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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镇老知青的故事(5 )别有风景的龙正镇场逢场天。 一声吆喝,一串应和,山野村夫,牛犊石秣。一声吆喝唤醒印月澜波,一串应和荡漾犬吠鸡啜。我歌,与生俱来的浪子;我行,不怕孤独的寂寞。 两县交界的龙正镇是一个坐落在山丘上的多爪场口:一爪通往眉山,一爪通往倒石桥向仁寿县城走,一爪便通往金顺古建方向。赶场的时候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龙正镇场与不远处的眉山复盛场相比都有很大的不同:后者在计划经济时期对物质的控制采取的是限量供应,特别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每人每月二两油,二两肉,二两白糖,一包烟,十四斤细粮五斤粗粮等等都是凭票供应,场面买卖,双方死气沉沉按冀索图;而这里是无需票证,有钱就行,交易双方讨价还价生龙活虎。农产品物质丰富,土特产琳琅满目,茶馆酒肆人声鼎沸,箩筐扁担挨肩擦背,体现川南淳朴的民风,农民可以卖掉自己的作物包括蔬菜或手工产品。“逢场”的涵义不仅仅是买卖,也是人与人之间沟通交融的地点。 农历一四七便不论日晒雨淋了,是各路知青聚会作乐的日子。十字路口有一家供销社食堂,炒上一份盐煎肉,来一份番茄鸡蛋汤,再来二两散装,就是尔等周期性的奢望。太阳落山,踏着夜色,男男女女们打打闹闹唱唱跳跳的各自回队,倒也是情趣所在,也是我和长虹国柱之类来往自在的惬意所在,回生产队在床上帐内,不怕蚊虫叮咬,摆上棋局,杀它个天昏地暗;饿了,就着炒玉米籽下两杯白干,直至天亮。记得龙 正镇场口旅社有个小茶馆,是下棋喝茶的地方。一个农村青年长期坐庄,棋下得很凶,遇上我上了,可以与他对杀几盘,但也是输的多赢的少。后来知道他就是许留记,给人印象较深。更刺激的是要不要来一场场口之夜的坝坝电影,人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至,暗夜中分辨不出农民与知青,红灯记,沙家浜等样板戏与其说是百看不厌,不如说是寻找平凡生活多样化,色彩化。有一天看完电影,已是深夜,许留记邀请我去他家留宿。光棍许留记人很热情,像变戏法似的搞了几个菜,在一贫如洗家徒四壁的房间里。肉的味道很特别,但鲜香可口,我问是什么肉?他说是耗子肉,不过放心,是粮仓里的耗子。通过墙缝,隔壁果然是谷仓。许留记讲了很多,父母亲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就饿死了,初中一年就辍学回家务农,跟着舅舅舅妈生活,你都三十岁了还不成家?我问他,他说我们成份又不大好,又穷,文化也不行,谁嫁给我?第二天我回生产队时已是上午,队长调侃说,你这个场赶得远罗,没找到回家的路?我不敢给他说我在许留记家留宿并吃了耗子肉,害怕再次被归类成“好吃懒做走人户。”
我在龙正镇的最后一次赶场是七五年八月十七日,那是我离开龙正镇回成都的前一天。。我的日记是这样写的:(周继轩的弟弟)周继瑞叫我陪他去赶场,他在他家竹林里砍了一捆毛竹拿到街上去卖。到龙正镇时要中午了,在镇供销社门口一遇见张学安的弟妹幹和她的姨妈,幹说,下个月底要去川医给姨妈看病,到时候要麻烦你了。我说没事的,我会尽力帮忙的。中午在供销社食堂点 了几个菜,要了几两酒,周继瑞说算是代哥哥周继轩为你饯别吧,我很感动, 本来我是想感谢一些人的,比如黄述华,周继轩,周维富,高旺,张学安等,现在却没有机会了 。轮到结账了,店小二说有人抢先给了钱,原来是幹。周继瑞好生尴尬,我忙打圆场,周继瑞说好吧,反正是周维富老婆幹孃孃的侄女,今后有机会答谢的。“什么?她就是幹孃孃的侄女?”我大吃一惊,我只知道她是好朋友支渠指挥部张学安的未婚弟妹。我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公鸡,灰溜溜的逃离斗鸡场。未及跟诸位农民和知青朋友道别,悄无声息的回到成都。二十年以内,没有去过龙正镇场,自愧无颜再见江东父老。九五年初春,因在眉山出庭,自驾去了一趟仁寿之行,路过龙正镇。山丘还是那座山丘,沟渠还是那些沟渠,场口仍是那个场口,物是人非 ,再也见不到几个熟面孔了,感叹之余,惆怅十分。那天正好逢场,依然人山人海,在鸡市准备选个土鸡,遇到冲天的傅老七,二十年时间变化很大,杵着双拐,与妻子打理着生意。提起黑龙滩水库支渠时期偷雷管炸鱼那件事,说我和高旺放他一马,至今心怀感激。如今当老板了,承包饲养场养山鸡,年收入好几万,在成都某东门集市有摊位,有儿子儿媳经佑。老婆是东升人,很热情,非要带我去场口西头的小区她家的新楼房看看,两口子当爷爷奶奶了,小孙子半岁,是幸福的一家人;虽然自己有病了,我问他什么病,她老婆悄悄说是年初一个肇事车把他撞了,造成左髋骨骨折,至今没有恢复,医疗费花了七万多,不知道怎么办。临别,我给他出了主意:1,收集好所有证据2,找当地法律事务所请求民事调解3,调解不成,到仁寿县法院直接起诉肇事人。第二年,他儿子到我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来,提了一个老母鸡,非要感谢我,说父亲的事情得到了圆满的解决,身体也恢复好了。代话叫我有空一定要去龙正镇赶场,我说我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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