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雾梦 于 2017-3-12 18:55 编辑
大年初二,大堤上的白雪已融化开黄土小路。整个嵇庄既无鞭炮声、锣鼓声,又无报纸、广播新闻、乐曲声,更无电视。我孤身一人,百无聊赖,决定挑担步行六、七十里路到江都县樊川镇乘船回泰州。 俗话说:霜前冷、雪后寒。冬日的阳光有气无力,但多少驱散了心中的郁闷,西北风刮起的化雪寒气却更加逼人。 我把嵇队长送的、已冻成硬块的小米糕倒进小米袋,做路上的干粮。又放下棉帽的两煽,紧裹双耳,挑起两个笆斗80斤的稻谷,踏上去樊川的路。 沿着口河大堤南行再东拐,上了高邮县城穿越城东公社、龙逩公社、东风公社的干渠大道。一路顺利。从东风南拐,进入伯勤公社的小路,路中间雪地上的脚印尚未融化尽,就不敢走快了。进入乡村小道,双脚沾着稀泥,更是一步一滑。 我先后脱去棉帽、解开棉袄,轮换双肩挑担,终于拐上去汉留公社的大路。 我卸下担子,掏出小方糕,冻硬得如铁,无法嚼动。淋淋大汗被寒风一吹,反而浑身颤抖。我只得重新挑起担子。 大路中间已融化出一条窄窄的路,路上来往行人多起来。路旁一家门前还有人炕山芋。 我暗想:也许春节放假,无人来割这个“资本主义尾巴”吧?我把担子搁到路边,试着问:“炕山芋卖吗?” “卖!卖!”摊主忙不迭地捧给我两个山芋:“小的5分。大的8分。” 烤熟的山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我一口气挑担两个多小时,肚子也确实饿了,我就接过大山芋咬了一口,又甜又香的炕山芋,真是美味佳肴。我掏出1角6分钱。要他再拿一个大山芋。他接过钱,从炉膛里夹出一块刚炕熟的大山芋用纸包好递给我。我坐到门前的阳光下吃山芋,女房主主动递给我一碗热开水,让我泡冻硬的小方糕,还关心的问:“是新农民吗?到哪儿去?”得知我从龙逩来,去樊川乘船回泰州。她吃惊的说:“龙逩到这儿20余里,,你一个人跳得动吗?” 插队三个月的重活锻炼,已今非昔比,我们六个知青已有4人,成为一天能记10分工的强劳力。我点点头:“还行!” 我吃完两个炕山芋和一碗小方糕,浑身来劲,挑起笆斗告辞。女主人又给我用纸包了一个熟山芋放到我棉帽里裹紧,关切地说:“到樊川,还有40里路,新农民挑担回泰州,怪可怜的。这个山芋算我家送你的,不要钱。”她热情送我到拐弯口指给我向南、再向东穿过汉留到八桥的拐弯标志。 我把山芋悟在棉袄里,顺利到达八桥公社,坐在一户门前休息。掏出悟在棉袄里的山芋,还热乎乎的呢!我向房主询问去樊川的路,房主不仅指给我去江都县东汇公社的路,还倒给我一杯热水,关照:“你到东汇,离樊川就不远了。” 我挑起粮担,一口气跑到东汇,歇下来。一对背驼小孩、臂挎竹篮、回娘家的小夫妻走过来,我向他们问路。小夫妻听说我去樊川乘船回泰州,惋惜地说:“樊川到泰州的轮船,上午就开走了,你到樊川只能过一宿,乘明天船了。我们家就在樊川,你跟我们走吧。” 我挑起担子跟着他们走了一段路,男青年转过身来 ,关切地对我说:“樊川还有开江都的汽车,你可乘到宜陵,等过路车,去泰州。” 我喜出望外,,忙问樊川汽车站位置。女青年看看偏西的斜阳,担忧地说:“你到达樊川,恐怕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回家心切,我忘记了已挑担四、五十里路的疲劳,越过小夫妻,大步流星向樊川走去。落日余晖,路中间尚留残雪的路面又滑起来。我不知从哪儿来的勁,边问边跑,鼓足全力,到达樊川汽车站。 我卸下担子一问,开往江都的最后一班车快进站了,旅客们已排成长队候车,我赶紧买票排在最后,掏出手帕擦满头满脸的大汗。 汽车进站,旅客上车挤满车厢。我跳着两个笆斗无法上车。我恳求司机:“我是插队高邮的泰州知青,跳了六、七十里路到樊川,乘到宜陵就下车等过路车,让我上车吧?”司机喊道:“这知青太可怜了,里面挤一挤,让他上吧!” 不一会车厢门口腾出空,一个旅客帮我接两个笆斗进车厢。我把扁担插到脚下,坐在两个叠起的笆斗上,才关闭了车门。 我低着头,像虾子似的弓着腰,缩在笆斗上,挨到宜陵才直起腰,下车。天已黑下来。我站在公路边向西张望,心急如焚。终于一辆到海安县的长途车开过来,我得救似的把两个笆斗搬上车,抵达泰州西车站下车。 回到家中,放下两笆斗稻谷担。父母、妹妹又喜又惊,妹妹打来热水让我洗脸擦汗;母亲急忙下了满满一头大碗的面条,还煎了两个鸡蛋。我风卷残云,连汤都未留下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