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梦回秋阑雨潇潇：作者：漓江寒露 四十七 余洪军艰难的坐了下来，他递了一支香烟给龙晓华，自顾自的点燃了香烟，慢慢地吸了一口，“你见过梦兰那孩子了？” 龙晓华手里夹着香烟正要点火，听见这话，他惊惶地抬起两眼望着余洪军，嘴唇蠕动了许久才吐出了一句话，“余梦兰？她是，你的女儿？” 余洪军吐了一口烟雾，苦苦地摇了摇头，凄声地说，“不，梦兰她，，，她是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天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呀？”余洪军嘴里吐出的语言，一刹那间把龙晓华惊鄂地象个泥塑般呆滞了。 许久，许久，他缓缓地回过神来，脸上的肌肉颤抖着，一抹苦泪覆盖了他浑浊的双眼，抖声的说，“罗兰，是梦兰的母亲。” 余洪军艰难地抬起脸，无言地点了点头。 “罗兰，罗兰，”龙晓华眼前立刻浮现出了一张腮旁挂着两个酒窝，美丽而凄楚的脸，忽然，他用盛满了怒火的眸子直视着余洪军，“你娶了罗兰？你又抛弃了她？罗兰她现在哪里？” 余洪军失神地望着龙晓华，好无奈的摇着摇头，“自打离开十万大山，我没有见过罗兰，也许，刘亚芬，她知道罗兰的下落，梦兰那孩子是她交给我的。” “罗兰，罗兰，”龙晓华悲愤的呼唤着，他痛苦不堪的跌坐在了沙发上，他那颗破碎的心里被酒精压抑了多年的苦楚，顿时犹如汹涌的波涛一泻千里的冲出了胸腔。 罗兰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突然的失去一个最好朋友。 天，象漏了地似的，整整的下了三天的瓢泼大雨，她发疯似的漫山遍野的去寻找，然而凌秋盈就象一阵风儿似消逝得无影无踪，一点残骸都没有留下，伤心的罗兰，泪水流满了十万山坡。 龙晓华用悲愤的目光盯着余洪军，“罗兰的心里深深地爱着你，当她知道你爱上了她最好的朋友，她就把自己的爱深深地埋藏了起来，许翔突然出事，凌秋盈的自杀，她料定肯定与余洪军有关，她简直不敢相信，她深深地崇拜和爱着的那个人，竟是一个如此卑劣的小人，她迫切想找你到你问个究竟，可这时的你，却远远的躲避着人们，整日与郭红混在一起，她的心中的怒火都快要把她烧焦了，凌秋盈悲惨的死了，可她尸骨未寒，你就潇洒的移情了别恋，她决意要为凌秋盈报仇，可你，竟然悄无声息的回城了。” 伤心的罗兰，受到了失去了朋友和被“爱情”的愚弄的双重打击，她愤怒，她失落，她悲伤，她孤寂，她失去了一切。 心哀莫过于一切，加上受了风寒，她病了，病得很厉害，那是个多么清冷的冬天呀。 “唉，”余洪军深深地叹息了声，“是呀，那是一个多么清冷的冬天呀。”天，空几乎每天都在呜咽，大地总是雾霾弥漫，看不见几米以外的东西。 自大那次大醉酩酊辜负了郭红，一种双重的罪孽感更沉重的压得他透不过气来，他再也不喝酒了，心里的痛楚一天比一天更大，每天他都在良心的谴责里挣扎着，他无法去面对连队每一个人那异样的目光，郭红那善良而炽烈的爱，更是把他那愧疚的心折磨得死去活来，懊悔每天都有象无数的钢锥，扎在他那苦不堪言的心尖上，心灰意冷的他选择了逃避。 那是一年中最清冷的一个早上，在县城那狭小的候车室里，郭红茫然的坐在冰冷的长櫈上，她全身仿佛重负了天下全部的寒冷，口里吐着缕缕寒气，全身冷冽地在狠狠地哆嗦着。 他坐在她的身旁，愧疚的看着她那哆嗦的身子，他努力地想寻出几句宽慰的言语来怜慰这个悲哀的女子，可他的喉咙就象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一句话也无从吐得出口齿，他们默默的相对着，整个候车室里，出奇的寒冷和寂静，安静得连郭红的喘气声音都显得发出了很大的回音。 开车的时间到了，大地仿佛卷起了一股刺骨的寒风，郭红的心里结下了一座冰封的雪山，她的五腹六脏都被冰冻到了极点，这股寒气无法从她郁积的心里散发出来，直把她冻得僵硬了，不听话的牙齿狠狠地哆嗦着打起了架。 她呆如木鸡般的看着他那高挑的身子走上了班车，汽车发动机的“突，突，”声音，一声声地都在撕扯着她的心，她浑身细胞仿佛都被那响声蹂躏碎了，难耐的刺痛搅动着她全身的每一处神经。 