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蒲公英-24（杂交）

特木尔朝鲁

二十四、 杂交

我刚到牧区还在农业队的时候就发现，原来这里牧区的生产方式是非常先进的，主要表现在对牲畜的大规模改良上，更准确地说是表现在对牧区最多的牲畜绵羊的改良上。

每个大队都把种公羊集中组成一个群单独放牧，每个大队都有配种站、都有自己专职的兽医。一般牧民的羊群里是没有公羊的，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控制羊群在最有利的季节集中产羔，大大提高接羔保羔的成活率；更主要的是通过人工配种，最大效率地利用杂交，持续地对牧羊种群进行改良。也许没有找到合适的种公羊，对羊群里的山羊就没有进行改良。

据公社兽医介绍，最原始的种公羊都是用飞机运来的新疆细毛羊，每只羊都有档案。这种羊体型大，产羊毛多，羊尾巴瘦而长，不像本地绵羊尾巴肉乎乎的大而圆。当地老乡把这种公绵羊叫“苏联戈丁”，纯种的“苏联戈丁”与当地母羊杂交生下来的母羊，长大后再与纯种的“苏联戈丁”杂交，如此反复三代以后，再生出来的公羊就可以当作纯种的“苏联戈丁”使用了。

配种都是在合适的季节，由各队的兽医领着几个牧民进行的。用真的母羊诱惑种公羊，再蒙上种公羊的眼睛，拉到假羊身上取出精液，在显微镜下观察精液的活性决定取舍，简便方法可滴在手电筒镜头上打亮手电观察。这样一只种公羊的精液可通过针管注射到多只母羊体内，比起自然交配效率要高的多。

我们下乡时各队的羊群里已经有许多杂交出来的绵羊，它们的羊毛不像新疆细毛羊一样雪白雪白的，会有一团团黑色的毛夹杂其中，它们与当地绵羊的区别主要是看尾巴，如果尾巴是细长的那就是混血的了。也有少量外形与“苏联戈丁”一模一样的，这是改良彻底完成的，它们中的公羊如能继续继续呆在群里，一定是因为不适合做种公羊而阉割后的。

说到杂交不得不说一下毛驴。

毛驴在牧区是数量最少的牲畜，没有专门的畜群，在牧民家的都是自留畜，有的牧民家有一两头，许多牧民家干脆没有。各大队除了有大马车外也有毛驴车，因此队部那里往往都有几头属于集体的毛驴。毛驴在牧区也是最不值钱大牲畜，但是它却和最值钱的大牲畜紧密相关。当年牧区一头毛驴也就一百多元，相比之下一匹马就有四五百元多，而毛驴和马杂交生出的骡子一头可值一千多元。

由于骡子售价高，因此有母驴的人家在驴“起草”的发情期，往往会拉它去兽医站与种公马杂交，这种情况在牧区不太普遍，在与牧区交界的半农半牧地区非常普遍。我因在老图勒住了较长一段时间，接触了不少附近半农半牧的村民，对这点了解多一些。

那时曾听一位老乡给我介绍过给毛驴杂交，按他的说法毛驴起草时先拉到兽医站与种公马交配一次，隔几天还要再去兽医站交配一次，名曰“盖一次浆”，隔几天还要去第三次。三次期间都要把驴关起来不准它到野地里乱跑，若任由它在外面瞎溜达，只要和叫驴交配一次就前功尽弃了。而且他说的神乎其神，他说与马配种后关的地方要隔音，否则的话即使怀上了马的种，只要让它听到叫驴的叫声马上就变成驴了。我听了以后大笑不止，把生物课精子卵子结合及生长的过程讲给他听，告诉他这是不可逆的，他听时一直在摇头，很认真地说，真的，你别不信。

虽然那位老乡言过其实，但让毛驴与马杂交生骡子倒真的不容易，可有的时候却又会碰上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事。公社羊场老包家就碰上一回，他们家有一只母驴整天放在野外不怎么操心，有一天突然发现它生了只小骡子，因为那些天还给它上着脚绊，驴生产时就导致了难产，小骡子生了一半生不下来，等他们家人看见时小骡子已经死掉了，可把这家人后悔得要命。

骡子之所以值钱有几点优势，一个是成熟早，马要二岁的时候才可以套车，骡子最早八个月就可以给它上个套，让它跟着拉套的马走；二是比马力气大；三是寿命长，据老乡说骡子最长可活到六十岁，而马的寿命最多只可达四十岁；四是骑着舒服。马要快起来就是四个蹄子跳跃着跑，人骑在上面很颠簸。极少的马属于“走马”，这种马跑起来是同一边的两个蹄子快速向前迈，人骑在上面很平稳。老乡说“十驴九走”，毛驴快起来一般也是“走”，骡子基本上天生继承了毛驴的这一点。

毛驴生下骡子是喜事，但把骡子饲养大也是个麻烦的事，因为对骡子的调教要比对马挑剔得多。小马调教时惯下的坏毛病有可能将来被改造回来，例如我们图勒队的海骝马，上马前它总是逆时针转圈，如果有人想改它这个坏毛病，可以在上马前拉紧马嚼子右边的缰绳，使它的马头转向右边，这样它就不便于逆时针转圈了，连续若干次以后就有可能把它的这个毛病改过来。骡子就不行，小骡子调教时一旦养成了坏习惯，一辈子都不会改，因为骡子的脾性是“倔巴头”型的，传说骡子一旦尿血就只有死一条路了，所以老乡形容人恶习难改时，常常说这个人是“骡子尿血，没治”。由于天生倔所以骡子小时候要有专业“压骡子”的人来调教，家里毛驴一旦生了贵重的小骡子，老乡都找专业“压骡子”的人去饲弄。

龙行天下

草原最少是毛驴，
配种骡子更不易，
优点好用难养活，
天生倔强不改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