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梦回秋阑雨潇潇:作者:漓江寒露 五十 罗兰真要出门,门外传来了隐隐响动的声音,仿佛是脚步的声音,很沉重,很缓慢,好象那脚步声在徘徊,在犹豫,接着,又微微的响起了一声哀叹的声音,很忧虑,很低沉。 “这不是晓华的脚步声?”罗兰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紧地绷了起来,“外面是谁呀?”她惊惧地问了句。 窗外的那个人的脚步似乎迟疑了片刻,撩开了门帘,走了进来。 “是亚芬呀,你这家伙,吓了我一大跳,”罗兰松了口气,脸上立刻象一朵绽开的花朵似的溢满了笑意,她亲热的拥着刘亚芬的肩头,“我就知道你会是第一个到来的客人,快请坐。”说着,她忍不住探头向门外观望着,有些失望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人来呀?” 刘亚芬有些吃力的坐在了椅子上,她椭圆形的脸上挂着沮丧而严峻的神色。 “罗兰,”她声音低沉地唤了声,神色不安,欲言又止的凝视着罗兰那张溢满了幸福,红彤彤的脸蛋。 “你吃块喜糖吧,”迎着罗兰那喜滋滋的目光,刘亚芬慌乱的把脸移开了。 “亚芬,你今天这是怎么啦?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你来恭喜我,一脸不高兴的,真不够朋友,我要生气啦。”罗兰嬉笑着拍打了一下呆滞的刘亚芬。 “我,,,哦,,,,”刘亚芬含糊其词的应了句,她很勉强的微微笑了笑,抬眼巡视着这间狭小却充满了温馨的新房,她的心里一下子就涌上了一股酸楚,一抹酸泪,迅速的覆满了她的双眸,她悄然的底下脸,偷偷的揩了揩眼角的泪痕。 “亚芬,”罗兰美滋滋的唤了声,“你看,我今天的辫子扎得好看吗?”说着,她轻盈在刘亚芬的面前舞蹈般的转起了圈儿,那两条扎着红绒线的长长的辫子,就象两朵绽开了的艳丽花朵,在了刘亚芬的眼前晃来晃去。 “好,,,好看,,,”刘亚芬伤心的躲闪着罗兰那双满是喜悦的目光,偷偷地擦了擦满含泪滢的眼睛。 “亚芬,你怎么哭啦?”罗兰停下了舞蹈,诧异的望着她,开始她还只是有的惊异的看着刘亚芬,渐渐的,她的眉心戚了起来,从亚芬那踯躅不安的神色上和那总是躲闪着自己的目光里,她好象发现什么,仿佛刘亚芬的悲伤与她这没有人来的婚礼有关。 “亚芬,出了什么事情?”她焦虑的问道。 刘亚芬慢慢地的睁开了满是泪水的双眼,一触到罗兰那双焦急的双眼,她的背脊上立刻就渗出了一股刺骨的冰冷,她的心痛楚了,“要是把河边发生的惨剧告诉她,那简直就是举起了一把刀,立刻就会残杀了这个沉浸在幸福憧憬里的女人。” 刘亚芬战粟了,“罗兰,”她艰难的嗫嚅了,“是,,,是,,,” 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袭上罗兰的心头,“晓华,,晓华,,”她惊惶地一把就抓起了桌子上的手电筒,“亚芬,我不陪了,我要找晓华去了。” “罗兰,”刘亚芬沉重地唤了声,一把抓住了心急火燎的罗兰。 “亚芬,你,,,你这是,,?”她满是惊异的盯着刘亚芬那张严峻的脸。 “罗兰,你坐下,”刘亚芬用力的拉着罗兰坐在了下来,她艰难地凝视着罗兰那挂满了惊惶的双眼,犹豫了好一片刻,吞吞吐吐地说,“大个华,他,,他,,” “晓华,他怎么啦?”罗兰惊惶的泪水立刻灌满了眼眸,她焦灼地打断了刘亚芬的话,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腾起身来,死死地抓住了刘亚芬的双臂猛烈的摇撼着,“快告诉我,晓华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他,,,,”刘亚芬两眼艰难的望着惊惶失措的罗兰。 