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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江岸搁浅记
1972年底,我从下乡的浙南山区农村,去东北当兵。 部队驻防在中朝边境的鸭绿江边,我们连队的驻地河口,与朝鲜隔江相望。 江的对岸山岭连绵,山后,驻有朝鲜人民军的一个女炮兵师。 河口口岸,驻扎着我们舟桥部队的一个营和边防部队的一个兵站。 沿江每隔一公里就设有一个边防哨所,边防部队的战士骑着高头大马,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在江边来回巡逻。 舟桥部队的战士站岗放哨,晚上经常加派双岗,并在当地老乡家里或屋顶上安置暗哨,密切注视江上和营房周围的动静。 新兵连集训结束后,就下了连队,我在舟桥连呆了一年后,被调去丹东团部。 舟桥连的任务是架设浮桥,在江边将铁舟组合成单段摆渡浮桥,再用汽艇将摆渡浮桥拖到江中连接成一座跨江浮桥。每天到江边训练,主要是铁舟组合摆渡浮桥和汽艇牵引摆渡浮桥等架设浮桥的单个步骤。 当时在舟桥连,每天都要去江边训练。记得有一次,乘坐汽艇去牵引舟桥,当汽艇飞驶在江上时,突然发动机声音不响了。 “汽艇咋的了?”副班长急忙问。 “发动机熄火了!”汽艇驾驶员长春兵小王回答。 汽艇顺水漂向下游,鸭绿江水流湍急,一下子把失控的汽艇冲到了朝鲜岸边,“嚓”的一声搁浅了。 “快看一下发动机到底怎么了?”小王对另一名驾驶员成都兵小李说。 油路和电路都检查出故障,两人忙活了一阵子,怎么也修不好。 按照当时中朝边境有关规定,军事人员和装备越过边界或误入对方境内,必须通过外交途径才能解决。 我们不敢随便上岸乱跑,部队也不能派汽艇来拉我们回去。只好呆在艇上干瞪眼。 过了会,岸上的朝鲜边民发现了我们,跑来对我们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通朝鲜话。我们没有听懂讲的是啥意思,只能向他们点头微笑。他们看我们毫无反应,只好走了。 一个多小时后,那几个朝鲜边民带来了三位朝鲜人民军边防人员,其中一位军官模样的人用朝鲜话叽里咕噜地跟我们交谈,看我们没有反应,听不懂他的话,就让随行翻译官给我们翻译。意思是需要通过外交途径才能把我们接回去,我们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朝方人员走后,对岸的部队派出汽艇来到江中向我们喊活,告诉我们正在逐级向上汇报,让我们呆在艇里耐心等待,千万别上岸乱跑。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三四月份东北的天气仍然很冷,江上风又很大,从长白山上流下来的雪水,冷烟袅袅、寒气逼人。气艇上又没有储备干粮,中饭和晚饭也没有吃。冻得身上瑟瑟发抖,饿得肚里咕咕直叫,真是又冷又饿、饥寒交迫。 天下起了雨,我们赶紧在驾驶室上撑起了帆布蓬,蜷缩在里面躲避风雨。 江上一片漆黑,我们几个心里有点发毛,轮流值班注意江面的动静。 为防不测,部队留了两艘汽艇在对岸的江边,轮番用汽艇的灯光照射我们,并定时在江上来回巡逻,密切关注我们的安全。 半夜里,呼呼地风吹声,哗哗地水流声和水浪拍打江岸发出的声响,使人难以入睡。 江上风大流急,虽然我们穿着棉衣棉裤,还是冷得全身哆嗦、直打寒栗,只好通过活动身体来取暖。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我们看着对岸、望眼欲穿,盼望部队早点派汽艇来接我们回去。快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直发慌,只好用水壶灌满冰冷的江水充饥。 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将近中午,经部队报上级机关,通过驻朝鲜大使馆武官交涉后,才派出中朝两国边防部队的军代表到现场办理“引渡”手续。 双方交接后,部队派出的汽艇牵引着熄火汽艇,载着我们开足马力飞快地驶向对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