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山 -----一个知青的回忆 第六章

第六章:通勤车

通勤车车厢里没有取暖装置，车厢内与车厢外温度一样，也是寒气逼人。通勤车内最大的特点是烟雾重重。林场工人和知青中的男士，好多都是烟民。那时没有公共场所禁烟的规定。早上六点，刚刚吃过早餐。“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所以一上通勤车，烟民们急不可奈、不约而同地一过烟瘾了。人们所吸的烟有两种。一种是从商店里买的卷烟。卷烟主要是长春卷烟厂生产的。不同的牌子不同价格。迎春牌0.28元一包；蝶花牌0.20一包；握手牌0.15元一包；最便宜的是勤俭牌，0.09元一包。这种价格上的差异在当时来看是很大的。能每天吸迎春牌香烟的人可是不多的。知青们大多吸0.15元一包的握手牌。如果谁偶尔有一包恒大牌、前门牌的卷烟是很骄傲的。如果他能送给你一支这种高档烟，你会感激涕零的。另外一种烟是旱烟，也叫关东烟、蛤蟆烟。这种烟的烟味特别冲，劲大。不吸烟的人闻到这种烟味会感觉格外呛人。旱烟是长白山林区的特产。有的生产大队会种植一些，拿出来卖。也有些农民自己种一些，除自己吸以外，拿出来一些偷偷出售。这种烟从烟地的选择、肥料的选择、收摘期的选择、晾晒方式的选择都有很多讲究。最著名的旱烟是一个叫三道沟的地方出产的。那里出产的旱烟味正，吸起来比较柔和，很少引起咳嗽。在七、八十年代，三道沟出产的旱烟还是一部分市政府机关干部喜欢吸的烟，要托关系才能买到。吸旱烟的人把旱烟丝装在一个小袋子里，便于携带。这个小袋子叫烟荷包。南方人一般喜欢用荷包装一些香料，走到哪里把香味带到哪里。长白山林区的烟民却给了荷包一个独特用途。

旱烟的吸法有三种，一种是用烟斗来吸，一种是用烟袋来吸，还有一种是把烟丝用一个小纸条卷起来吸。烟斗是烟锅、烟杆、烟嘴连在一起，是连体的。烟袋则是烟锅、烟杆、烟嘴组合在一起的，可以选择不同的烟锅、烟杆、烟嘴。著名的东北民歌“新货郎”，就描述了货郎的担子上分别带着汉白玉的烟袋嘴、乌黑的杆，还有那锃明瓦亮的烟袋锅供吸烟的老大娘选购。林业工人用的烟袋杆有十几二十公分长，便于携带。现在的影视剧中描写的东北大娘的烟杆有一米多长，实在是太夸张了。

早上上通勤车后是烟民吸烟的良机。晚上收工上通勤车后，劳累了一天的烟民难得闲下来，再吸上一支烟解解乏也就不足为怪了。因此，通勤车是烟民们的天堂，不吸烟的人只能吃哑巴亏了。

通勤车是烟民们的天堂，也是爱开玩笑的人的最好场所。七十年代初，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人们生活在一个政治高压下的乏味的环境当中。开玩笑几乎是林区的人们唯一的精神娱乐。尤其是那些涉及男女关系的玩笑，更为人们津津乐道。林场爱开玩笑的人当中，有一位著名人物，外号叫刘麻子。他是林场采伐工队的一位拖拉机手。在长白山林区，人们一般把因为生过天花，脸上留有疤痕的人称为“麻子”。但这个刘麻子三十多岁，白净的脸上根本没有“麻子”。还有一点，他不姓刘，而是姓胡。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外号。林场的工人、家属都称他为刘麻子，他也不介意。整天笑哈哈的，就爱开玩笑。我们新来的知青怎么能知道他不姓刘。见别人喊他刘麻子，我们可不能这样喊。知青队中，有人曾称呼他为刘师傅，也有人喊过他为刘叔叔。刘麻子本人倒不介意。但听到这样称呼的工人、家属往往会哄堂大笑。当知青知道这位刘麻子先生姓胡时，自己也忍不住大笑一场。还有一个因称呼上闹的笑话。林场有一名工人师傅姓李，名字叫李书继。可能他爹妈盼望他长大能当上什么书记吧。对这位李书继先生，林场工人一般就省去他的姓，直接呼他为书继。知青中有人在通勤车上也跟着书记长书记短的叫，并且是恭恭敬敬地叫，以为是林场的党支部书记到林班参加劳动呢。直到有一天晚上，林场的党支部书记袁书记到知青队宿舍看望知青，老队长向大家介绍时，大家才恍然大悟。才知道书继不是书记，是个冒牌货，袁书记才是真书记。

刘麻子爱开玩笑，几乎每天在通勤车上都能搞出点笑料。这一天刚刚下班，通勤车启动后，他把一个小树枝偷偷插到家属队一位候大嫂的头上。候大嫂不知道自己被捉弄了。旁观的人都在笑。候大嫂发现自己头上的树枝后，知道肯定是刘麻子干的好事。朝刘麻子大喊：“刘麻子，你这个混蛋，又来欺负你大姐”。刘麻子不甘示弱，说：“你是大姐吗？”那位候大嫂说“我比你大，当然是大姐了”。刘麻子马上说：“对，对，对，你大，你大，你真大，你的那个比候大哥的大一圈。比我的也大一圈”。刘麻子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她下身那个大一圈的地方。候大嫂的脸马上就红了说：“谁说那个了”？刘麻子说，“我以为你说那个呢”！弄得满车箱都是笑声。

