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通知我去县里学习 一天晚饭后,我们男生在操场上踢足球,张东贤是哈尔滨知青,我们队的副连长。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弄来的这个破足球。 我们在操场的两端各摆上两块石头算是球门。大家分成两组满操场追着足球跑,乱抢乱踢个个都是汗流浃背,张东贤嗓门大不停地喊叫。 孟庆新撇着八字脚,笨笨磕磕的把胳膊都磕破了他也不知道痛,还一个劲地冲着史长明喊;“把球给我!把球给我!” 史长明一边带着球一边说;“你是哪伙的我给你。” 孟庆新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伙的,反正是见球就踢。 胡凤志那是一员猛将在操场上横冲直撞也不讲究什么规则。他在家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他胡三子,因为他岁数小说话办事有点鲁莽,所以又叫他虎三子。胡和虎是谐音,反正他也不在意,大家也就胡虎不分地就那么叫了。 一群女生在围观并嘻嘻哈哈的呐喊,还时不时的点评,谁谁谁踢得远,谁谁谁真笨。 这时韩晶大姐喊我;“小魏,李连长叫你。” 我扭头一看,李光哲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赶忙跑了过去。 李光哲小眼咪咪地笑着说;“公社让我通知你,明天去县里文化馆报道,找华老师。” 我一愣;“干什么呀?” “不知道,公社就是这么说的,”他拍着我的肩膀,“记住县文化馆,找华老师。”说完他也跑进操场踢球去了。 我当时就蒙了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让我去县文化馆报道?干什么?为什么让我去?脑子里马上反映出一大堆问号。 这时过来几个人问;“让你去县文化馆干啥呀?”也是一脸的问号。 “我也不知道啊?”我无法回答,忙回宿舍拿盆去大水坑洗脸。 晚上躺在被窝里还一直在想,去文化馆干什么呢?为什么让我去哪?在激动和兴奋中翻来覆去地猜想一夜也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打饭时见到李光哲,为了证实其真实性我又问了一遍;“李连长,吃完饭我就去啦。” “去吧,去吧,好好学啊。” 吃完饭,我拾掇了一下应该带的东西,背上书包就去公社等车。 我们的公社叫“曙光公社”,于一九七四年成立。这里的地名叫“寒葱沟”。因河沟边生长着一种“寒葱”而得名。据说;中苏边界紧张那会儿,县机关就准备要搬迁到这里。 在六十八团团部的北边约五百来米左右,在公路西侧的下面,有三趟黄色的砖房,一字排开背靠着公路,公路的路面与平房的窗台齐平,这就是曙光公社的所在地。 我还是头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在哪里等车,公路上连个车站的标志都没有。我站在路边茫然四顾,斜对面有一个商店,牌子上写着,“曙光公社供销社”,门前还有几个抱小孩的妇女,我心想去那里问问顺便再逛逛商店。 经过打听我才知道客车要在中午以后才能过来,就在那三趟黄房的附近停车。我看时间还早就进商店逛逛吧。供销社屋内不大比兵团的商店小多了,但是商品倒是不少,烟酒糖茶等生活日用品摆满了货架和柜台,屋内弥漫着酱油、白酒及花椒面混合的味道。地上还堆着一些麻袋、绳子、油桶之类的农用物资。那几个抱孩子的妇女也进来了,她们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与售货员唠着家常,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可买的就出来了,然后我又到团部的门前和商店转了一会。 中午过后红色的大客车终于来了,车上坐满了人过道上还有几个站着的。车票六角钱,女售票员塞给我一张长联的车票,然后就钻进了驾驶楼里。我站在车门旁手把着一根立柱,汽车很颠,车窗玻璃震得哗啦哗啦响。我心里想;“这里的玻璃可真结实,汽车这么颠也震不碎。”道路两边全是树林子,间或还有一片片长满蒿草的荒地,很久才能见到一个村屯,一路上只有上车的人没有见到下车的。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汽车爬上了一条山路放慢了速度,刚拐过一个山头,前方赫然出现了一条又长又宽,闪着巨大光亮的白色光带,它是那么的耀眼,气势恢弘,宛如横空出世!我心头一惊,那是什么啊?蓦地!我恍然大悟;那就是黑龙江啊!