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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13 10:12:44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梦回雪山关
陆祖宣

雪山关令我魂牵梦绕,多少回我欲背上行囊再回到那里,回到那阔别二十八年的地方。但总因这样或那样的牵绊,终究使我未能成行,我经常在梦中去寻觅我的梦想。
父亲祖籍安徽,六二年举家从成都迁回蚌埠。他在解放战争中随刘邓大军进军大西南,集体转业留在四川,时任阿坝地区汽车运输公司经理。父亲是孝子,不忍见奶奶成天念念叨叨要回老家寻找爷爷坟墓,就挂职举家回了故乡。母亲是雪山关关脚人,父亲经常往来滇黔运送物资在雪山关的关脚驻歇补充水和食物,与母亲相识结成秦晋之好。父亲早逝,生前一再允诺带母亲回乡省亲,直到他撒手西鹤也未能如愿。
九十年代初,为完成父亲遗愿,我向单位请了长假,携妻儿陪母亲回她离别了三十年的家乡。
我们乘火车首先来到成都,在成都稍事停留,寻找清水河边原住旧址,已不是印象中的模样,全都变成了高楼大厦,小时候的记忆完全颠覆;又参偈了母亲曾经爱去的杜甫草堂,饕餮一顿汗流浃背的麻辣火锅,终于找回了儿时的味道。我们从成都乘火车到隆昌再转乘汽车到泸州,在泸州汽车站,出租司机拦下我们,攀谈后,愿以三百元租费送我们直达关脚,在司机的协助下,我们便把几只大旅行袋搬上了的士。
我们在崇山峻岭中穿行,道路很平坦,虽不再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也处处悬崖峭壁处处惊险,时而遇到急拐弯,已没有了路,眼看汽车就要冲出悬崖冲向蓝天,司机却不紧不慢缓缓转动方向盘,恰恰避过险要,稳稳驶入突然展现的柏油马路;偶尔与对面驶来的车辆相会,不是驾驶楼上肩负下陡坡时给刹车片降温的巨大水桶的大货车,就是背上背着忽忽悠悠乱晃的胶皮气囊的大客车,还有满载阳光下晶亮闪光的精煤的小型翻斗车;道路总是悬崖在左边,右边靠山体,隔几个山头,就见到右边山体凹进去,那是停车场是小型加水站,那是给往来车辆加水用的专设水站,清澈纯净的山水哗哗啦啦地从山上泄下来。
的士开得很快,经过近四个小时心惊肉跳的疾行,我们爬上两只馒头形的山间,在乳沟似的中间道路上望去,一条倾斜度很大的陡坡弯下去又高高翘起,两座更高的山峰像屏障挡在面前,路在半山腰忽然消失,仿佛路到了尽头,尽头处,路两边坐落着两绺沿路搭盖的陈旧木结构瓦房,我们来到了雪山关的关脚,来到了我母亲的出生地。
村落里很寂静,有几个少年男女在玩耍,偶尔见到背着漏斗状蔑筐的女人,瘦小的身影藏在比她人还高大的蔑筐下面,手拎拐耙子,却稳稳当当地踽踽独行。只有一个老妇人坐在木屋门前当街的木条凳上,脸面额头布满了层层叠叠木刻似的皱折,母亲一见她,就喊了一声“我的妈妈吔!”忙不迭朝那老妇人奔去,但我姥姥惶惶地看着我母亲问:“你是哪一个”?已然糊涂了,母亲不禁潸然泪下。我再次见到了我姥姥,早先见到她时,我还勒在母亲的脊背上。
姥爷早已故去,表弟彭贤忠是县电力局就地招工的道班,负责几十公里的电线巡检和村子里的用电。后晌,他带领我们在村子里挨家串亲,堂姥爷舅姥爷堂婶婶表姑奶一一拜见,挨晚,表弟关掉公家电的闸刀,发动柴油机给全村供上电。饭后,母亲被早年的姐妹们邀去叙话,妻子被围在表弟媳和表姐妹中间叽叽咋咋,儿子在五六个十几岁的孩子面前充老大,我和表弟坐在火塘前。表弟对我说:“外公前年过世,过世前曾交代,太远,不要通知你们,属他名下的那片山林,就是你们来时经过的两个馒头一样的山头右边那个,全让外公栽了树,如今树已一尺多粗了,他就埋在那山头上,说能望见你们来的路,他天天盼你们来,他要我把那座山和树全留给你。”我说:“这些年,都是你照料他们?姥爷,姥姥?”他说“是,爸爸妈妈不在了,小姨夫也不在了,只有小姨家的表弟,又不当家,其他的都是女娃儿,我哪里会得到安逸嘛?”我盯着他被烤红的脸,觉得他是个汉子。第二天我们去给姥爷上了坟。
