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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四月中旬到农村去开门办学，老师们提前做好了联系和准备工作。全班六个组，三个组进行土壤养分速测，三个组推广五四零六菌肥。余老师负责两个速测组，沈老师负责两个菌肥组，周主任负责剩下的一个速测组和一个菌肥组。田齐的六组在沈老师这边，去的地方是蒙山县上冶公社李家村实验队，小李的家就在那里，这个点是小李找周主任争取来的。 上冶公社离县城大约三十里，从蒙山到蒙阴的长途汽车经过上冶，每天上午一班，第二天返回，两县各有一趟车对开。李家村离上冶还有八九里地，这段路得步行。六组有小李带路，又是田齐当组长，沈老师比较放心，就跟着另一个组走了。 田齐他们坐班车到上冶，李家村实验队已经来了两辆小车接他们。田齐帮着小李和实验队的两个人，把行李装一辆车，五四零六母剂菌种和组里携带的小药箱装一辆车。菌种是用瓦罐培养的，实验队准备了草苫子和草把子，把十个瓦罐互相隔开，又用绳子捆好，防备道路不平将它们磕破。实验队两个人推车，小李和田齐一人拉一辆车，别的同学跟在车子后边走。 这一路有山有水，山坡上的杏花和李花已经凋谢，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梨花和苹果花正在开放，有的半个坡粉红一片，有的整个坡一片雪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没下过乡的杨爱华和在平原插队的肖玉笛，从未见过这么美的景致，一路上在粉红和雪白的果树间钻来钻去，花瓣落到头上和身上，像极了仙境中嬉戏的花仙子。几个男生笑话她们没见过世面，她俩听了也不恼。 小李领着大家来到实验队，实验队已经腾出三间房给他们住，每间在门两边各打一个地铺。田齐和小李小心翼翼地把十罐母剂菌种搬下来，搬进一间库房。实验队专门安排一个识字班给他们做饭，锅屋就在住房的旁边。田齐他们铺好行李，锅屋的烩菜已经烧好，午饭是用小麦从村里馍馍房换来的馍馍。小李跟田齐说，沈老师给他交待了任务，他得赶回去做事，实验队队长是他哥，事情都已安排好，今天先休息。 新到一个地方，得熟悉一下环境。田齐在住地附近转了一圈，看到实验队是在一个小山谷中，一条小沙河从北往南流过，河两边是比较平整的狭长土地，往上是长条或弯曲的梯田，北边不远有个掩映在树影中的村子。他们住的是实验队队屋，石块砌墙石片盖顶，一溜七八间，间口不大，南北排列，往南不远有一排石头砌的猪圈和鸡窝。队屋建在狭长土地的上边、条形梯田的下边。小山谷很窄，像一条长长的走廊，一阵风吹来，田齐感觉有点像庄户人家过道里的穿堂风。 队屋上面有一个空场，空场上有一个敞棚。这块空场是人工平整出来的，有半个篮球场大，敞棚在空场北边，坐北朝南，八根一拤粗的树干埋在地下，撑着一个大棚顶，棚顶上苫着茅草。敞棚里堆着一堆细土和一堆饼粉，田齐知道这是为堆制菌肥准备的材料。 田齐回到住处，来了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向田齐介绍自己叫李洪林，实验队队长，李洪波二哥，上午去附近公社办事，没能到上冶接他们。他兄弟上次领沈老师来联系开门办学，他按沈老师要求，已经把十天的事情都安排好，要田齐他们放心和安心。 第二天，同学们和实验队一起在敞棚堆制五四零六菌肥。按照李洪林建议，十个瓦罐的母剂菌种分别堆了十堆，每堆用一罐母剂菌种，约有二斤，堆制一百斤饼土。李洪林在配料上做了一些试验处理，不同的处理随机分布，以免条件不同造成误差。堆好后，盖上二寸厚的稻草保温，促使堆料尽快发菌升温。稻草上压了木棍和树枝，防止被风吹散。 第三天同学们在实验队参加劳动，由李洪林讲解田间试验的要领，以及他们进行过的品种试验、肥料试验和栽培试验。他们实验队在蒙山县和临沂地区都是挂上号的，县里和地区农科所常委托他们做一些田间试验。李洪林还介绍了他们自己选育的大豆新品种，这个品种株型大、荚果多、产量高，已经通过临沂农科所鉴定，准备向全地区推广种植。 田齐说，你们实验队干得这么好，以后要常来向你们学习。李洪林说，咱们互相学习，你们带来的五四零六菌种也很好，俺一定把它试验成功，日后还要办一个菌肥厂，向周围大队和公社供应菌肥，给实验队增加收益。 谁知到了夜里，田齐他们正在熟睡，突然风起云涌、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田齐他们住的队屋，木板门与门框的缝隙较大，风雨从缝隙钻进来，把地面都打湿了。同学们被雷电和狂风暴雨惊醒，都拥着被子，蜷缩在远离门口的后墙根。听着狂风嘶吼和暴雨倾泻，田齐忧心忡忡，不知敞棚里堆制的菌肥能否渡过这场浩劫？风雨如此狂暴，莫非真跟这个小山谷的地形有关，形成了穿堂风？只是这穿堂风也太大了。 天亮前风停雨止，被风雨折腾了几个小时的同学正在睡觉。田齐睁着眼，等门缝透进一点曙光，便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开门出来，看到眼前一片狼藉。门前一棵一拤粗的槐树已经连根拔起，锅屋门口的一堆木柴被风吹散，只剩下几个大树根。沙河水漫过狭长的平地，浑浊的河水波涛汹涌。 他转身向堆制菌肥的敞棚走，抬眼看去，哪里还有敞棚？跑上空场，只见敞棚柱子倒的倒、断的断，棚顶被掀到空场南头，已经散了架，顶上的茅草无影无踪。再看地上堆制的菌肥，只剩下雨水冲刷后的光洁地面，连一点堆料的影子都没有了。 制作五四零六菌肥是他们开门办学的主要内容之一，现在一切都不复存在，他难过得蹲到地上，一拳砸向地面。不想空场地面十分坚硬，拳头反倒被砸破了，鲜血直流。正在这时，杨爱华走了过来，见状慌忙拉着田齐回队屋清洗包扎。肖玉笛看杨爱华拉着田齐往这边走，心里不爽，本想扭头不看，发现田齐手上受伤，赶紧进屋拿小药箱，从里面拿出纱布、脱脂棉、碘酒和消毒粉，帮着杨爱华给田齐包扎。 不一会李洪林来了，他已知道堆料被风雨全都冲走，见田齐手受了伤，忙安慰田齐：“堆料没了咱可以再做，夜里那种风雨几年才来一次，俺不信它会连着来。” 田齐说：“对，咱再做，我马上回学校拿菌种。” 杨爱华问：“要不要去两个人？那么多菌种你一个人怎么拿？” “不知道果园还有没有菌种，我先去看看。要是有就请小李和我一起送过来，没有就跟小李赶做一批，所以我一个人回去就行。这边小组的事你先照应着。”他知道有一批备用的母剂菌种，但沈老师曾跟小李说，如果备用菌种没用上，就用它们做一批半灭菌再生母剂，作为三个实验点进行第二步扩大试验的用种。现在不知小李有没有把备用菌种用掉。 李洪林说：“这样也好，先辛苦田齐跑一趟。实验队柴禾叫风雨冲没了，俺回去拿叠煎饼来，你们先将就着吃顿早饭，晌午再好好给你们做。田齐到上冶赶车，这车一天就一趟，得抓紧吃饭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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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8 07: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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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8 10:22: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