惊恐万状的罗兰,顿时失去了控制,脸色失了血色的惨白了,她把刘亚芬的双臂抓得好紧,好痛,拼命的摇撼着,“亚芬,你快说呀,你说呀,,”豆大的泪珠,一串串泪水从她那惊恐的大眼睛里滚落了出来。 刘亚芬的心战粟了,“这是一种多么困难的回答,一个多么凄楚沉重的悲哀,就要摆在这个好不容易才走出了情感困惑的脆弱女人面前,她还能经受的住这个致命的打击吗?” 刘亚芬的心不忍了,她怜惜的盯着眼前这张完全失了色的凄楚面容,面对着眼前这双惊恐的眸子,苦苦地悲伤和犹豫在狠狠地地蹂躏着她的心灵,终于,她控制不住自己了,泪流满面,声音颤抖的哭道, “龙晓华他,,他不能来了。” “为什么?”罗兰顿时浑身颤抖,嘴唇惨白,歇斯底里地叫喊了起来。 刘亚芬再也承受不住罗兰那歇斯底里的摇撼了,她艰难的唇齿间,终于迸发出了愤然的语言,“他是流氓强奸犯,被抓到公安局去了。” “不可能,不可能,晓华,,晓华,,我要去找他,”歇斯底里的罗兰发疯似的朝门外冲去。 “罗兰,罗兰,”刘亚芬奋力地拉住了罗兰,“你省省力吧,这是真的,龙晓华他强奸郭红,被人们当场抓住,打的奄奄一息,已经被警察抓走了。” 罗兰无力的放开了双手,浑身冰冷狠狠的战粟着,“不,,不,,,不可能,,不,,这不是真的,不,,。” 她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神色全失,唇齿间叨叨絮絮着,“不,,不,,我不相信,我要找他,,我要听他说,听他说,,,说,,。” “罗兰,你冷静些,听我说,龙晓华,他是个玩弄女性的骗子,郭红肚子里孩子就是他的,都快要生了,他为了摆脱郭红,又欺骗你的感情,他要娶你了,郭红她不甘心,今晚去找他理论,他又故伎重演,,。” 罗兰象被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脑袋上,一下子就的跌坐在了地上,她的一切的理智仿佛一下子都完全的崩溃了,神色呆滞,双目睁得好大,好大,惊恐万状地死死盯着刘亚芬那满是愤然语言的唇齿。 “啊,,,,,”突然,一声,惊吼而悲烈的厉声尖叫,从罗兰的肺腑里,幽长而悲烈,撕裂心肺般爆发了出来。 那是一声空前恐怖的哀嚎,那是震裂了五腹六脏的疼痛,那是蹂碎了意志的绝望,那是淌满了鲜血的惨叫,那是绝望崩溃了的惊魂。 “罗兰,罗兰,”惊慌失措的刘亚芬,猛然地捉住了失魂的罗兰。 “哈哈,,哈哈,,,哈哈,,”罗兰的嘴里,突然爆发出了一连串阴森可怕的狂笑,她失去了理智般的挣开了刘亚芬的双手,猛然地冲上了那张,她不知用了多少心思来布置的婚床,拼命的踩踏着,撕扯着床上的被褥和蚊帐,直到把那些被褥和蚊帐统统都撕扯得粉碎了,她还在拼命的狂笑着,撕扯着,踩踏着。 刘亚芬被发了疯的罗兰吓得不知所措了,她呆呆地目睹着眼前那疯狂发泄的罗兰,她知道,此刻,已没有什么语言和力量能够阻止精神已经崩溃了的罗兰。 精疲力竭的罗兰,终于停止了她的疯狂的发泄,重重的跌坐在了那张被她蹂躏得破烂不堪的婚床上,她两眼发直,神色呆滞,眼里没有了眼泪,脸上没有了表情,仿佛没有了任何的思维,静静的坐在那里。 刘亚芬惊慌的抱住了她,“罗兰,罗兰,”她奋力的摇撼着她的双臂,拼命的呼喊着的名字,直到摇得精疲力竭了,喊得声音嘶哑了,可任凭她怎么样竭尽全力,罗兰她,只是象个没有了任何知觉的木偶一般,呆滞的坐着。 龙晓华被突如其来的惊变搞懵了,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的突然,以至他还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一群情绪激昂的人们团团的围住了,一时间,他被愤怒的人们,亢愤的叫骂着,激昂的推搡和疯狂地拉扯着,他浑身只穿着一条裤衩,赤裸的身子被乱哄哄的人群,抓绕得遍体伤痕,他竭力地争辩着,试图让人们能够冷静下来,听一听他的解释,可是,愤怒的人们好象完全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了,他们乱哄哄的叫喊和咒骂声音,淹没了他那微弱的辩解。 