小姨家住云盘山腰,并排两间房,木板壁黑片瓦高挑檐,门前有片不大的空地。右边不远处山壁上,一帘三丈高五尺宽的瀑布悬挂着,瀑布下面也不积水,瀑出的水幕跌落在岩石上溅起四处飞迸的水珠,然后纷纷涌到小溪里,经过小姨家门前,曲曲弯弯轻声“哗哗”欢叫着向山下流淌;几只山雀在鸣啭,杜鹃鸟在远处高枝上啼叫,仿佛在诉说它那凄凉哀怨的故事。我此时就包裹在丝丝絮絮轻轻袅绕晃动的云雾里,仿佛置身在飘飘渺渺的幻境中。
从小姨家出来,我和表弟沿羊肠小道拐到母亲曾说过的山洞,山洞隐蔽在长满灌木丛的山谷间,洞口有五米高三四米宽,黑古隆冬,幽深看不见底,一股阴森森的凉气扑面而来,我不由打了个寒噤。母亲曾说,战乱时期,周围村寨的汉苗族人都涌到这山洞里躲避乱世,山洞能容下几千人。我和表弟在幽暗中摸索前行,隐隐看见洞顶倒悬着发白的钟乳石,头顶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脚下踩着大小不等的光滑顽石,随处可见怪石嶙峋。小心奕奕探索了近五十米,越显宽阔空洞黑暗,表弟瓮声瓮气地说“莫往里去了,怕有老蛇。”他的声音在洞中发出悠远的迴响,我浑身一哆嗦,立刻便四处张望,什么也看不见,一片黑黝黝似有无数鬼魅虫蛇在乱窜,急忙随表弟返身钻出洞口,在阳光下抚着胸口长长舒气。
表弟带我来到盐马古道,拨开杂草,石板石阶都圆滑没有棱角,古道边的岩石上可见一窝滑溜溜的拐耙子印痕。自古以来,川中盐商便通过这条石板铺成的小道,马驮肩扛,把四川盐巴运往滇黔直至东南亚,那些牵马人和背哥曾在这里歇脚,用拐耙子支在岩石上抵住背篓歇息,经年累月历经多少朝代更迭,才研磨出这一窝窝拐耙子印!
隔天上午,表弟带我参观了雪山关。雪山古关明洪武年间建置,垒石建成,设守关将士把守,门洞和关上建筑均已颓败,也不见碑刻。我感到意兴索然,催表弟带我去登顶。我们来到光头山,在山脚,就是表弟的柴油发电机房屋后,有一座坟茔,一米来高的墓碑倒扑在地,表弟说,这是清代镇守将军墓,墓碑在文革中被造反派推倒了,好在没有砸碎。我见墓碑背面没有墓志铭,就想把墓碑翻个身,看看究竟是哪个镇守将军,不想被表弟阻止了。
光头山光秃秃没有森林植被,只有成片的向日葵和玉米棒子和土豆秧,整座山峰光裸地矗立着,是村民们的主食来源地之一,孩子们嬉闹着争先恐后往上爬。有一个村民在刨土豆,旁边倒着一米多高的锥形蔑筐,我的儿子试着扶起来,蔑筐立不住,东倒西歪,村民见状帮他立稳,他要背,村民把襻带套在他肩上,他就晃悠悠地走,他十岁的身子隐藏在蔑筐后面,看上去像蔑筐自己在朝山上爬。
我们蹬上山顶,山顶很平坦但杂乱地堆放着残碑碎瓦,瓦砾漫延到山顶边缘,顺坡滚落的残砖碎瓦零落地散放着,我就问表弟怎么回事?表弟说:“这里原来是关帝庙,文革期间被拆除捣毁了,现在人没处烧香拜关公了。”我在瓦砾堆里发现一截残碑,长约五十公分宽约四十公分,抹去尘土,只见上刻楷书两个半字:“一雄关”,“一”字恰恰剩了半横。我猛然想起蔡锷将军的那首名联:
    是南来第一雄关,
    只见天在上头,
    许壮士生还,
    将军夜渡;
    作西蜀千年屏障,
会当秋登绝顶,
看滇池月小,
黔岭云低。
想必蔡锷将军当年攻下雪山关时,见此关如此险要奇峻,由不得豪情大发,留下这亘古绝联。我赶紧转身朝西南方向眺望,只见远处的崇山峻岭在云雾中忽隐忽现,却都在脚下,我此刻正站在高山之巅的薄雾中俯视群山,一览群山小;脚下的川黔公路像一条细细的羊肠蜿蜒曲折直达赤水,赤水那边就是古夜郎国今天的贵州省了,见此,我的胸中不禁升腾起一股冲天豪气。想大将军为推翻帝制,公然发动了伟大的护国战争,敲响了复辟的袁世凯的丧钟,将军的胸怀是何等的阔大雄奇,他与小凤仙的传奇经历又怎能不千古流传!
我对表弟说:“你能不能牵头号召村民,集资重建关帝庙,把碑立起来?”表弟说:“要得,左近几十里村寨的村民也有这种想法,我想法子整一哈。”
            我们省亲结束,临走前我还反复叮嘱表弟“七万不要忘记了”!一年后,表弟来信说,关帝庙已经重建,还立了一块功德碑,我的名字在功德碑“首倡人”下面。周围汉苗族都来祭拜,每天都有很多人,香火很旺盛。
    我觉得豪情顿生,继而又魂牵梦绕,不知现如今关帝庙还在么,功德碑还在么?

陆祖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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