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饥寒交迫
回到旅社我便一头扎倒在床上，什么都没有了，床底下的盆里还有一条毛巾和牙具，这便是我的全部的财产了。躺在床上心里极其难过，既恨那个小偷又深深地痛恨自己，我怎么这么傻啊，那么多值钱的东西怎么能轻易地放在椅子上呢？我要是拎着它去买饭多好啊、、、若是把包存在寄存处也行啊、、、咳！——说什么都没用了、、、傻啊，太傻了。这一宿我是翻来覆去，在不断地懊悔和深深地自责中痛苦煎熬，浑浑噩噩。 大连这座美丽的城市，我心目中的伊甸园，我怀着天真美好的热情，踏上了这块充满活力的旅游胜地，她的繁华和美丽让我感到惊讶，兴奋。正当我沉浸在梦幻般的喜悦之时，那个可恨的小偷却无情地偷走了我的欢乐，我的幸福还有我的天真，在我单纯的心灵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痛痕。 第二天早上，我到站前邮局给曙光公社农机站拍了一封电报，告诉我的钱丢啦，速汇生活费一百元。 住宿的旅客像走马灯似的不断地变换，晚上来早上走，每天都有新面孔，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有我一个人整天呆在房间里苦闷着，没有钱哪也不愿意去，也没心情。有时出去买包烟，最多的还是去楼下的饭店转一转，即使不买饭也要去瞅一瞅看一看，感觉也能过过瘾。 饭店墙壁上的菜谱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诱人的菜肴，什么熘肝尖，炒肚片、、、等等，看得我直咽口水，以此来安慰一下蠢蠢欲动的胃肠。手在裤兜里攥着可怜兮兮的一块多钱，心里极其酸楚，暗暗地告诉自己不能乱花啊，后面还有很多日子呢，一定要精打细算。 五角钱一碗的打卤面都让我望而生畏，五角钱能买五个馒头足够让我捱过三天。现在我已是山穷水尽囊中羞涩，花五角钱吃一碗面条那是何等的奢侈，何等的浪费啊。我觉得自己好可怜，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兜里的钱天天见少，我只能勒着肚子一天吃一顿饭。 过了几天，我在楼下的服务台给老赵挂了一个电话对他说；“赵师傅，我的钱在大连丢啦，你能不能来一趟？” 本来我想向他借点钱，谁知他听了后半晌没说话，后来支支吾吾地说；“哦、、、厂子里的事太多了我也走不开啊、、、哦、、、你跟家里联系吧。”卡！电话撂了。 我知道他是在等着我给他送礼，我是应该请他喝顿酒或给他买点礼品，可是现在我没有钱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也难怪，人家给你办了这么大的事，礼没送不说还张口向人家借钱，没有道理呀。再说了我一个外地人来这里，货款还没有到，事情还未见分晓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啊，咳！——不管怎么说辽宁人没有我们抚远人实在啊。 房间里又来了一位老头领着孙子，他们白天出去晚上回来一连住了三天，这天晚上他俩吃完饭回来老头奇怪地看着我说；“你怎么成天在床上躺着不出去吃饭呐？” 我说；“我的钱在大连全丢了，等着单位汇款呐。” “哦、、、我说的嘛，年轻人怎么能天天窝在床上呢？” 第二天早上老头要走了，对我说；“我是盖县的，领孙子来看个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层层打开，从里面拿出四两粮票说，“你拿着吧，不太多，我留些还要吃饭呐。” 我不想要，没有钱吃啥饭呐，再说楼下饭店的服务员都认识我了，即使没有粮票也能吃饭，但是没有钱那是万万不行的。我看那个老头像是农村人，粮票对他们来说如同钱一样的珍贵和奇缺。 我极力地推却；“谢谢大爷，我不用，你留着吧” 老头把粮票扔在我的床上说；“我只能给你这么多，你留下吧，出门不容易呀。” 约莫一个星期左右我有些着急了，汇款怎么还没到？一天两次到一楼的服务台询问有没有我的汇款。服务员打扫卫生的时候还拿我开玩笑说；“怎么不把你给丢喽。”一口浓重的海蛎子味。 又捱过了四五天，一天中午，服务员兴冲冲地跑进房间对我说；“你的电报。” 我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接过电报，撕开封皮抽出电报一看，傻了眼，电文是这样写的；“现金一百元汇至金县农业银行，货款一千五百元已汇出。” 