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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夜校歌声恢复,每天晚上又聚拢几十个青年和识字班,跟田齐学唱新歌。每首歌都是灵子学得最快最好,田齐便让灵子领着大伙练,自己偷空休息。灵子跟季忠林把青年和识字班分成男女两个组,两人各带一组,请田齐当裁判,看哪个组学得快、唱得好。那些识字班虽说比灵子大,可都听灵子的话,每次比赛,都是识字班组占上风,灵子好不得意。 田齐晚上有事做,白天却闲着,心里很不过意。他找王建河,看有什么合适的事能给他做。其实王建河也在考虑他的事,还有点犯愁。 田齐膀子伤了,一时半会不能劳动,这没啥,大队养得起,但时间长了,田齐自己会想不开,他不是愿意吃闲饭的人。 让他帮大队会计核账吧,还没到年底核账的时候。到学屋当老师吧,有个公办老师呢。药房有一个医生,虽说不是本庄的,可人家干了好几年,再说干这行得懂医。公社王海鹰书记也很关心田齐,想把田齐安排到公社当文书,跟区革委会主任谈了,尽管王海鹰是区革委会委员,但革委会主任说小公社没这个编制,没法给他待遇,总不能叫人家白干吧?至于到区里去干,就更不行了,那得通过招工才行。 正在王建河犯愁时,季忠林来找他:“俺碰到许成荣,说唐庄小学一个女老师要坐月子,学校想找个代课老师,只代三个月。能不能让田齐去?” 王建河一听,高兴得一拍巴掌:“俺正为小田犯愁呢,这就去找王海鹰书记!” 田齐到唐庄小学当代课老师,得知老师们有初中生,还有高小毕业生,耕读师范出身的许成荣算是最高学历。许成荣说,杨柳岔联中的老师比唐庄小学稍微强些,但也没几个中师生。岸堤中学有不少正儿八经的中师毕业生当老师,也有高中毕业生,正经大学生也就一两个。 田齐每天晚上要备课,要批改带回来的作业,学屋教歌就暂时停了下来。星期天不用上课,灵子每到星期天就把田齐拉到她家去,跟田齐学简谱。小妮子学得专心,田齐教得用心,没过多久,灵子就能把熟歌的简谱准确地唱出来,以前许多唱得跑调的地方也都得到纠正。 一天傍晚,田齐吃过晚饭,正准备批改作业,王建河来邀他去看望季崇厚。 田齐一时没听明白看谁,王建河说:“就是灵子她爷,下晌从临沂回来了。” 田齐久闻其名,当然乐意去拜访。 天还未黑,田齐和王建河走进灵子家,见院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乡亲。灵子将小饭桌搬到院子里,又跟她娘将小椅子和交叉子都搬出来,灵子爷请乡亲们坐下来啦呱。座位少,只有年纪大或辈份大的才好意思坐,其他人都自觉地站在周围。见王建河跟田齐走进大门,有人连忙站起来让座。 王建河跟灵子爷打过招呼,向他介绍田齐:“这是来咱庄插队的小田。” 灵子爷笑着说:“知道知道,灵妮子跟他学简谱,进步大呢。” 田齐说:“灵子聪明,学得用功,进步自然快。” 灵子爷说:“她也就新兴头。” “她是用心学的。”田齐说。 灵子爷说:“但愿吧。俺看到西山上的‘愚公移山’了,听说是你写的,写得怪好。” 田齐有点不好意思:“是我跟季忠林和季家贵三个人写的。” 坐在一旁的季忠林大笑:“行,俺也会写一手好字了。” 灵子爷问了问田齐膀子的康复情况,嘱咐他注意静养,接着跟王建河聊大队,跟乡亲们聊庄稼。这时天已黑透,灵子点亮一盏带玻璃罩的煤油灯,放到小饭桌上。 灯罩子擦得透亮,明晃晃的灯光洒向四周,照亮了灵子爷和乡亲们的脸。田齐看着灵子爷,虽说跟镜框里的照片差不多,但好像比照片瘦了些、黑了些,不过精神和气度不减。 又聊了一会,王建河看天色不早,便告辞离开,乡亲们也纷纷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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