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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流浪】19 莽莽荒原火之殇 作者、演播:冰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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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qingting.fm/channels/280957/programs/10893044 这一年的春夏之际,阳光格外明亮火烫,整个荒原出奇的干热,返回连队大本营的知青们,还在议论着那片荒草漫坡树林的火不知何故而燃烧起来,纷纷猜测着那到底是坏人所为,还是风干物燥所致?说来说去,也没得到什么明确答案。 然而,几天之后的另一处荒草甸子跑火、扑火,却成为了整个连队、整个知青群体的荒原之殇! 那天的荒火,是从下午晚些时候着起来的,就在连队的东南方向,一片待开垦的特大荒草水洼地。这片荒草地,水源充足土质相当肥沃,可谓水丰草茂。一人多高的大草密密麻麻、随风起伏,远远望去一派浩瀚海洋、博大精深的气势,应该是一处上好的备垦良田。只是因为期间藏匿着一片地势稍洼、草水相间的大水泡子。如果不修渠排水,把它给甩掉了实在可惜,而不甩掉它,这么一个大水洼子必定影响未来整块大地的完整布局,所以很长时间就这么先撂着,等待开垦。 要说在这北大荒的水泡子地里,一般年景不涝不旱的话那些矮木桩般、郁郁丛丛、怒发冲冠、披头散发、大小匀称的无数个塔头墩子,就像绿宝石一样镶嵌在飘忽不定的水泡地里,独具风景、煞是壮观;要是遇上大旱天儿,整个水泡子就会大部分干涸起来,而那些个塔头墩子照样披头散发,只不过他们的头型会略微精短、翠绿之间就会夹杂着丝丝枯黄;待到遭遇水涝,那些翠绿的塔头墩子上将会多上几朵悠悠的小黄花,随着泡子水势的深浅而沉沉浮浮、影影绰绰、难以琢磨。 当年的气候虽属天干物燥,但是在阳光充足之下,水势却相当均匀,那块亟待开垦的荒地,依然是略干之地大草秘不透风、低洼之处水草并茂,照样布满着哪些怒发冲冠、披头散发的翠绿塔头墩子。 和往常一样,接近傍晚落日时分,北大荒的气温就会逐渐变低,而一旦日落西天那气温就会骤然下降,就算是大夏天的,日披薄衫夜穿袄也绝不为过!
荒草甸子里的火在落日不久就被大家扑灭了。知青们洗涮之后,三三两两的聚集到大食堂就餐。大夏天的,北大荒日长夜短,这个时候天光依旧白夜般的灰亮灰亮的,老大哥李海边吃边张望着来来往往就餐的人。 按照往日的习惯,小不点董平平保准凑了过来,一边吃饭一边听大家聊天,并且特别喜欢听李海说事儿。他认为老大哥李海说的那些个事儿,不光是侃大山,那里边净是学问! 这时候刘学峰副连长也过来了,问:“通讯员!董平平哪?连长明天要去团里开个会,问他文件的事儿!” 李海关切的说:“没看着哇!”说着就站起来喊:“诸位,谁看到董平平了?吱一声!” 吴启凡、孙大力也喊起来:“同志们,今天傍晚谁看见过通讯员董平平了?” 食堂打饭的一位师傅应了一声说:“通讯员下午还在这儿帮忙干活哪,听说草甸子着火了,就跑出去了!” 李海一听就着急了,说;“糟了!这小子怕凉!不能着水!”说着将碗筷一放,拔腿就往外跑。 刘学峰当机立断的说:“吴启凡、孙大力立即组织青年排,以及在座儿的男青年,到东南荒草甸子找人,三人一组,务必保证安全!注意带足手电筒,每组至少配备一个!” “是!青年排的以及在座男同志,按照刘副连长的要求马上准备,东南路口集合!快!”吴启凡应了一声,说完就带头跑出了大食堂。
知青们的动作很利索,趁着灰亮的天光,队伍很快就接近了东南方向,那块荒火过后草灰气味加重的荒草甸子。老大哥李海已经抢先一步到达与大家会合。 按照孙大力的分析,傍晚最后扑灭荒火的地点是接近水泡子的周边,那里干涸的草甸子与水地连接的塔头墩子情况比较复杂,也最容易出现问题。 吴启凡、李海觉得孙大力的分析挺有道理,于是就决定:大部人员兵分两路,迅速包抄搜寻水泡子的周边,特别注意草甸子与塔头墩子的连接处,不能放过任何细节!同时,又另外派出了三个小组,到荒草过火地带再度仔细巡查一遍,因为那里也是扑火队员逗留过的地方。 夜间的天光依然灰灰亮亮,但向远处望去朦朦胧胧的就像是隔了一层轻纱,队员们打开了手电筒,一束束光柱在水泡子边缘地带晃来晃去,顺着光线人们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搜索,伸长了耳朵仔细辨认,生怕遗漏了一丝线索。