这里是新金县，怎么汇金县去了？于是我又跑到邮局给单位拍了一封电报，重申是“新金县”。电文二十个字，又花去了六角九分钱，兜里只剩下五毛二分钱。还够买两包烟，不吃饭可以忍耐，可是没有烟这日子更无法打发啦。 第二天我急忙跑到县农机公司找到李科长问；“我们的货款到没到？” 他到财会室查了一下回来说；“你们的汇款到了，现在可以提货了。” 我说；“李科长，我在大连把钱丢了，你看能不能在我们的货款中给我支点现金，我现在都没有钱吃饭了。” “这事你得找我们的刘主任，我说了不算。” 刘主任是个老头，脑顶很尖，有点像林彪的脑型，中间秃亮，两边还有些头发。 我说；“刘主任你好，我是黑龙江抚远县来你这里买农机配件，现在我没有钱了，能不能在我们的货款中支点现金？” 他抬头看看我说；“你出来办事怎么不带够钱呐？” “带了，在大连都丢了。” “什么时候丢的？” “能有半个来月了。” 刘主任沉思一会说；“这事办不了，我们财会有规定，现金不能动，你自己解决吧。”说完他就不再理我，两眼直直地望着墙上的奖状。 我乞求地看着他，而他却板着脸一言不发，房间里一阵静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没办法我只好怏怏地出来了。心里气愤地想，我都没钱吃饭了，自己单位的钱还不能用，真是个老脑瓜骨，太没情面了。 我又来到供应科，李科长也是一副无奈地说；“刘主任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时值中午快要下班了，我只好怏怏地离开了。 回到旅社，躺在床上心里十分焦急，怎么办啊？兜里还有两毛多钱，今天又没有饭吃了。忽然我想起来往单位打电话呀，旅社打长途电话不收现金，可以记账，结算宿费时一同结算。我到一楼服务台记录一个长途电话。回到房间躺在床上耐心等待。 房间又来了几位客人，一位是沈阳机床厂的采购员，很能说话，走过全国不少地方，那两位是吉林一家工厂的师徒俩，来这里要弄个什么铸件。他们聊得很热乎，晚上吃饭时他们招呼我；“走啊，吃饭去。” 我躺在床上说；“我不饿，你们去吧。” 晚上九点多钟服务员喊“二零六，姓魏的电话。” 我一骨碌翻身下地，趿拉着鞋匆忙跑到一楼，电话筒放在服务台上，我抓起来“喂！喂！喂喂喂！” 电话那头“嘟嘟嘟”的铃声一直响着，就是没有人接电话，这个时间抚远都已进入梦乡了，单位里那还会有人。听了一会我刚要放下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微弱的女生的声音；“你好，我是曙光公社电话所的交换台，农机站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情明天我可以替你转告。” “啊！太谢谢了，我是机管站的魏旭东，我现在辽宁，请让机管站明天上午给我来个电话。” “好的。” 第二天早晨，同房间那几个人又招呼我；“走啊，吃饭去。” 我说；“你们去吧，我等一个电话。” 将近中午电话来了，是农机站的出纳员，她说；“汇现金时少写一个‘新’字，所以汇金县去啦。”她突然提高音调说；“咱们那里有货款啊，你可以先借一些。” 我说；“人家财会有规定，现金不能动。” 出纳员说；“那怎么办？要不然你去金县去取吧。” 我真是有苦难言，去金县？我都没钱买车票，况且我连介绍信都没有，无凭无据银行怎么可能给我。 我说；“银行要介绍信，我的介绍信都丢了，要不然你给我寄来一份吧。” 她说；“邮到辽宁那里，即使是挂号信最快也得十天。” “天啦！”十天，我不得饿死了。没办法，我放下电话回到房间愁眉苦脸，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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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9 13:1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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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0 07:5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