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梦回秋阑雨潇潇:作者:漓江寒露 五十三 秋露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她抱过了婴孩,把孩子那红润的小脸贴在了郭红那白得象纸的脸上。 “郭红,”她泣不成声地抚摸着郭红那冰冷的脸,“你就这么撒手而去了,你的孩子,他多么的需要母亲的哺育呀。” 她眼前如如幻的浮现了一张洒脱的红扑扑的少女脸庞,她健康而丰满的身体,严谨而认真的眼眸,洋溢青春的笑容。 “莽的十万大山呀,你就这么草草地葬送了一个妙龄少女那朦胧的梦,一个血淋淋的梦呀。” “孩子,快,快,,山洪要爆发了,快往山上跑,”阮大妈迅速地她脱下了身上的外衣,把婴儿紧紧地扎在了秋露的胸前,带着秋露冲出了山洞。 齐腰深的山洪疯狂地向她们扑来,秋露挣扎不住就要倒下去了,阮大妈伸出了铁钳般的大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奋力地把她托出了水面,“孩子,快,抓住这颗大树,”她竭尽全力的把秋露托上了一颗大树上。 汹涌的山洪夹带着枯树烂枝,排山倒海般的冲刷而来,阮大妈用尽全力死死地护住秋露那在树杈上摇摇欲坠的身子,汹涌的洪水已淹没到了她的胸部了。 “妈妈,妈妈,”秋露的双手,紧紧地拉着阮大妈的身子不放。 铺天盖地的山洪滚滚地向她们席卷而来。 “哇,,哇,,,”怀中的婴儿被轰鸣的山洪响声,惊吓得尖声地啼哭了起来。 “孩子,,孩子,,,”站在洪水里的阮大妈,用坚毅的目光望着已经精疲力竭的秋露,“为了这个苦命的婴孩,走出这荒芜的大山吧,沿着这条山路,,,,去东山岭,,找,老支书,说出我,,的名字,”说完,她奋力地挣脱了秋露的双手,汹涌澎湃的山洪,瞬间就吞没了她那瘦弱的身子。 “妈妈,,妈妈,,”秋露拼命的嘶叫着,哭喊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苍天呀,不睁眼的苍天,你和人间一样不公,不给善良的人活路,”秋露对天长叹,“活着受尽苦难,不如早点得到解脱,”死亡的阴影又一次袭上了她的心头,她闭上了眼睛,就要往汹涌的洪水里跳去。 “哇,哇,,,”怀中那婴儿响亮的哭声,猛然地震撼了一下她的理智,她突然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头猛力的刺了一下,浑身的神经都战粟了,仿佛感到有一个责任的重负在肩上,脑子里陡然全被一个念头占据了,“为了这苦命的孩子,已经付出了两条性命了的代价了,这是个不屈的顽强生命,我一定要保住这苦命的生命,”死亡的阴影终于被一个顽强的小生命吓跑了。 密林里已是一片沉暮了,风从树顶爬过,发出沙沙的声音,远处空谷间回荡着恐怖的轰响,带刺的的灌木,交横叠错,横七竖八的枝枝叉叉,张牙舞爪地撕扯着衣服。 莽莽林海,无边无尽,就像坠入了一个黑黝黝的海洋里,秋露抱着孩子,实在跑不动了,她靠在一颗树上,绝望的朝黑棽棽的森林悲摪呼喊着,然而,山谷回鸣,森林无语,泪水浸透了心灵,心灵痛楚无边。 怀里的婴儿没完没了的哭闹着,束手无策的她,左哄右拍都无济于事,“孩子一定是饿了,”她停下了脚步,在路旁采摘了些桃金娘的果子,挤出了果汁喂到孩子的嘴里,孩子那干裂的小嘴,一下,一下地吸充着,终于,他安静的睡着了。 黑夜,恐怖又寂静,怀里的又哭闹了起来,风儿呼啸地穿梭,林中的老鸦“呱,呱”的哀号,满天黑云紧锁,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都象地狱一般,出奇的恐怖。 不平的人世,刻骨的创痕,郁积的悲怨,“人间呀,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苦难,老天呀,你睁开眼睛看看这凄楚的一幕吧,你可曾看得见,我的心中注满了带血的苦泪。” 秋露欲哭无泪,眼泪在心里,象一潭死水,忽然,她用憎恨的眼光怒视着怀中“哇哇”哭闹的婴儿,“他是余洪军的孩子,我恨这个人,这不详的孩子要了郭红和阮妈妈的性命,刹那间,她的胸中注满了怒火,骤然把“哇哇”哭闹的婴儿扔到了一旁。 “哇,”响亮的哭声惊破了夜空的宁静,秋露呆呆的望着地上那哭闹的孩子,“郭红呀,你去了,一切人世间的烦怨你都不用承受了,可你的这个孩子,叫我怎么办?怎么办?”