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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田齐是在七岁那年夏天，跟父母亲和妹妹从阜宁县中学来到淮宁县钦工中学的。他家搬来不久，淮宁县就从盐城专区划给了淮阴专区。 那年夏天下过大雨，冲毁了阜宁到淮宁的公路，长途汽车只好在半路停下来。父亲到附近村里雇来两头毛驴，一头驮随身行李（大件行李已经从邮局托运），一头驮小齐和四岁的妹妹，父母与驴主人步行。他们趟着积水、踩着泥泞，辛苦跋涉几十里路，终于到了钦工中学。 钦工中学大门朝北，进门是一条一丈多宽的大路，路面铺着夯平夯实的碎砖，路两边是一排排瓦房，房子的门都朝南。路东的第一和第二两排房之间，有一道墙和一个小门，将第一排房子和房前空地围成一个院子，从小门看进去，有人正在忙碌，里面好像是厨房和食堂。 父亲到小院门口问了一下，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走出来，热情地和父亲握手，说他姓吴，是总务主任，唐校长到县文教局开会去了，由他负责安排田先生⑴一家。 父亲将小齐和妹妹从驴背上抱下来。两人在驴身上骑了那么长时间，腿和屁股都麻了，站了好一阵才能勉强走路。父母带他俩跟着吴主任往前走，驴主人牵着两头毛驴跟在后边。 吴主任对父亲说，钦中建校才两年，又在乡镇，条件比不上淮宁城里的县中，家属宿舍要到秋天才动工盖，先来的几户先生家属，临时租住在附近的农民家里。你们是南方人，口音和这里相差很大，跟当地农民不容易交流，唐校长让你们暂时住到前面阁楼里，等宿舍盖好后再搬过去住。 两人边走边说，走过几排房子，走到最前面一排房子的后面。这是左右两排连接起来的一长排瓦房，连接处是路上方的一间阁楼，阁楼下面的地面铺着水泥，穿过水泥地面是大操场。水泥地面靠西墙有一道带扶手的木楼梯。 吴主任说，这就是你们家临时住的阁楼，原先是放体育器材的，已经叫人把器材堆到一边了。说完掏出钥匙，走上楼梯去开门锁。 小齐转身观察这个新环境，看到前后两排房子中间是花园，路两边各有一个，花园四周栽着冬青，里面有半人多高的果树和花树。他向后面看去，发现路边有人在看他们，是两个女孩，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一个和妹妹差不多大，两人都穿着花裙子，穿得整洁，长得清秀，而且长得很像，大概是姐妹俩。见小齐看她们，大女孩就拉着小女孩走过来。小齐以为她俩来跟他们说话，谁知人家是来看毛驴的，走到毛驴身后停了下来。 驴主人慌忙要她们站到旁边去，说毛驴会尥蹶子，踢着可不得了。 “什么是尥蹶子？”小女孩问。 “就是用后脚踢人。”小齐在父亲雇来毛驴时，听驴主人说过，便代驴主人回答小女孩，只是把毛驴的蹄子说成脚了。 两个女孩连忙离开毛驴，跑到小齐和妹妹身边，继续好奇地盯着毛驴看。毛驴感到有人在看它们，人来疯似的呲牙裂嘴、摇头摆耳，还甩着尾巴拍肚子，踏着蹄子抖屁股，好像在表演，又好像在示威。 毛驴身上的行李已经被父母亲搬上阁楼了，驴主人揣好父亲给的脚钱，牵着两头毛驴往回走。 “你们是骑它们来的吗？”小女孩问妹妹。 妹妹回答：“是。” “比骑木马好玩吧？” “一点也不好玩。我屁股现在还痛呢。” 小齐见大女孩一直不说话，只让小女孩说，自己便也不多说话。 “以后能跟我们一起玩吗？这里就我和姐姐，没有别的小朋友玩。”小女孩说。 妹妹高兴了：“好呀，我们一起玩，我哥哥会玩好多好多玩艺呢。” 小齐刚才听吴主任说，别的先生家属都住在农民家，她们怎么住在学校里？难道她们不是先生家的人？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妹妹的头说：“我今年要上学了，放了学才能跟你们一起玩。” 他看见大女孩瞪了他一眼，撇撇嘴，拉着小女孩转身走了。 田齐觉得好象得罪了这个大女孩，又一想也没什么，她是女的，自己是男的，男孩女孩常在一起玩不大好。在阜宁县幼儿园，他就不大和女孩玩，女孩娇惯，动不动就哭，阿姨常训那些惹女孩哭的男孩子。他在这方面就很少挨阿姨训，他挨训是因为在别的方面调皮捣蛋。
注释 ⑴先生：早些年对老师的称呼，不分男女；有时也将有学问的人称为先生，与现在泛称男士为先生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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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2 07:2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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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3 08:07: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