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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型回忆文集《砺炼华年》连载之199
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三)
周颖
学生时期
入学
上铁背山小学上学是我儿时的梦想。六周岁爸爸妈妈就答应了我上学的要求了,比同年级学生要小两三岁。铁背山小学当时是一所完小,一至六年级都有。周边其他较小村屯的孩子三年级后也要来这里上学。这里有一趟平房,是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虽然有些破旧但还算整齐:黑瓦起脊的屋顶,灰白色的墙面,蓝色但斑驳脱落的门窗上镶满玻璃,看上去很高大。教室后面有两座圆形尖顶的大储粮仓,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前面操场周围绿树围绕替代了围墙。两个多年的非标准的木制篮球架立在操场的东侧,还有一组高低不同的简易单杠(木柱上横根铁棒)。老师办公室门前耸立着一根木杆,上面挂着一面不大的五星红旗。学校有五个教学班,教职员工有六七个人;上下课都是由一名工友敲打挂在树上的一段钢轨为号,那浑厚而响亮的钟声每天都向人们传递着科学知识和进步信息,这就是我向往的学习圣地、求知天堂。
我要上学了,妈妈精心为我定制了一套“行头”。用一块蓝布镶上白牙子做的书包。一个推拉盖木制的文具盒,里面两根头上带橡皮的铅笔,一个木制的格尺,两个用线订成的白纸本,这是全部文具。服装是一件白底蓝花的棉布便服上衣,用压了多年箱底的嫁妆旗袍(深绿色绣花)改制成一条裙子,一双布底布面的方口鞋。为了让鞋结实耐用,前尖处用黑线纳制个小圆缺形的装饰。这套“土气”到家的“华丽”装束,当时赢得了很多人的赞扬,给我增添了无限的自豪感。妈妈没有文化,但心灵手巧,对我一生有很大影响,从妈妈那里学到了好多针线活,在后来的生活中受益匪浅。
上课
上学了,一二年级采取复式教学。因为照顾,低年级小孩都在本自然村就学,生源不足,我上学时依然如此。记得我的第一位班主任老师姓陈,叫陈百万。由于他走路摆臂幅度较大,大家叫他陈摆浪。他个子不高,年龄约有四十多岁(当时觉得他很老了),整天一脸严肃,可吓人了。他不仅教我们语文、数学,还要教美术、体育,在我眼里陈老师是世界上最有学问的人。
上课时,一般老师先给两个年级同学交代本课内容,然后分别讲解。给一年级讲课时二年级自学;给二年级讲课时一年级自学。这种教学方式给小孩子们带来许多自由活动时间,课堂纪律很难维持。有的摆弄东西,有的互相打闹,还有的起身下地去捡掉下的文具。有时两人坐的长条板凳一个人起身另一个人就摔到地上……我更是“溜号分子”。记得一次课堂上,一只燕子飞进了教室,盘旋几圈后落在了房梁上的燕窝边。长着黄嘴丫的小燕崽叽叽喳喳地伸着脖子抢吃妈妈嘴里的小虫。我只顾看燕子了,根本没想老师让我们做的题。老师叫我站起来回答问题。我站起来就说五只燕子。结果是哄堂大笑。老师罚我站半节课。类似情况经常发生。有时老师罚我唱歌,我忸怩时也会引来大家的嘲笑。当时我非常恨陈老师,在同学面前砢碜我。有时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会狠狠地啐他一口,表示愤怒。
即便这样,陈老师对我还是很好。因为姐姐教我早,一二年级的课程不少都会,学习成绩较好,很快就加入了少先队。老师还建议把我的名字由周芝琴改成周颖,“颖”字喻意聪颖、新颖,与众不同。这一改就是一辈子,现在想来这个名字饱含了陈老师对我的多少点赞和期待,我真该向老师深深地鞠上一躬,说声谢谢,它是老师留给我永久的纪念!
