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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长时间，孙宏义告诉田齐，工宣队要进驻学校，是临沂地革委派遣的。几天后，学校果然敲锣打鼓地迎来了工宣队。工宣队有十一人，多是从临沂矿务局和机械厂抽调的老工人。每个科分两名工宣队员，分到化学的是徐师傅和丁师傅。徐师傅是老矿工，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当过多年采掘班长，带过不少徒弟，其中一个是烈属，后来当了副矿长，便把他从井下调上来当器材保管员。丁师傅体型瘦削，是八级钳工。他车铣刨磨样样精通，多复杂的机械零件，只要有图纸，都能给加工出来。后来生了一场大病，身子骨不行了，就当了安全员。 几天后，丁师傅找田齐，让他晚上到工宣队办公室去，找工宣队的副队长赵师傅。听孙宏义说，赵师傅是烈士子弟，临沂机械厂革委会委员。孙宏义父亲在临沂运输公司当三轮小货车司机，认识赵师傅，说这个人不错。 田齐来到工宣队办公室，见里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田齐站在门口，敲了敲敞着的门说：“我是化学科的田齐，丁师傅让我来找赵队长。”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起来说：“我就是，田齐请进。” 赵师傅让田齐坐下，那个年轻人坐到旁边，手上拿着一个本子和一支钢笔。他自我介绍姓李，是工宣队文书。 赵师傅说：“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前些日子迁校事件，在济南和临沂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这场风波是‘上管改’委员会掀起来的，你原来也是委员，但你认识到事情不对，提前退了出来，没有支持和参加这个事件，学校何书记他们对你评价很好。这次风波表面上是学员在活动，但学员来校时间不长，对学校事情了解不多，风波背后一定另有其人。省革委教育局和地革委教育组要我们进行调查了解，摸清情况，防止以后再发生类似事件。” 田齐看着赵师傅，心里掂量着他的话。这时，办公室走进一个人，脸庞瘦长，眼睛明亮，五十上下的年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田齐在学校欢迎工宣队时见过他，知道他是工宣队的孟队长，但看着好像有点面熟。孟队长走到田齐身边说：“你就是田齐？” 田齐站起来说：“是。” 孟队长按着田齐肩膀要他坐下，笑着说：“你在咱沂汶县名气不小啊，县革委主任、军代表姜科，多强势的一个人，就因为你给撤走了。” 田齐听了，脸上一阵燥热，不由自主地讪笑一下。 “你的事俺都知道。知青办的孟守强是俺兄弟。前些日子回沂汶，他听说俺要带工宣队到蒙山师专来，就把你的事跟俺说了，还要俺谢谢你寄去的蜂蜜。他现在身子好多了。” 原来孟队长是老孟哥哥，难怪觉得面熟。田齐上学后，不忘老孟给自己的帮助，想起老孟气管和肺部有毛病，便买了二斤润肺止咳的蜂蜜寄给他，寄件人一栏写了“祝康”二个字，看起来是人名，其实是祝福。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他差不多快忘掉了，不想老孟猜出蜂蜜是他寄的，让孟队长代为致谢，搞得田齐很不好意思。 见田齐不好意思，孟队长说：“不打扰你们谈话了，你们继续聊，俺拿点东西就走。” 田齐后来听徐师傅说，孟队长叫孟守刚，是从部队转业到矿务局的，在部队当过连长，到矿务局先分到矿上，下过井，抢过险，受过伤，评过劳模，后来当工会主席，带工宣队到师专来之前是矿务局革委会副主任。 赵师傅说：“原来你跟孟队长还有这层关系呀。咱再继续聊。” 田齐笑了笑：“您说。” “你知道‘上管改’的凌云和陈建国，走访过教育干校的哪些人？” 田齐摇摇头：“不知道。凌云说做调研，没说找过谁。”他心里绕了一下，“直接问他们不行吗？” “问过，他俩不肯说。他们有抵触情绪，啥问题也不回答。” “其他几个人呢？” 赵师傅说：“‘上管改’几个委员都找过了，别人都说不知道，只有郑高原提供了一些情况。” 田齐心里一紧，这郑高原提供了什么？ “他说了些啥？”田齐问。 “你不是外人了，告诉你也不要紧，正好请你补充核实一下。”赵师傅顿了顿，接着说，“他也不确定，说可能跟邵文章有关，因为凌云常拿邵文章做例子，对邵文章家里情况很熟悉。他还提到你们班的杨爱华，说是杨爱华动员他到‘上管改’去的。” 田齐心里一下子火了，这个郑高原，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 他郑重其事地对赵师傅说：“郑高原说的不是事实。邵文章书记绝对不是迁校事件的幕后人。他家确实是干校老师中最困难的，要求迁校的人把他作为干校老师困难的典型，但哪个幕后人愿把自己作为典型来公开？凌云他们不愿说出拜访过的人，说明他们在保这些老师，如果已经公开，还用保吗？还有一点可以证明，凌云提出迁校时，我当场没有表态，他就说曾想拜访邵书记，考虑到邵书记是化学科的，我在化学科，他就没去，要我去拜访邵书记，但我没去拜访。” 赵师傅听了点点头，说：“根据你说的情况，邵文章应该不是幕后人。” 田齐又说：“肯定不是。至于杨爱华，是我让她去问郑高原，不是她去动员郑高原。当时我想从‘上管改’退出来，但一个班总要有个‘上管改’委员，之前推选委员时郑高原票数排在我后面，可我跟他没什么接触，就请杨爱华去问他，他俩都是济南人。他一听立马就答应了。其实杨爱华在迁校这件事上很矛盾，虽然她家在济南，但她父亲是老八路，在沂蒙山区打过仗，有感情，她当时就觉得把学校迁走，对不住老区人民。” 赵师傅说：“原来是这样，幸亏找你了解核实，要不俺还打算往邵文章这个方向下功夫呢，真得谢谢你。天不早了，下次咱再聊，你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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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6 07:28: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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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6 08:2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