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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老叶讲故事 5月20日黄花公社老知青包括3名亲友总计16人相聚于蓟县卧龙山庄，这是继4月22日全公社知青纪念下乡48-49周年活动后的一次小范围的再聚会。有意思的是此次参与者都是原红旗大队的，其中大部分是42中的同学，少部分是先我们一年到牧区的52中的老知青。19日下午有7人自驾先行到达山庄，我们是20日早晨东站前广场集合乘大巴到蓟县县城然后再由农家院派车接站，抵达卧龙山庄已近中午时分。 在卧龙山庄我和老叶有幸同居一室，如今他已是68岁的老者了。老叶面色黑里透红，声音洪亮，目光有神，精神矍铄，身体还是挺不错的。不过毕竟已近七旬，背已微驼，花白的头发稀疏地分布在两鬓衬托着光亮的秃顶。想想老叶年轻时的模样——曾经的高大英俊的棒小伙，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我和老叶相识是1969年夏天在西庙。那一次被队里派到那里的农业组帮助种菜、翻地、播种。他是先我们一年到牧区的52中老知青，和他一起的还有他的同班同学师某。和老叶一起干活的时间不长，但老叶憨厚、开朗、朴实、勤劳、正直的性格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致分别多年后我对他依然不忘。 2010年6月，在西旗联谊会举办的纪念张勇牺牲40周年追思会上我遇到了老叶，虽40年未见模样大变但我依然认出了他。以后在西旗联谊会和本公社知青聚会上多次与之相见但从未有机会深谈。 这一次蓟县之旅虽仅仅相处近30个小时，但我们却聊了很多。老叶出身于革命干部家庭。祖籍河北省霸县，父亲早年被地下党组织发展参加了革命，解放后在某机关任副处级干部，工资拿到100多元，这在当年可是相当了得。后来被调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某部门担任领导工作，由于他性格刚烈、说话有时口无遮拦，文革初期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关进“牛棚”劳动改造，家庭也受到了株连。老叶从小就淘气和他弟弟一起是打遍街的小魔王，一下子成了牛鬼蛇神的狗仔子，有风声要将他绳之以法。所以胆小怕事的母亲便让他逃往他乡亲友处，整整一年，没敢回家。1968年传来了要上山下乡的消息，老叶才回来并毅然选择了牧区来到了草原。 1968年的草原文化革命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在深挖内人党、逃蒙集团，一些牧民被打成了黑五类和走资派等被关进“牛棚”进行监押改造。知识青年的到来，他们作为革命小将责无旁贷地被卷入其中。老叶来到草原不久，便被公社革委会派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去看管这批牛鬼蛇神。老叶说他是非常不愿意做这件事情的，想想自己也是牛鬼蛇神的儿子啊！在公社革委会和军代表的再三说服下他不得已接了这个活儿，来到离公社很远的一个地方看管十几个有问题的牛鬼蛇神，这当中有原公社的主任、书记也有喇嘛、牧主各色人等。他睡在蒙古包中央的一张木床上，吃饭时他们总是把最好的食物盛到他的碗里。每天早晨只要他一起床，这些人就立即起来跪倒在他的面前请安，这让他非常地不自在。他多次地阻止他们，并直言不讳地告诉他们，自己的父亲在新疆是现行反革命、也是牛鬼蛇神，咱们同病相怜。他告诉他们咱们友好平等相处，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其实他那时也不过20岁，他不知自己为何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许是怀有一颗善良的心吧。他说那一段日子应该说是比较自在的，他曾写过一篇“与牛鬼蛇神相处的日子”发表在西旗知青小报“克尔伦通讯”上，详实地讲述了这一段经历。 1970年末，老叶被选调参军到海拉尔成为了一名消防兵。说起这一段经历老叶也颇为感慨。那时的草原通讯落后交通不便，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在知青中征兵的事情，于是他便到旗武装部打探消息。当时的武装部只有三个人，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并说入伍通知已经发下几天了。他又问有我吗？便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武装部的人一看还真有他老叶的大名，真是喜从天降！于是立即回公社收拾东西、办手续，没几天就开拔了。老叶便戏剧性地、梦一般的成为了一名解放军战士，要知道他可是牛鬼蛇神的儿子啊，他父亲还在住“牛棚”！万幸，不知为什么这件事并没有记录在他的档案里，知道他身世的知青、牧民也没有人去说，当兵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老叶也曾认为他之所以能当上兵是沾了张勇的光。