雨点般的暴打铺天盖地的向他的身上袭来,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的眼前一片昏晕,无助的他失去了自制的力量,只能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 他的嘴唇和鼻子里都淌出了鲜血,同时,他的心也被注满了苦苦的血液,因为他听见人们纷纷用世间那最龌躅的语言来咒骂他。 “打死这个流氓强奸犯,他胆敢糟蹋连里的先进分子。 “这个玩弄女人的坏蛋,把郭红的肚子搞大的,他还想坑害别人,妄想结婚。” “不知廉耻的流氓,乱搞男女关系的骗子。” “这小子,平时就喜欢和女人嘻嘻哈哈,早就看出来不是个好东西。” “把这个万恶的流氓犯抓到公安局去,专他政,判他刑。” “天呀,这么尖锐的咒骂,这么恶语的诅咒,真的是来自那些平日里与自己朝夕相处,善良而纯朴的人们口中吗?” “迷失的人们呀,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听听我的辩解呀?” “天呀,你们怎么能这样侮辱我的人格,我从未做过什么坏事呀,我是个多么善良的人呀。” 他终于体会到了那可怜的郭红,为什么会有那么惊恐的悲屈,那么惨烈的哭泣,那么无奈无助的隐瞒,那么痛不欲生的选择了死亡。 忽然,他耳旁响起了郭红那冤屈的声音,“不能让人们看到一个不知廉耻的郭红活在世上,”他的心寒战了,“人们已经看到了一个不堪入目的郭红,郭红她,,,。” 他的心陡然涌出了一个比自己浑身的疼痛还要疼痛的千万倍的痛楚,他不知自己从哪里来了一股的力量,猛然跃起了奄奄一息的身子,拼命地挣扎着冲出了人们那重重的包围圈,“快,,快去救郭红,她,,,,那是两条人命呀,,,” “抓住他,抓住这个流氓。”他的耳旁是一片乱哄哄的叫喊声。 突然,他的脑袋上被木棒重重的击了一下,陡然,他感觉到脑袋的顶尖上,仿佛被一块烧红了的烙铁狠狠地烙了一下,紧接着,一股股热乎乎的血浆顺着他的额角沾糊糊的蒙住了他的眼眸,瞬间,天与地在他的眼里都是一片模乎乎的红光,人们那些愤怒的容貌和纷纷砸下来的木棍,都反转倒置和怪异地变了模样,奇形怪状的在他的眼前剧烈地摇晃着,颠簸着,他痛苦的呻吟了声,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 此刻,身体上的疼痛对龙晓华来说,已经毫无感觉了,他的意志这一瞬间,完完全全地被这猛烈的一击砸得彻底地崩溃了,他只感到浑身串流着刺骨的冷冽,崩溃他意志的不是来自那脑袋上的沉重一击,而是来自人们那迂腐的咒骂和无端侮辱。 他知道,在这个纷乱的年代,人们的法制观念都非常的淡薄,在这几乎与外面的世间隔绝的十万大山里,一些人们世俗观念还很保守愚昧,他们对人世间的那些男女的情感看得十分的严谨,对苟合的男欢女爱,深恶痛绝,那些纯朴的人们,他们的情绪一但被某种他们认为是深恶痛绝的事件激发了,那来自群众自发的愤怒的潮涌,就如一股爆发的洪流,排山倒海,一发而不可收势。 他绝望了,彻心彻胆的绝望了,那沉重的一击虽狠狠地砸破了他的脑袋,可真正砸破的是他那颗善良的心,砸碎的是他心灵里对人性的信念,他心中所有的善良和美好的希望,仿佛都被这狠狠地一击,彻彻底底地粉碎了。续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