透过车窗的玻璃，他静静地凝望着她那满是哀诉的泪滢大眼，心象被什么东西悬在了半空中飘忽着，她那双如泣如诉的眸子，仿佛象两把利剑，穿过了玻璃狠狠地刺扎在了他的脸上，他惊恐了，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了下去。 挣扎了许久 ，他忍不住摇下了车窗的玻璃，“郭红，”他唤了声，嘴唇蠕动了好一会才嗫嚅道，“我会给你来信的，想办法把你也调回去，你等着我，呵。” “嗯，”郭红无力的喉咙里仿佛也滚动着无数的泪珠。 汽车一声长鸣，驶出了车站，那轰鸣的发动机加速声音，就象绝别的哭声那么凄楚，那么号啕，郭红心惊肉跳地战粟了。 加快了速度的车尾喷出了股股滚滚的烟尘，淹没了郭红那孤单的身影，忽然，她象发疯似的冲出了烟尘，拼命地追赶着汽车，嘴里迸发出了火山爆发似的号啕的大哭，她奋力地挥动着双臂，竭尽全力地向拖着烟尘远去了的车影，嘶哑地哭喊道，“洪军，再见了。” 龙晓华双目怒视这余洪军那痛苦的脸，“你走得多么轻松，你让她等你，可你知道她等到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吗？” 郭红象个梦游人一样走出了车站，直觉告诉她，她再也见不到那个人了。 她好象做了一场苦涩的梦，梦里一阵春风，风去一声沉钟，就象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似的，面对着余洪军的离去，她没有哭泣，也不吐丝毫怨语，她不想用自己的感情来博取他的怜伶，也不想用眼泪来挽留住他，她知道，他不爱她，他的心已依随那个死去的凌秋盈去了，可他是善良的，她可以用自己的身子来留住他，可她留住了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她把痛苦的爱深深地埋在了心底，用惊人的毅力，尽可能冷静而理智地与他分别，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身体深处却被他种下了一颗羞涩的苦果，那颗苦果彻底的撕裂了她的心。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无奈，三个月没有来月经了，厌食，烦躁，睡眠絮乱的生理反映无情的告诉她，她的体内孕育了一个羞涩的小生命，多么苦涩的一颗结晶，多么残酷的现实，到那里去收藏起那个令少女难堪的羞愧，用什么来遮掩那日益膨大的尴尬，用什么言语来解释一个让人人都鄙视和唾骂的庸俗故事，“连里的先进典型，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挺着一个没有男人承认的大肚子，走在人们鄙视的眼光下，天呀，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的羞辱呀。” 郭红装着一肚子的苦水，无法喘息，“他走了”没有半点的音讯，她象一朵未到开花时节就被暴风雨打落的花苞一样，在那个风雨之夜做了一场糊里糊涂的春梦，如今却要用痛不欲生羞耻，来承受这个梦里的苦与涩。 寒冷的冬天，在郭红那揪心难捱的时光里灰冷的消逝了，春雨的长夜，又是那么寂寞地来折磨着她，然而，夏日的燥热，更让她难以煎熬。 那个尴尬的膨胀，在腹中日益增大，她不能在人前显露半点哀伤，咬紧了牙关，拼命地把难堪的肚子掩藏着，为了躲避人们那锐利的目光，她每天早早起身，在人们出工前，她就匆匆上了山，等到别人都下山了，她才迟迟的踏破夜幕回到宿舍，她用一条一尺多宽的布条把肚子紧紧的缠着，走路不敢停腰，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警惕着四周的一切，哪怕有一点点的响动，她都要敏感的憋住呼吸，下意识地遮住自己的身子，可她是连里的标兵呀，连里的大事小事都来找她，她不能让人们发现她有个这么耻辱的秘密，她必须要咬着牙在人前强装坚强，她还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一倍的辛劳。 