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 (参照叙事电影《黄金岁月》拍摄模式而作) 《原错》 【又名:灵之殇】 万缘空 著 ------------------------------------------------------------------- 2016年3月 (15) 无可奈何花落去 似曾相识燕归来 (单向苦恋) 【1974---1976年】 后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全家的户口迁回了原先的小山村。祖籍地那间我用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血汗钱修建的房子,后来也被人里外合应之下给鲸吞了。那房子迄今还在,只是已经没人居住。我多么希望此生能有机会带上儿女“故地重游”啊! 万虔诚出生两个月就断奶了。因为龚丽欣必须继续教书。这份工作虽然只是一份临时工,但来之不易。那所中学距我们村有60多公里。公元1974年2月春节刚过,龚丽欣就去学校了。我把儿子万事兴寄在滨海每个月拿点钱让我妹照看,自己抱着女儿回到了村里。 平心而论儿子对我来说只是命运的“不期而遇”,女儿对我的孤凄的心灵而言,则是我“梦寐以求的单向的苦恋”。 从1974年2月到1976年10月我调回滨海这两年半里,我和女儿经历了迄今令全体村民们回忆起来感慨万分的相依为命的艰难岁月。发生在这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的故事,本身就是一部中国知青和知青后代亲身经历的血泪史!我还有必要叙述其间的细节吗? 一个24岁的父亲怀里抱着背上背着两个月大就被强行断奶的女儿,在大有作为的广阔天地里,在物质极其匮乏、劳动强度极其巨大、在缺衣少食、缺医少药的生存条件下曾经留下过多少啼哭和欢笑?我怎么告诉你? 我只记得我每天捧着这位“上辈子的情人”妙不可言的小脸蛋,不厌其烦没完没了地和她谈情说爱,向她倾诉内心的悲苦,并在她小脸上留下了无数个混合着天伦情泪的吻。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女儿给了我巨大的温暖和爱情。是我今生今世真正的情人恋人。她替自己的母亲弥补了她母亲对我的全部亏欠,并使我因为她而原谅了她母亲所有的过错。我永远爱她,怀恋她、牵挂她、祝福她 (16)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覆水难收) 【1976---1980年】 这种苦日子一直持续了许多年,挨到1976年10月毛泽东逝世后,我才终于有了调回滨海市一家工厂当学徒的机会。那年儿子已经6岁,女儿才3岁。回到滨海后没住所,单位也没房子,我和两个孩子每天晚上就睡在工厂会议室的乒乓球桌上,成了厂里两百多个职工众所周知的热门议题和备受关注的人文现象。 我所在的工厂是个集体所有制的很穷的小工厂。我在厂里三年学徒期间,第一年每月工资18元,第二年每月工资21元,第三年每月工资24元,第四年转为一级正式技术工,每月工资36元。生活极其困难。虽然工厂很穷,但书记、厂长、工会主席、生产股长、工段长都是富有爱心的大好人。大家对我这个28岁的“新学徒”的处境格外理解同情,给了我许多打破常规的照顾。 有段时间厂里有个采购员还把自己的家腾了一间出来免费让我们一家人住了一阵子。改革开放不久这个工厂已经倒闭。但时至今日,厂里的工友们几次集体聚会时,大家都会把我和儿子长达四年睡在厂里大会议室乒乓球桌上这件往事,当成值得称道的人性化的美谈旧事重提。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因为龚丽欣教了多年英语,英语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于是不顾我的强烈反对,坚决参加了外语学校的高考。 老婆能上大学丈夫为什么要反对?我认为既然已经有孩子了,就应该牺牲自己的利益放弃自己的前途,去尽为人父母之道。 但龚丽欣认为,我一贯把她当作保姆和佣人看待,从来不考虑她的前途。她不但把我说成是《青春之歌》里的余永泽,还要我看鲁迅的《伤逝》,说我整天让她和阿猫阿狗相处,她认为自己必须从这种精神禁锢中醒悟过来,必须从这种现实的监狱里挣脱出来。她的这种想法,主要是受他的三哥的唆使。 不久她顺利被某大学英语系录取。至此我知道和她缘分已尽,因为我完全无力阻止她。龚丽欣为了追求自由和前途,在她上大学前夕和我办理了离婚手续。 我认为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她的错,而是我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的“原错”,因为我太穷了,至少暂时保不住这个家了。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等度过难关、等她毕业再说。 中国有句老话叫着“君子绝交口不出恶”,离异后每当我们共同认识的同学们问起我和她为什么离婚时,我总是哑口无言。 龚丽欣则为了自圆其说不惜歪曲真相。对这些泼来的污水我依然逆来顺受。我想,既然文革初期她上台违心地批判自己父亲时,龚老师就笑着对我说过:“人家至少是必要才这么干的嘛。”我为什么不可以也学学他父亲的宽容呢? 1979年龚丽欣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滨海市某中学英语教研组,并于1980年春节没和我打声招呼,就迅速嫁给了父亲龚老师的一个朋友了。数年后和那人离婚去了美国。我和儿子万事兴直到今天还是住在滨海市三民路上那条破破烂烂的小巷老屋里,龚丽欣和女儿万虔诚早已加入了美国籍,长期定居在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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