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蒲公英-33（跟车）-3

特木尔朝鲁

三十三、跟车-3

三

车在外面过夜就住车马大店，车马大店就相当于现在的酒店，有停车的地方、有吃饭的地方、有睡觉的房间。一个大院子那么大的地方都算车库，马车想停哪儿停哪儿；一进屋子两条大炕，想睡哪儿睡哪儿；炕头都有灶，免费提供做饭的案板、擀面杖、锅碗瓢盆和刀具，免费提供烧柴，所以住所也算食堂，能解决吃饭问题。车马大店也给车倌做饭，不过这是有偿服务，车倌一般都是自己做，没有花钱雇人那种潇洒。

说是车马大店不是只可以住车马，过路的行人都可以住，有时候炕上还会出现女客。也有车倌编了黄段子说男女混住如何如何，不过那都是没影的事儿，掌柜的都会体贴地把女客们安排一边，同时让她们紧靠着墙睡。这里说的掌柜并非现在人说的老板，那时没有个体经济，车马大店一般都是农村生产队办的，所谓掌柜的其实就是那里负责的。

车马店也是灰撇和讲故事的好地方，来自四面八方的车倌会带来稀奇古怪的各种故事，大家都吃完饭后会放上一张炕桌，目的是放一盏煤油灯，一堆人便开始围着炕桌闲扯，有时候某一边炕上的话题更精彩，会把另一边的人吸引过来。

有一次一个蒙族老乡讲了一个对付狼的招数。他说如果你行路碰到狼不要害怕，你不要跑，你头上总会戴顶帽子吧，你把帽子递过去让它咬，它咬住以后你拉住不放手，你身上什么都没有总会有烟袋锅吧，你用烟袋锅砸它。这时他问大家砸哪里最好，有人说狼是铜头铁背麻秆腿，应该砸腿。有听众马上反驳说，烟袋锅能有多大，又不是棍子，砸腿根本没用。有人接着说应该砸眼睛，那蒙族老乡看了他一眼说也不对，他不等大家继续回答就说，砸鼻子，你使劲砸一下它就松开嘴跑了。这时有人问他你碰到过狼没有，你是否用过这种方法，这蒙族老乡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远远看见过一只狼，它看见我就转身跑了，我这方法是老辈人传下来的，有人用过这种方法。

他话音一落人们马上吵起来，许多人说他是灰撇，瞎编的不靠谱，个别人选择相信他的方法。现在看起来他的方法或许真的是实践过的，许多电视节目上演的训练警犬，都是戴护具的人主动把护具伸出去，警犬果然都是咬住护具不去攻击别的地方。眼睛肯定是狼的薄弱之处，但是相对于长在侧面的眼睛，突出在前面的鼻子更容易从上往下使劲砸，只是帽子太小，狼连手咬住了怎么办。不过他说的紧急情况下用帽子和烟袋锅自救倒是很值得记住的。

有一次有个车倌说厉害的小偷可以从别人的裤裆里偷钱，他的亲戚把钱放在勉裆裤里，去了趟商店回来就发现钱被偷了。勉裆裤应该是过去人们因穷困而发明的一种裤子，因为裤子的膝盖和屁股两处容易破损，所以这种裤子是不分前后可以正反面换着穿，这样腰围就必须做得非常宽，穿上后把腰上多出来的部分一折，用根布带子一系就好了。那种裤子里面应该有口袋，我就见过有人在商店买东西，当着售货员的面解裤子从裆里往外掏钱的。这个车倌说完丢钱以后，大部分听众认为是那人自己不小心弄丢了，少数人认为他一定买东西了，贼就是趁他刚放进去那一刹那偷出来的。

车马大店的掌柜在地上站着，他支持自己弄丢了的观点。他说有一次店里车马都走许久了，他正在打扫卫生，突然看见头晚住宿的一个车倌骑着一匹拉车的马跑进来，发疯一样地跑向屋里又发疯一样地跑出来，急急忙忙问他有没有看见一只棉手套。他扫炕时的确看到一只破破烂烂的棉手套，他建议那车倌去马粪堆那里看看，因为所有的垃圾都扔到那里了。那车倌从粪堆里翻出那破手套后，又发疯一样地大笑。掌柜的觉得为了一只破手套这样发疯一定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藏在里面，或许就是钱，一问果不其然是车倌攒下娶媳妇的钱。

那时候后山农村有个坏习俗，姑娘长到十二三岁就“许”出去了，至此男方家要时不时给女方家送礼，给姑娘做新衣，过门时还要给“一圪旦”（许多）钱，按当时的钱算,前前后后少说也得花上千元。这些钱会把男方家搞得多少年缓不过劲来，有一次我听说南边农村有人把老婆打伤送医院了，男方蛮横地对上门干部说他老婆“是老爷买回来的”，看来这不仅是那村民愚昧买卖婚姻才是罪魁祸首。

龙行天下

车马大店有故事，
夜晚闲来侃山施，
说到开心来劲处，
一块起哄闹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