干爹
我有个干爹姓吴,在农村给孩子认干爹是为了孩子好养活。而我是干爹喜欢我找上门儿来要认我做干女儿。我爸妈立刻答应了。干爹住村东学校附近,利用家里的土草房开个杂货店,卖些烧酒、油盐酱醋、针线等维持生计。干爹常把我带到他家玩,有时和干奶奶一起住。记忆最深的是他们常给我讲鬼故事。什么“鬼狐传”、“蛇蝎精”。说前山半砬子有三缸粗(直径约四十厘米)的蟒仙,在地上一爬唰唰响,草压得两边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身上鳞片像酱碟那么大,闪闪发光。还说妖精来时妖风四起,上足天下足地漆黑一片,后面是一个身子九个脑袋的老妖怪……这些把我吓得晚上不敢下地,白天心有余悸。其实他们讲的还没有“西游记”中的妖怪那么可怕呢,但是那些迷信故事对我影响很大,在后来的成长中有些阴影。
但是干爹也有积极的一面。1956年夏天暑假期间,干爹带我去了一次沈阳,说是让我长长见识。山沟的孩子去那么大地方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我去了。记得我们住在一个不大的旅馆。火炕,地上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有一个竹皮暖瓶和一个茶碗。因为我不认识暖瓶,就去拿,差点儿烫着。墙上挂着一面有山水画的大镜子,这就是我们的“星级”宾馆。干爹早晨给我买白面馒头,中午、晚上下馆子,有时还买苹果给我吃,简直是上天堂了!它带我参观了故宫,看见了皇帝住的宫殿;到北陵公园、中山公园去玩。在中山公园我们照了张快相,摄影师用水色涂上颜色,这张照片一直珍藏至今。回家时干爹又给我买了一双黑色拉带皮鞋。这一趟沈阳之行干爹破费很多,他真的很前卫,那时就带我去旅游。当时去趟沈阳,一点不亚于现在出国旅游。我又一次成了见过“世面”的人了。
新朋友
1956年国家决定修建著名的大伙房水库,铁背山村正处水库蓄水区,决定动迁。1957年1月我家和乡亲们一起在政府的统筹安排下来到我的第二故乡——千金乡路家沟村。
这里距离市区不算很远,交通比原来方便了许多,思维方式、生活习俗也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山小了,山货野果没了,农味淡了。我家暂住在距学校四里以外的英得堡村。学校隶属石家堡小学,只有一至四年级三个教学班,两名老师实行上下午二部制。校舍非常简陋,两个教室,一个办公室。操场很小,操场外有一个屋顶塌漏的厕所。三年级只有我一个人是“外来户”,个别不太友好的同学说些排外的话,使我感到很孤独。记得有一次,主校组织医疗部门来校给同学注射预防针。许多同学特别是女同学都吓跑了,老师拦也拦不住,剩下的为数不多,女生只我一个。我很奇怪为什么要跑呢,难道愿意生病吗?第二天,一位孙姓女生带头骂我是叛徒、傻瓜等一些难听的话,并让大家“干巴”(孤立)我,谁要和我说话她就骂谁。我很难过,很生气,一度不想念了。当时在沈阳林业学校读书的姐姐经常写信鼓励我要好好学习,并让我给她回信,锻炼我写信。我家房东方伯伯对我影响很大,他的儿女都在市内工作,都有文化,有的在科研部门工作。他们回家看父母时我很羡慕他们,他们也鼓励我不能放弃学习。爸妈也没放松我的学习,有时看看我的作业写没写。他们虽然不识字,但能督促我,还常教导我要想有“出息”就得学习,不然就得在家种地,在生产队干活儿。姐姐假期回家时,左邻右舍的叔叔大爷见了都不相信深山沟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大学生”,都投来赞美的目光。这些潜移默化的影响让我把学习坚持了下来。由于我的基础较好,年级又低,所以学习成绩还是比较好。在老师的帮助下,有时代表分校到主校参加一些学习和文体活动,并取得了较好成绩。同学们对我这个“外来户”也不那么歧视了。我们的关系逐渐融洽,他们经常到我家玩;有的还和我一起写作业,我又有了新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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