将近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孙大力他们那一组先是在草甸子边,发现了一只黑色的回力牌高腰球鞋,他立即断定这鞋就是董平平的!赶快用红色绸布罩住手电筒向空中划圈,并吹响约定好的哨音让吴启凡、李海赶快靠拢过来! 孙大力让一名队员手持红光电筒,拿着鞋原地等待,马上和另一名队员在附近的荒草与塔头墩间搜寻! 闻讯赶来的李海打着手电筒仔细察看、并用鼻子嗅了又嗅,眼泪唰的一下就淌了出来,说:“就是他的呀!赶快找吧!董平平怕凉啊!” 吴启凡说:“就近搜索,注意塔头墩子,注意安全!注意联络!” 没过多久,不远处传来了孙大力的喊叫声:“找到了,在这儿那!在这儿那!快过来!” 队员们很快就围了过去。在手电筒光束的照射下,只见董平平斜背着通讯员的黄色军用书包,依趴在一个大大的塔头敦上,侧脸枕伏在支支棱棱的杂草上一动不动,双腿侧卧在甸草与塔头墩间,浅浅的泡子水将他的双脚刚刚淹没。跪在一旁的孙大力,显然也慌张的不知所措,两眼泪汪汪的直视着已经了无气息的董平平,嘴里不停的叨咕着哭起来:“不行了!不行了!啊啊--” 李海连滚带爬的扑倒在董平平的身旁,哭喊着摇晃着他:“董平平,你醒醒!你醒醒啊!--啊-”,见董平平不应声就像发疯了一样,抱起董平平就往稍高处的荒草甸子上跑,一边跑一边喊:“他怕凉,他怕凉!他怕凉啊!---啊--” 吴启凡、孙大力他们一伙子人泣不成声、快步的随着李海、搀护着董平平向荒草甸子稍高处跑去。 他们渐远渐去、哭泣声也越来越模糊。他们身后的塔头墩子黑乎乎的,隐映在昏昏亮亮、波动闪晃的水泡子里,高高的水草毫无规则的随风晃动着、晃动着----
董平平的坟墓就建在砖厂大窑的东侧,那里的一片松树林是董平平生前特别喜欢溜达的地方,每天早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缕缕阳光就会照射进来暖意融融。 把董平平的墓建在这个地方,是老大哥李海的建议。他知道董平平这个小弟弟生前经常到砖厂帮忙干活,和这里有着深厚的情谊。又知道董平平生前特别怕冷,所以让董平平的墓,背靠火热的大窑、面向温暖的朝阳,就会更暖和一些!他自己也会经常来看望看望!
葬礼那天,连队的知青、老同志们和家属孩子们都来了,密密麻麻的将墓地围得密不透风,好象生怕再有一丝凉气吹着董平平。 墓的四周摆放了十八只用野花、大草编织而成的花环,默默的陪伴着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北京小青年!人们眼望着墓碑,尽力的控制着憋着心里的情感,而胸前的小白花微微颤动着不知想倾诉些什么? 墓碑上方书写着:“1970年月日因保卫边疆扑救荒火英勇献身”,墓碑正中镌刻着“董平平烈士之墓”,墓碑左下方落款为“生于1952年猝于1970年年届十八” 葬礼是由沈指导员主持,当他弯腰向墓碑鞠躬时,突然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泣不成声的哭了起来:“董平平啊,我对不起你,没照顾好哇,没法儿向你家人交待呀!啊!--”。 三年前,就是沈指导员到北京把李海、刘学峰、孙大力、董平平他们接到北大荒、接到连队里的,董平平年龄最小,刚满十五周岁吧。 送葬的人们再也控制不住痛失战友、痛失那个人称小不点、可爱的北京小青年的痛苦之情,原本静静流淌的眼泪、低低的抽泣就像冲开闸门,墓地上爆发出痛哭一片! 平日就像大哥哥一样疼爱着他的李海伤心的“嗷嗷”嚎哭、像姐姐一样呵护着他的沈玉兰、赵晓萍互相搀扶着、悲痛欲绝!
伴随着人们的依依难舍,赵连长的悼词与知青们的别离伤心、与老同志们的惋惜之情,与人们悲伤的哭泣声交响在一起! “----,董平平,一个普普通通的兵团战士,一个快快乐乐的北京知青!他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甚至还没有来得及品味更多的人生!可是,他却义无反顾的履行着一个兵团战士的神圣职责:保卫边疆、建设边疆!为此,他急匆匆的告别了战友、告别了家人、告别了人生、告别了冰火交融的北大荒!再见吧,我们亲爱的战友!安息吧,我们亲爱的兄弟!” 这些与董平平临别的话语、这些情谊绵长的述说,久久地潆绕在那个青松环抱的墓地上空! 他的灵魂,久久地根植于广袤的北大荒的土地上!他的音容笑貌始终鲜活在战友们的眼前和心中! (待续:20 大鞭子一甩嘎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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