刘麻子爱开玩笑，还有一个经典故事。林场有一为吕大嫂，长的膀大腰圆，体重有70多公斤。很搞笑的是，这位吕大嫂的丈夫体重不到50公斤。一次吕大嫂的丈夫在家里摔坏了脚，是吕大嫂把他背到林场的医务室。医务室的医生开玩笑说，看到吕大嫂背个人来医务室，还以为她背的是她的儿子。有一天在通勤车上，刘麻子跟这位吕大嫂开起了玩笑。他嬉皮笑脸的说：“大妹子，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刘麻子一边说，还一边不怀好意地去摸吕大嫂的领口那里。吕大嫂用力把刘麻子的手打开，说：“刘麻子，你他妈的怎么能叫我大妹子，我的年纪跟你妈差不多了”。刘麻子说：“我妈今年五十八岁，你多大”？吕大嫂说：“我今年四十岁，不就差十八岁吗”？刘麻子说：“差十八岁，差着一个黄花姑娘呢”。吕大嫂扬起胳膊要收拾刘麻子，刘麻子马上服软。说：“别打，别打，我管你叫妈还不行吗”？吕大嫂说：“这还差不多，你叫吧”。刘麻子认认真真地像小孩子一样，奶声奶气叫了一声：“妈”，吕大嫂高高兴兴的回应道：“哎”。刘麻子下一句话是吕大嫂始料未及的，其他人也没想到：“妈，我要吃奶”。车厢里立刻哄堂大笑。吕大嫂闹了个大红脸。吕大嫂是何等人物，虽然闹了个大红脸，但是并不慌张，也不示弱。她斩钉截铁的对刘麻子说：“不就是要吃奶吗？你等着，这个可以有，这个肯定有”。后来有一天，吕大嫂纠集了另外五位家属队的家属，其中有一位家属吴嫂刚刚给孩子断奶，奶水还没回完。这些人平时也受到过刘麻子捉弄，听说要收拾刘麻子，大家一拍即合。这六个人在路上等到了刘麻子。看到周围没有其他人，大家一哄而上，把刘麻子摁倒在地上。家属队的这些家属们，常年参加体力劳动，一个个身强力壮。刘麻子就是和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单打独斗，也不一定能占上风。六个人一起上，刘麻子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任人宰割了。这六个家属事前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分工明确。有两个人分别压住他的两条腿，两个人分别压住他的两只手。吕大嫂用衣服把他的眼睛蒙上并摁住脑袋。还腾出一只手拍拍刘麻子的脸，温柔的说：“好孩子，别乱动，妈妈让你吃奶”。那位有奶水的吴嫂解开衣扣，掏出大奶子，向刘麻子嘴里挤了一些奶水。直到刘麻子嘴里一边流着奶水，一边杀猪似的大喊：“我服了，我服了”，大家才一哄而散，逃之夭夭。刘麻子实现了愿望，吃上了奶；吕大嫂说到做到，一言九鼎，真乃女中豪杰也。刘麻子吃奶的笑话传出后，有人在通勤车上调侃说，“刘麻子一下子多了两个妈，一个是后妈吕大嫂，一个是给他奶水吃的奶妈吴嫂”。紧接着又有人说，刘麻子这次是“吃到了奶，没看见奶；叫了一声妈，多了俩个妈”。

刘麻子被几位家属收拾后，在通勤车上老实了几天。几天没搞出什么笑料。这一天，他蹲在通勤车的一个角落里默默无语的吸烟。现在，轮到吕大嫂挑逗刘麻子了。吕大嫂和当初收拾刘麻子的几位家属凑到刘麻子旁边。吕大嫂阴阳怪气的说：“麻子啊，你这个流氓这几天怎么无精打采、愁眉苦脸的样子，你这个大老爷们变成老娘们了”？在吕大嫂刺激下，刘麻子像打了强心剂一样来了精神。他一下子站起来，说：“大嫂，你说的不对啊，昨晚上我看见我那个东西还在，我还用了呢。你怎么知道我变成老娘们了？你看见了吗？你要不要看一看验证一下啊”？这一说不要紧，几个家属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好啊，好啊，这是你说的让我们看的啊，你快把裤子脱下来，让我们看看吧”。这些强悍的家属们，把刘麻子搞了一个大红脸。刘麻子无计可施了，只好抱拳认输。吕大嫂却不依不饶，毫不犹豫地说：“麻子啊，大老爷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你说让我们看的，你言而无信，可能真不是老爷们了。告诉你，我们肯定是要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老爷们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没过几天，这几位家属在林班里又遇上了刘麻子。刘麻子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准备溜走。那位吕大嫂冲上去就把刘麻子撂倒在雪地里。大家又一哄而上，把刘麻子的裤腰带解开，往他裤裆里塞了两个雪团。吕大嫂得意洋洋的说：“刘麻子啊，给你安上两个蛋蛋，就算你是男人吧。这次就饶了你了，以后可不要随便乱讲了。再信口开河，你裤裆里的那个东西就保不住了，你可能真的成为货真价实的老娘们啦”！刘麻子这回是口服心服了。他从雪地上狼狈不堪的爬起来，从裤裆里掏出雪团，系上裤腰带。像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