漫漫长夜，她彻夜无眠，寂寞难熬乞天明，而当光明照耀了大地，她又焦虑地企盼着黑暗能来遮挡住她那不可见人的羞愧。 挣扎，惶恐，揪心，愈来愈重煎熬着她那支离破碎的心，她时刻都害怕腹中那个蠕动的羞涩，会象火山暴发般的冲破那层层紧缠的布条，把她烧得粉身碎骨。 有时她万念俱灭想到了死，然而，每当这时，总有一个影子在她的心中停留，她多少次狠心的想把那个影子赶走，可无论她怎么样狠心，都无法战胜那来自心底深处的缠绵，每次经历了巨大的痛苦折磨后，总有一抹恻隐在她的心中回旋，“这是他留给她爱的结晶呀，这是一个小生命呀，我死了，那孩子是无辜的呀。” 痛苦的根蒂无法根除，就连喘一口大气都不敢在人前，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把痛苦，狠狠地压抑在心尖而不敢喘息一口气的痛苦，更难煎熬的痛苦了。 她挣扎在没有光亮，没有抚慰的阴暗角落里，默默的咬紧牙关，偷偷的孕育着腹中那个不断跳动的小生命，她害怕见到任何一个人，只要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掠过片刻，她都会心惊肉跳的吓个半死，她度日如年，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可怜的郭红，我真的该死，”余洪军痛苦的呻呤着哽咽了，他只感觉到脑子里阵阵的晕眩，浑身都痉挛的疼痛了，泪珠大滴大滴的往脸狭滚落而来。 回忆使龙晓华极度的痛苦，他面容扭曲了，黝黑的脸膛上的肌肉筋挛着，“这以后发生的事就更惨痛了。” “你说的是你和罗兰，，？”余洪军含着泪痛楚望着他。 龙晓华艰难地叹息了道，“是呀，为了那个小生命，我们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是一年里最冷的日子，寒风夹着阴雨，总是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心哀的罗兰受了风寒，她病了，病得很厉害。 整个冬天，窗外的雨和天上的寒风老是发疯似的摇晃着床边那残破窗户上的破窗纸，罗兰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尽是杂乱的梦萦。 她时而梦见自己站在山坡上，向狂风暴雨的山林里呼喊，她时而梦见自己在汹涌的波涛拼命的挣扎着，铺天盖地的波涛淹没了她的身体。时而， 一条小船，划破了浪峰波向她驶来，船头站着一个高大的舵手，他伸出了双手轻轻地把她从冰冷的水中托起来，她躺在了一个温暖的小船上，白色的帆，红色的桨，小船在宁静的水面上无声的滑行着，一个英俊的少年把她揽在了怀里，喂她喝水，呵，那水是甜的。 罗兰醒了，她想睁开眼睛，可眼皮上好象压着块千斤的石块，她努力的睁着眼睛，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的眼前若隐若现的晃动着。 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糖水，温婉地吟笑着，“罗兰，你醒啦，”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个汤匙，一匙一匙的喂着她。 “是你？龙晓华？”罗兰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张亲切的脸庞，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突然一阵发酸，泪滢满眶。仿佛有一肚子的话要从胸中翻腾而出。续待 | 
发表于 2016-12-3 23: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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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2-4 08:08: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