我顿时无比兴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她是那么的雄伟壮观,像是一条平坦笔直而又宽阔的巨型跑道,从东向西横亘在天地之间,将南北两岸分隔成两个国家。沿着抚远县城的城郭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天际。 黑龙江,这条历史悠久闻名中外的大江,有着美丽动人的传说。此刻,她正以独特的视角和身姿向世人展现其雄浑的磅礴气势,着实令人震撼!对岸就是苏联,那是一片广袤的沼泽地,荒芜而又沉寂。山下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里面嵌满了密密麻麻的颜色不同的方块,我再仔细地辨认方弄明白,原来是平房的房盖,整个县城尽收眼底。 这条山路的拐弯处是一个Z字型的胳膊肘弯,靠山崖这面是人工凿出来的峭壁,另一侧则是草木丛生的深渊,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汽车顺着山路径直向下驶去,坡路有些陡,司机不时地点踩着刹车以控制着车速。进入县城不远向左拐进了一个大院,这就是抚远县客运站。 文化馆在客运站的上边,坐落在公路边的西侧,在汽车刚进入县城的时候我看到了房子上的牌子,所以便直接找过去了。文化馆的形状像个电影院,两扇对开的大门,两侧各有一扇窗户,上面探出一个小雨搭。 门开着,我径直走了进去,大厅很宽敞也很凉快,一个很大的长形的桌子旁坐着五六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女的,一个岁数稍大点的人站起来向我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我找华老师。”我怯怯地说。 “啊!我就是,”随即又问;“你是哪个公社的?”一口浙江的口音。 “我是曙光公社创业队的。” “魏旭东是吧。”他很热情地把我拉到大桌子旁与那几个人见面。 华老师叫“华继庚”,是杭州知青,三十来岁,中等个,穿着蓝色的中山服,唇上和下巴长着稀稀落落的胡子,显然有好几天没刮了。 华老师说话和蔼也很客气,他向我介绍那几个人,有海清公社的还有向阳公社的。其中有一个人我认识,是佳木斯知青,叫“张文阁”,他父亲和我父亲都是铁路房产段的,我俩是一个学年但不在一个班。我知道他喜欢美术,每逢学校搞活动都是他和王雨田画宣传画和写标语,他现在县里黑龙江捕鱼队。 坐定后华老师说;“后面还要来些人,为了庆祝十一国庆节,县文化馆准备搞一次宣传活动,举办一个画展和其他的文艺创作,在每个公社抽调两名有才华的知青来参加这次创作活动。”他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现在时间还早,先别着急,等人员到齐了我们再研究。” 我与他们都不熟悉所以也没什么话可说,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唠嗑。大约四点半左右,华老师说;“今天就到这里吧,”然后又对我说,“小魏,你今天刚来就在招待所住下吧,他们都在那里住,有什么事也便于联系,明天七点半来就行。” 招待所我有印象,我们刚下船时就是在那里吃的早餐,门前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横道,横道的下面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再往前三百多米远就是黑龙江。站在招待所的台阶上,可以举目眺望宽阔的江面和一片沉寂荒芜的苏联。 一进门靠东面是登记室,里面坐着一位与我相仿的女服务员,穿着白色的半袖衬衫,扎着两只小揪,脸蛋白嫩光亮,水灵灵的。后来知道她叫张萍。登完记后,她递给我一个用塑料袋装着的住宿证,随后有一个老头拎着一大串钥匙领着我去开门,走廊里很暗,老头随手在墙边上拉了一下灯绳,“咔哒”一声,走廊里的灯一下子亮了。走廊里一面是窗户,一面是带有玻璃窗门的房间,地板上的油漆斑驳脱落吱嘎作响。 104房间内靠墙有四张铁床,都是上下铺,每张床的下面都有一个洗脸盆。靠窗有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面有一个暖水瓶和几个玻璃杯子,我选了里面的一个下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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