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秋露不由的寒噤了,她心里的恻隐动了一下,“多可怜的孩子,”她内心里油然升起了一股柔柔的母爱,那爱战胜了她心中所有的恨怨,她默默地抱起了“哇哇”啼哭的孩子。 黢黑的树林,伸手不见五指,恍如一个可怕的地狱,可那孩子仍是无休止的哭闹,精疲力竭的秋露,再也没有办法了,她只好把哭闹不止的孩子,紧紧地贴在了胸前。 那“哇哇”啼哭的孩子,止住了啼哭,一张干裂的小嘴,直往她那单薄衣服里面的那对的乳房上去碰撞,陡然,她惊住了,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乳房。 “哇,,哇,,”孩子的啼哭又尖声的响了起来,那凄惨的哭声,一声声地扎在了她的心头上,她无奈的看着怀里那可怜的小婴儿,身体象团无力的棉花,瘫软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用战战粟粟的手,木然的解开了衣扣,猛然,她连思想的余地都没有,抱起那“哇,哇,”直哭的婴儿,把他那干裂的小嘴放到了自己那从未被人碰过的乳房旁。 婴儿停止了哭闹,他用干瘪的小嘴,去寻找,去碰撞,突然,他咬住了她那小小的乳头,大口,大口的吸充了起来。 刹那间,仿佛五腹六脏都在被撕扯着,彻痛的痉挛,从那坚硬的乳房直往她的心尖上钻,胃里有一股酸涩的苦水直往喉咙上翻涌,理智闪电的击了她一下,她慌乱地把乳头从婴儿的嘴里抽出,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哇,,,哇,,”那揪心的哭声,搅得她的心更加的疼痛。 无奈的她,缓缓地把那疼痛的乳头放入了那“哇,,哇”的小嘴里,疲乏的小婴儿,咀嚼着她的乳头,终于睡着了。 象突然有一阵台风刮到了僻静的小山村,封闭的山村里,象炸开了锅,人们纷纷带着惊奇的目光来观望这个浑身沾满了泥土,带着一个婴儿的年轻女人。 怀疑,鄙夷,轻蔑,或是猥亵的言语,或是同情和惊叹,什么样的眼光和语言都有。 宁静的秋露,面对人们的纷纷议论,她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搂着怀里那“哇,,哇”的婴儿。 从此,山村的田头边,总是出现个身背着孩子辛勤劳作的年轻女人,她默默的用那弱小而单薄的身子,勇敢的担起了人世间的鄙夷和苦难。 人们都用异样的目光来疏远他们母子,更多的是用轻蔑的语言,含沙射影的讽刺她几句,她从不回嘴,只是拣重活,脏活,默默地干着。 好心的大婶们,都用诧异的眼光望着她,劝道,“寂寞的日子怎么过呀?找个人家嫁了吧,”她只是报以惨淡的一丝笑意。 人们把她和那个见不得人的孩子着实的议论了许久,然而,善良的人们,总是同情弱者的,渐渐地,小山村已能容得他们母子了。 他们母子没能报上大队的户口,好心的老支书在小队里挤了一些粮食给他们母子,少的连孩子都不够吃,又没有自留地,更没有多余的杂粮喂鸡养鸭,住的是队里那不遮风的破烂小仓房,什么家具都没有,连盐巴都买不起。 孩子在逆境中生活,体质很弱,脸上的皮皱得像个小老头,有时他病了,没有钱医治,心急如焚的秋露,整夜整夜的抱着他,只能焦急和伤心的流泪,也是那孩子的命硬,居然一次次的顶了过来。 艰难的日子,倔强的秋露硬是用她那纤弱的身子,无言的撑了下来,人们不理解,一个单弱的姑娘家,带着一个幼小的孩子,居然能在这偏辟的小山村里熬了下来。 渐渐地,人们开始理解她,怜惜她了,“一个多好的姑娘,什么样的苦都能吃,从来不误工,也不多言语,百多斤的担子压在她的肩上,她居然比那些土生土养的农村妇女还走得快。” 人们开始在茶余饭后改变了话语,“她一定不是什么坏女人,准是受了欺辱,受了委屈。” 那逆境中成长的孩子很乖,像是知道母亲的难处,总是悄悄的跟着母亲上山下地,静静地呆着,很少吵闹。 一个青春的少女,本应是一朵绚丽的花儿,然而,善良,让她把心中的爱恋和美梦深深的埋葬在了心底,带着难言的苦涩,带着无法向世人申诉的冤怨,她默默的在人间的角落里承担着那本不是自己的羞辱,相依为命的哺养着一个苦命的孩子。 秋骅含泪看完了这字字都带着血泪的叙述,泪水在他的眼中泛滥,苦涩在他的心中汹涌澎湃,“妈妈,我可怜妈妈,”他悲痛欲绝地哭喊着。 在他的身后,余洪军双眸挂满了悲泪,愧疚的看着这个苦命的孩子。 三十二 深秋的夜晚,凉风习习,余梦兰心意烦乱,她不想回家,又来到了漓江边的小茶楼,呆呆地望着一江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