1969年6月3日，张勇淹死在克尔伦河。老叶参加了连续7天的对张勇的打捞与找寻，装张勇遗体的棺材，按照当地的风俗，是他钻入棺材内将内壁糊上了红纸，这给当地驻军首长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征兵时很可能会想到了他，不过这只是老叶自己的一个猜想。 来到部队后他受到了特别的重视，不是别的而是因为他来自黄花公社、那个诞生了知青英模张勇的地方。那时张勇牺牲不久她的事迹在全国各地广为流传。人们一旦知道你曾和张勇一起在草原生活过，都将你视为张勇的战友，都会投来羡慕、敬佩的目光。老叶自然地被视为英雄的战友，被仰视。老叶说，当时我压力好大，生怕自己做得不好，玷污了张勇的光辉形象。于是自己就拼命地干，工作上、生活上都是吃苦受累抢在前面。在新兵连他曾连续多日起早贪黑地为同居一室的数十名新兵打洗脸水、洗脚水，望着那一排排装满了水的脸盆，心中的滋味可谓五味杂陈。部队首长大会上表扬他说；我原先最看不起大城市的兵，没想到生在天津来自草原的知青叶志和竟是如此地吃苦耐劳，令人刮目相看，不愧是张勇的战友！ 老叶一直坚定地认为他之所以能够当兵离开草原是沾了张勇的光。张勇牺牲以后，她的事迹受到中央和各级政府的重视，当然这里的知青们的境遇也同时受到了关注，有些政策——对知青的政策也有所倾斜，当兵、选调、上学的机会多了起来，直到最后1972年末的知青大转移——绝大部分知青被重新安排去了大庆和国营农场。 老叶当兵三年后复原，当他带着关系到天津当地部门报到的时候，被告知根据当时国务院副总理陈永贵的一个批示；凡知青中被选调上学或当兵者，本着社来社区的原则统统回原地。无奈，老叶带着行李和相关手续来到西旗，接待人员说现在知青都走了，没办法安置你，最后让他还是回海拉尔原部队所在地待分配。如此后来，老叶去了海拉尔地矿勘探局的一个单位，虽然工作性质艰苦，但是属于事业单位，待遇极高。上班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就拿到了100多元，那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呀！从此一干就是几十年，一直到退休回津，户口回天津了，但工资等每月还是从海拉尔发过来，药费也要寄回报销。 老叶娶了海拉尔车辆段一位做广播员的姑娘，声音甜美，歌唱得非常好。老叶说，这方面我五音不全、望尘莫及。前些年已患病在身的妻非要他唱支歌听听，于是他便高唱一曲，老伴笑得前仰后合，一头栽下床来，从此他再也不唱。几年前老伴因病先他而去，因天津的家居室宽敞，两个女儿都在身边，所以老叶并不孤单。平时帮着带带孩子，适当地干点家务，逛逛花园。老伴走后，他最大的生活乐趣就是旅游。特别是出境游，他多次去过新马泰，俄罗斯还有欧洲、韩国、日本，最近打算去澳洲，然后再去美国。他说，趁着还走得动、还活着。 谈话间，他多次提到了死这个人们所忌讳的词语，态度平静，很轻松、自然的那么随口而出。的确，人到老年便有了紧迫感，生命衰老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大家都坐在生命的列车上，驶向终点而且越来越近。一生的积累，足以使老叶看开了一切。既然必然，那就顺其自然。 望着老叶侃侃而谈，我心中也颇多感慨。48年前我们有过短暂的接触，也曾同在一间土屋内住过、睡过，48年后我们又一次难得地同榻一室，只不过那时是简陋不堪的土坯房、烧牛粪的土炕，今天虽在山村却楼宇林立，居室洁净，木板地、空调、电视、热水器还有网络。我们两人也都从风华正茂步入夕阳的黄昏。真是人生如梦！ 老叶现在唯一的不足就是不接受网络，不用智能手机，他认为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我尽量地向他灌输上网的好处，用了智能手机可以上微信，更便于开阔视野也更便于大家联系。他好像逐渐地接受了我的理念，如果他能与时俱进跟上时代的潮流，相信他的晚年会更加绚丽多彩。 老叶的故事很多，时间的关系我没有听完，也没有写完，希望以后能再听再写。 听老叶讲他自己的故事，让我对他了解了许多，更感到这次蓟县之旅不虚此行。我对老叶肃然起敬，我祝老叶健康长寿。以后我们还要多多聚会，让知青友谊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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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6-2 15: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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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17-6-3 08:25:36
发表于 2017-6-2 21:1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