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

    苏秀兰老师是我在宣武区第二师范附属第一小学读书时的班主任。那时她刚刚师专毕业，还不足18岁，可如今却到了要退休的年龄。

    在我的记忆中，苏老师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终年穿一身又肥又大的粗布衣，那时的我，常把苏老师和乡间的村姑联系在一起。其实，苏老师原本就很美，只是那美被那个年代湮没了。

    苏老师与我碰到过的其他老师不同，她从不告自己学生的状，哪怕是最坏的学生。她甚至还表扬你，然后再指出你的不足，让你心悦诚服。在她心里，任何人都不会坏得一无是处。这与有些人把告状当做惟一的方法，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小时候我很淘气，有一次逃学，苏老师说晚上要家访，我怕挨打不敢回家。那是个雨夜，我被淋得发了高烧，烧得头晕目眩。苏老师找到我，立即背我去回民医院。路上，我把泪水洒在老师的背上。那以后，我一下变成了乖孩子。四年级时我加入了少先队，苏老师写了大红喜报，亲自送到我家，父亲高兴得用他那硬硬的胡茬扎我。

    16岁那年，父亲进了“牛棚”，我只身去了北大荒。都说“家书抵万金”，可那时我很少收到家里的来信，而苏老师的信却收到厚厚的一摞。从北大荒返城，待业、工作、上学、成家，每日步履匆匆。我们两家相距又远，见一面要从城南穿到城北，因此相聚的日子便一次次拉长。只是在每年教师节那天，我去邮局寄上一张贺卡。贺卡很精致，有一朵紫色的玫瑰，还打上一个漂亮的花结，写上一句温馨的祝福。

    去年春天，一个叫梅子的女同学费了很多周折，把老师和40几个同学聚到了一起。记得苏老师曾讲过朱自清的散文《匆匆》，当时还不太懂，现在懂了，又叹息时间像流水一样从指缝中流走。有时觉得挺好笑，人都老了，记忆却没有老，仍像30年前一样。不过记忆如金才是最珍贵的。我告诉梅子，小时候有个想法很幼稚，就是怕苏老师结婚，怕她结了婚而远离我们这些学生。没想到梅子也这样想，而且许多同学都这样想过。最后梅子提议：大家凑钱为老师买一枚金戒指，同学们一致赞同。戒指是从长安商场买的，可由谁给老师戴上呢？最终不是选了那个叫庄永常的男同学，他小时最淘，常气得老师哭鼻子。苏老师还像当年一样，脸上泛着红晕，她说：这么贵重的戒指怎么舍得戴呢？她要把它好好地珍藏在心底。

    苏老师教了30多年书，究竟教了多少学生恐怕连她自己也不会说清楚。不过据我所知，许多同学的孩子又成了苏老师的学生。还有苏老师的不少学生也做了老师，那么她学生的学生又该如何计算呢？这真是一件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