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翟西滨 于 2017-7-2 21:22 编辑
一次未竟的换岗插曲 2016年元月5日,笔者(前排左二)与当年学前班部分学生合影。 当年的村小学不复存在,原址已改为新建企业。 想象中,很多美事,回首发现成了空。何以成空?那是因为,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总是疲于奔命,总是容易被前方诱惑,而全然不顾脚下正在盛开的缤纷花朵。 1980年2月,我这个“孩子王”又接管了村上第二个学前班,共有60个娃。之前,鉴于近一年带班经验,大队干部和社员口碑不错。所以,开班顺利,习以为常。不过,心中依然迷茫。那时小队的知青院“门可罗雀”。一排整齐的套间厦子房,平时,几乎就住我一人,昔日的欢声笑语、熙熙攘攘,已成过往,伴随我的只有形单影只和月孤星稀。这之前,市上大集体单位招工,只要报名就可返城,“呼啦啦”小队知青又走了几名。我思忖,插队4年,进大集体单位,未免有点亏欠,始终没报名,除了期盼,还是期盼! 那会儿,招工政策多变,知青人心惶惶,在村上见到的知青屈指可数。不言而喻,走的走,留的留,留下来的知青,大多名在队上,人在城里,索性不挣工分,不归队了,一心猫在家中。用他们的话说:“坐等家中,也要等个国营单位。”而我呢?想回城也走不开!村上几十个年幼的孩子还等着我带哩! 一个男知青带学前班,事无巨细,劳心费神。最熬煎的是,一天做三顿饭,因为大队知青少之又少,知青大灶已停办。有时,“做一顿,吃一天”或“一天三顿下挂面”,少油没菜,司空见惯,吃的人倒胃口;自己再苦再难,也得让孩子们平安快乐,乃至多少学点啥?想法就这么简单。父母也挺支持我,在省城花100多元为我买了一块法国进口的“河马”牌手表,以便我每天准确掌控时间。 初春,正是麦苗泛青的时节。一天,我正在课堂上课,一位中年妇女伫立教室门口,探头晃脑,四下张望,我回头一看,她快速闪离。起初,我并未在意,原以为是哪位孩子的家长,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倒引起我对她的关注和好奇。一次,课后,我询问一些学生,有的学生告诉我,这位中年妇女家在一队,是大学校(指村中小学)的老师。得知后,我纳了闷:莫非是监督我上课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路遇,她终于向我道出实情:她是一位民办教师,在村中小学教一年级,家中大(陕西方言:念duo)人年纪大,子女且年幼,老老小小,家务缠身,加之,一队又在村东头离学校距离较远,思来想去,想与我互换岗位,也就是说,让我到大学校,她带学前班。我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那怎么能行呢?“我是知青,临时的;你是老师,固定的。”她一再重复,只要我同意,事情就好办,由她做学校领导的工作,未了还甩出一句话,令我颇感兴趣:你到大学校,老师吃大灶,根本不用你自己做饭。嗬!看来情报工作不错,正击中了我的软肋,足见她“哑巴吃元宵——心中有数啊!” 当年,村中学校老师有公办和民办之分,公办老师每月由公家开工资,也就几十块钱,而民办老师多出自本村或外村有知识,有文化的社员,由大队划定工分,与大家一同分红;插队期间,邻队有位回乡青年,比我年长几岁,夏忙时节,在场畔操作电动脱粒机时,不慎将一只手,连同麦秸塞进了电动脱粒机口里,齐唰唰将几个手指截断。其人在小队还是干部,伤愈后,竟被截去一只手掌,造成终生残疾。面对如此窘境,最后大队将其推荐到村中小学,成了一名民办教师。 事已至此,一晃半年,我并未放在心上。可她非要我给出一个明确答复。于是,一天下午,我独自来到大学校“考察”,学校在我住的北面,也就一里多路。据说,该小学主要吸纳南贺、贺家、新庄等周边几个村落的适龄学生。校门宛若庙宇阁楼,拾级而上,迈入大门,左右两边并排教室,也就6间,透过窗户向里一瞧,如同陕西民谣:“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一条青砖铺就的一米宽人行道,笔直通向校内的后墙,后排是学校的办公用房(宿办合一),左手是一棵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右手高台上耸立着一个辘辘把水井,显然原始手法取水,紧靠西墙角,是一间不大的灶房,有专人做饭,我默不作声,转悠一圈,快速离去。好长一段时间,脑海盘算:大学校颇吸引我的就是“吃大灶咧”,省心省力,着实不用自己动手做饭。愈想愈心花怒放。一天,我终于向那位中年老师吐口:同意换岗。不久得到回复,她已向校领导和大队干部说妥,我俩即日交接换岗。心想,改日抽空面见校长,目的落实此事。前思后想,好事一桩,一来解决她的家庭难题;二来解决我的吃饭问题;可谓,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换岗之际,喜从天降:插队知青将全部招工进国营单位。这一喜讯,喜不自禁;换岗一事,就此搁浅,戛然而止…… 人生如行路,一路艰辛,一路风景。当年插队未竟的换岗插曲,使我从中明白一个道理:人啊!一辈子干不了几件轰轰烈烈的事。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与自己相处其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而你最终也会明白,最需关爱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2017年7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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