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伊战争” 那天,去超市购食用油,恰逢搞什么折价促销活动,顾客较多。突然发现一购物女士眼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使劲想,还是想不出。提着一桶油往外走时,又和女士打个照面,人家看见我,笑了,还打个招呼,走了。我还没想起来。 出门骑上自行车,哼着小曲往家走,谁知一曲未哼完,突然想起那位女士的来历,哈哈,连带那单身岁月单身宿舍楼的单身往事,也想起来了。没错,就是她。 选调进厂一年后,我们才被分进单身宿舍楼。一二楼是男单身宿舍,三四楼是女单身居住,每个房间四个床位。 整个楼都是年轻人,上班一起挤挤插插往外走,下班一起嘻嘻哈哈往里回,开饭了,咣当咣当响着饭盒进食堂(铝制饭盒内放着勺,走路咣当响),打完饭,端着饭菜回宿舍,肉香菜香飘满楼。 我们住在二楼210室,一室四人全是选调进厂的天津知青。那天,我们打完饭回宿舍吃,其中二人站在窗前,边吃边看外边的景色。我们这一侧背对厂区,窗外是庄稼地、河流和远处的钢厂厂房,视野很开阔。 突然,窗前的二位叫了一声,同时往后躲闪。原来是3楼310室的(我们的“顶头上司”)从窗户往外泼水,那残留着饭羹菜叶的汤水从窗而下,借着小小的风势,又钻进210室,进入另一个饭盒,让你二次利用,还有一片淘气的菜叶,竟直接挂在一位的腮边,引诱你伸出舌头把它捕捉回去。 3楼的“顶头上司”和我们前后脚进厂,是从厂子四周招来的小青工。这几个小丫头片子卫生习惯不咋着,前几天早晨我刚打开窗户,一盆洗脸水就从天而降,幸亏那天“风力1-2级”,没有旋风,我才没洗二遍脸。 这次我们得好好教训她们一番。“自卫反击战”打响,楼上楼下的两伊战争爆发了。 每次战役基本分两个阶段:一、口水战;二、阵地战。口水战我们占尽了风头,一则我们自认有理,“正义的战争是不可战胜的”,二则口水战本身男士就有优势,“敌方”除了偶尔嘟囔几句外,任我军的“宣传炮弹”猛轰而哑口无言。 口水战过后,马上进入阵地战。 大概是我们的“宣传攻势”(连骂带损)有些过分了,屋顶上响起了咚咚的跺脚声,声音很大,连悬挂的灯泡都来回晃。 马上反击!立即投入战斗! 不过阵地战我们始终处于劣势,人家要是想欺负我们,随时抬起脚就可以跺两下,我们眼瞅着房顶只有干瞪眼。 毛主席教导我们:人民群众中蕴藏着极大的创造力,想当年人家地道战地雷战开展得多丰富多彩,咱又有的是闲工夫和兴致,,不信打不赢这场战争。 找来木棍、墩布、铁锨等长柄家什,我们一人拿一件,往上使劲捅屋顶,有时来了兴致,我们还捅出了节奏,打出了鼓点儿:“咚不隆咚呛——咚呛咚呛起咚呛!” 但终归处于下风:人家是往下跺脚——省劲;我们是往上捅木棍,一会胳膊就酸了,这还不说,屋顶上直掉灰,迷了好几次眼。那次战争时间稍长些,我们把口罩和劳保用的防风镜都用上了。 如果说最初的战争还属于“正义的反击战”,不久战争性质就变味了。有时已经停战好几天了,因为心情好,又有点闷得慌,于是主动开战,拿起“长矛利剑”,“咚咚咚”,往上捅几下,果然,楼上就传来“咚咚咚”的跺脚声。呵呵,这哪是“战争”啊,简直像2楼的四个张生和3楼的四个崔莺莺在发密码电报。 别看我们战争不断,但都保持着良好的外交礼仪。如果在楼道或其它地方相遇,不管谁见谁,男的全是绅士,女的都是淑女,绝不提开战之事,有时刚完成绅士淑女形象,一回到房间,立马开战,“咚咚咚”的垛地板声和“咚咚呛咚枪”的鼓点声又响起 来了。 双方好像都把它看做游戏或健身一类的活动,有时我们哈哈大笑后,也隐约听到楼上的“哈哈小笑”。 “战争”断断续续持续了几个月,后来尽管没签定“停战协定”,但也“和平有约”了。 真的两伊战争是两败俱伤,我们的两伊战争是仲伯难分,平分秋色。真的战争带给人的是痛苦、悲惨和伤心,我们的战争早已把最初的气愤转化为开心的娱乐和有些习惯成自然的嗜好了。 只有一处儿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那就是我们房间的天花板:不仅掉下来许多灰皮,还有了一些棍棒锨把留下的“雨打沙滩点点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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