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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表事件后，已经三年级的小齐和小苏，利用放学后和星期天的空闲时间，在钦中图书室里阅读了许多古今中外的书。 学校是文化的殿堂，校外农村的文盲却占到了百分之九十。 五七年，钦小按照上面布署，发动三年级以上学生参加扫盲运动，重点是扫除中青年文盲。凡是有文盲的人家，家里有识字的或者有孩子上学的，由他们负责教自家文盲认字；没有识字或上学孩子的，由学校派学生入户扫盲。 分派给小齐和小苏的文盲户在东王庄，就是王二虎家那个村，离镇子很近。二虎要教他爹呀⑷和哥嫂三个人，心里直发怵。他爹呀和大哥常对他吹胡子瞪眼，爹呀还动不动就要用鞋底搧他屁股，现在给他们当先生，他们能听自己的吗？他愁眉苦脸地请田齐和唐苏苏帮忙出主意，看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小齐想了想说：“我跟你换吧。” 二虎一听，立刻对小齐鞠躬作揖，感激涕零。 小齐去过王二虎家几次。他家有两间堂屋，是那种泥巴墙的茅草房，东西山墙各搭了一间草披子⑸。堂屋里间住着大哥大嫂，二虎和他爹呀在东边披子睡地铺，西边披子是锅屋。他家还养着一头猪、一条狗和几只鸡，猪圈在房子前面，猪圈后面是鸡窝，鸡窝后面是锅屋，狗就睡在锅屋里。这条狗一身黑毛，叫黑子，是条公狗，对小齐很亲热，一见小齐就摇头摆尾，还伸出舌头舔他的手。小齐很喜欢这条通人性的黑子。 这里的农家没有院墙，讲究的人家围个篱笆，或者种一圈扫帚菜什么的围成院子。为了防贼和防黄大仙⑹，很多人家都养着狗。这些狗见了生人，总要叫上几声，有的还会追着叫。小齐对只叫几声的狗不予理睬，对追着叫的狗，便蹲下身子捡东西，虚张声势的狗一见这架势，掉头就跑，不识相的就会挨上小齐砸过来的砖头土块，狂叫瞬间变成哀嚎。有次一条狗追着小齐叫，小齐把一块拳头大的土坷垃扔过去，正好扔进张着叫的狗嘴里，碎土呛进狗的嗓子，它一边逃跑一边甩头一边低吠，那种狼狈不堪的样子，小齐多少年后还记忆犹新。 扫盲工作开始后，小齐和小苏每天吃过晚饭，只要天不下雨，就一起到村里去，利用村里人晚上的空闲时间，教他们认字写字。去的时候天还不黑，两个小时过去，回家就得走黑路，好在小齐胆子大，唐校长又专门给小苏买了个二号手电筒，偶尔唐校长或小齐父亲还会来接他们，两人并不感到害怕。二虎以前跟小齐讲过狐大仙、黄大仙和一些鬼怪故事，小齐知道那都是瞎编的，从来不跟小苏讲，所以小苏也不知道害怕这些东西。 但小苏怕狗。每次去村里，她都紧挨着小齐走，路上不敢离开半步。分给小苏的这家文盲户，养着一只土黄色母狗，叫二黄，开始几天见了小苏还叫几声，认识以后就不叫了，表现得很温顺。但小苏对它还是很害怕，每次都要小齐把她送进屋里，结束时小齐再来带她回去。二黄和黑子很要好，两只狗常在一起厮磨缠绵，小齐和小苏看见过好几次。有一次在村边看到它俩“吊秧子”，小齐连忙拉着小苏走开，说女孩子不能看。 二虎爹呀四十来岁，宽脸又黑又粗，对二虎凶得很，对小齐却很客气，说他爸是大先生，他是小先生，都是有学问的人，要二虎多跟小齐学，日后也当那样的先生，不要象老子跟你哥，扁担大的一字都认不得，只能一年到头闻牛骚味、喝稖面粥。这次扫盲他学得很认真，进步很快。小苏那家就差了一些，先还舍不得每天晚上点灯熬油，好几次借口菜油没了，或灯草⑺找不着了，弄得小苏不知所措。后来他家看到二虎爹呀原先大字不识一个，现在不但能念墙上的标语，还能记账了，这才认认真真学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到了暑假。
注释 ⑷爹呀：将两字连起来读成一个音，钦工一带农村对父亲的称谓。 ⑸草披子：一种简易草棚，只有倾斜到地面的一个坡形棚顶，另一边靠着房屋墙壁。 ⑹黄大仙：迷信的农民对黄鼠狼的称呼。 ⑺灯草：又叫灯芯草，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茎细长，茎的芯髓部可做油灯灯芯。全草可入药，有去火利尿平血压等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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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6 07: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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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6 08:19: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