人甚至笑得在铺上直打滚,扔枕头、抛衣服。我却一

头雾水,不知所以。“二娃子,你要搞啥子吗?朗个讲不文明话嘛?!”不知什么时候小团长冲进来,指着要锤子的小男孩一通斥责,吓得那男孩抱头鼠窜。尔后,涨红了脸的小团长略带歉意地告诉我:“锤子”是重庆方言脏话,不要理他们。当天晚上,十团十四团两个宣传队联合举行欢迎知青的文艺演出。我早早化完妆,背起傣族象脚鼓,站在台边静静等候演出。

云南省知青办领导热情洋溢的致词后,就是知青代表表忠心讲话,竟然是那个小团长,只见她手拿讲稿,快步跑向讲台,刚往前一站,出问题了,1米5高的大讲台,小团长仅露出一个头,根本够不着话筒,场面顿时陷入尴尬,小团长一脸无奈,表情很窘。此情此景,我急中生智,顺手抄起演《白毛女》的道具小板凳,一个箭步冲上前,快速垫在她的脚下,她先愣了一下,接着稳稳地踏了上去,还没忘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全场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革命的战友们,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我们重庆全体知识青年,按照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最高指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

作者在宣传队排练

扎根边疆一辈子……”慷慨激昂,铿锵有力的川音,久久地回荡在大礼堂的上空。

接着该轮到我们宣传队表演了。以民族形式载歌载舞显示欢迎场面,是宣传队的拿手好戏。伴着傣族的乐曲,跳着轻盈的舞步,扭着优雅的身姿,敲着欢快的鼓点,纵情放歌狂舞,陶醉美妙时光。一个接一个精彩的节目让知青们看呆了,瞧傻了,欢喜的不得了!

舞台下掌声不断,叫好震天。这时在小团长的激情鼓动下,重庆20中的几名女同学也大胆登上舞台,即兴表演了一段芭蕾舞“红色娘子军”的片段,这一下更激发了知青们的兴奋劲儿,舞台上下交相呼应,气氛热闹异常,掌声、哨声、呼声此起彼伏,欢笑汇成一片。

演出结束后,我们站在礼堂门口两侧,列队敲锣打鼓欢送知青,兴奋不已的知青们再次围拢上来,尤其那个小团长在女友们的簇拥下,径直向我走来,让我心中不免翻起一阵涟漪,但她却直奔我手中的象脚鼓,好奇地抚摸着,敲动着,还不时的赞美着,真好耍!真漂亮!

稍后,又略带羞涩地对我说:“你跳得真攒劲,演得好巴实!”那纯真依人的神情撩人心动。这些知青啊,真是太可爱了!

斗转星移,邂逅情缘,天下竟有如此巧事。

两年后,我与那个小团长分别被兵团推荐上学,同学校,同专业,神奇重逢。

5年后,学校毕业又一起分配到开远火车站工作,同车间,同班组,天赐良机。

8 年后,喜结良缘,终成眷属。新婚燕尔,偶翻起当年宣传队合影照片,她突然惊愕地睁大双眸,一下子就认出三师十团宣传队当年接送她们的人:艾建英、樊变珍、左方、汪建华、杨开明、王永平、王建国……那曾经的往事,再度触发岁月的回忆:送板凳——象脚鼓——傣族舞和找“锤子”的情景,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

一节节历历在目,浮想联翩,触景生情,禁不住泪流满面,相拥而泣……哦,那小团长,重庆知青,也就是我老婆,她名字——李邦维。

写于2011年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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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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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

雷人

路过

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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