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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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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石板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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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6:59:16 | 只看该作者
                                 槇子饭好吃不好做

      1969年1月24日,是我下乡到洪雅县罗坝公社光荣一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第三天,我开始自己学习做饭,头两天都由队长领着我到处走,也没有做过饭,到了吃饭时间走到哪家就在哪家吃了.
      几天以后,队长安排了队里的保管员和另一个社员给我做了一套做槇子饭的槇筒和槇蓖,这个槇筒直径有30公分,高有40公分,木板的厚度有大致两公分那么厚,里面有一个用细竹条(这个细竹条当地人称为细蔑条,只有不到2毫米粗细)编制成一个圆锥壳(当地人称为槇蓖)。卡在槇筒的下半部。到了中午时间,他们就完工了,随后就将就用才完工的槇筒做了一顿饭。告诉我这是槇子饭,当然就饭吃的菜,还是保管员从我的小木屋旁边30米远的另一户社员家要来的。在做饭的时候他们要我站在旁边看着,要我记住做槇子饭的全过程。由于这顿饭他们把米放多了,当时饭剩下不少,晚上可以把饭热一下,所以槇筒就没有清洗。将就连续吃了一天的剩饭,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总算把那天做的剩饭吃完了。我把槇筒用水清洗干净便出工了。
      到了收工的时候,我回到小木屋做晚饭,开始都是按照他们教给我的程序操作的,就在安放槇蓖这个环节就出了问题,当时的确也忘记了,我分不清这个槇蓖的尖头究竟该朝上,还是朝下,心里感觉得朝下还能装得多一些,况且我把已经煮到6~7分熟的米饭直接接触在已经烧开的开水水面以下,按照以前教科书上的理论,物体接触沸腾液体的表面积越多,熟得应该要快一些。于是我怎么想也就怎么做了。端起大簸萁把刚才已经煮到6~7分熟的米饭倒进槇筒,用小木勺刨平,盖上倒锥形竹槇盖,在灶坑里又加了一把柴,火就烧得更旺一些,乳白色的蒸汽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小木屋,可一个多钟头过去了,柴草也烧掉了好大一堆,但当我打开槇盖,用木柄勺盛了一点,尝了一下,饭还是夹生的,根本就不能吃。倒还不如干脆嚼生米,那样反倒更省事。最起码还省水又省柴,我难过地掉眼泪了……。
      当我开始做饭的时候,有一个老社员从我的小木屋旁边走过,他曾经跟我打个招呼:“小石在做饭啊?还是很能干嘛。”接着就没有声音了,过了一个多钟头以后,他又经过我的小木屋,发现到我的饭还没有做好,立刻大声武气地喊起来,“你咋个还没有做好哦?”三步并做两步到了灶前,不由分说就打开槇盖,抱起槇筒,把里面的夹生饭全部都倒回大簸萁,这时候,他看到了槇蓖的安放的朝向,不禁大笑起来,把腰都笑弯了,“我是说咋个会那么怪,都过了那么久,你的饭还没有弄好,原来是你把槇蓖弄反了,咋个弄得起熟饭来嘛。”
      这会儿,他把我喊到他身边,要我好好看着他操作,他重新给我安好槇蓖,把大簸萁里的夹生饭重新倒进了槇筒,用小饭勺挠平,盖上倒锥形的竹槇筒盖,我又加了一把柴草,灶坑里的火,很快又烧旺了,乳白色的水蒸汽又弥漫了整个小木屋。饭煮好了,这时候我才觉得是真饿了,这顿槇子饭吃起来特别的香。
      说实话,我长到十七八岁,在家里就从来没有吃过槇子饭,更没有亲自做过一次槇子饭啊。再说我在城里,十几年来,我的确也没有看到过哪家做槇子饭的呀。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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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7:01:05 | 只看该作者
                                      豌豆尖  
      当我到了生产队的第四天傍晚,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了,可是我已经没有米,还有一些黄豆和玉米面,红薯和洋芋,除了一些长着青绿疙瘩的油菜头以外,别的菜也是一点儿也没有了,整个小木屋里还有一小半把挂面,心想就将就煮碗面条吃吧。可惜屋里实在是一点儿下面的青叶子菜都没有了,总不至于吃盐水泡面吧。
      我便信步走出了小木屋,看到屋外的田间石板路边上,还有眼前所看到的每根田坎边上,到处都长着很多很多绿油油的豌豆尖,这些黄昏前的豌豆尖,摇晃着娇嫩对称型的小圆叶,晃动着鲜绿色的长长蓄须,在习习晚风中挑战式的冲着我随风摇摆,频频点头。这儿长着这么多新鲜嫩气的豌豆尖,不正是很好的下面菜吗?于是便不假思索地沿着这条石板路旁摘了一大捧,用手绢包好装进衣服兜。
      回到我的小木屋,在灶前点火烧上半锅水,把刚才从路边田坎上刚摘来的清绿色的绝对新鲜的豌豆尖,洗干净以后就全部倒进锅里,煮了一大碗面条,美美地吃了一顿面条。晚饭后就找村里的小伙伴们玩去了。当然,偷摘豌豆尖下面条的事也就忘到一边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起床,还没有洗完脸,就听见队长站在我屋外的台阶上,大声武气吼起来:“这是哪儿家喂的牛儿子没有栓好,把队里的豌豆尖吃了那么长一溜。”
      听见了队长门前的这顿吼骂声,心想这里的人的确太会骂人了,已经找上门来,堵着我的门,扯起个大喉咙,一张口就把我已经骂成了牛,可是不管咋个说,人家队长虽然是站在我的门口骂,但他的确又没有直接点我的名儿,我就是想还嘴也找不到话头,当然也就只能装莽不吭声。不过心里却有另外的想法:毕竟是刚到这儿,地皮都还没有踩热,就挨了队长的骂,挨了骂我还找不到地方还嘴,将来挨熊的日子还多着呢,不晓得以后的日子该咋个过啊。想到这儿,思想上总是不那么舒坦,还好,反正那个时候毕竟年轻,心里不记事,几天以后,挨骂的事也就放在脑后了。
      事情过了两个多月以后,生产队里出工在一块儿休息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起闲聊天,我忘记了当时大家谈论着什么话题,反正是我只顾一时的嘴巴高兴,居然把偷摘豌豆尖下面条的事给说漏了,惹得大家一阵哈哈大笑,队长当时就站在我的身后,他一巴掌打在我的背上,用一个手指头指着我的脑袋,带着笑声骂道:“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干得好事。我差点冤枉了是哪家喂的牛给吃了的。”
      这时候我才算是弄明白,这里的人原来是都不吃豌豆尖的。不过,也许过了三四十年的现在,这里也许会有不少的人要吃豌豆尖了。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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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7:04:30 | 只看该作者
                                革命化的春节

      我到生产队三个星期以后,我们学校67级二班的吴乾刚和刘克刚同学也从其他公社转到我们公社,分配到我们的生产队。又过了一个星期,当地洪雅城关镇的邓成义,何群舒两个知青也分配到我们的生产队。这样一来。我们的生产队就有了五个知青。四个男生,一个女生。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反正都是知青,当年流传一句名言,天下知青是一家,几年来大家互相帮助,无论有啥事,相互之间都能有个照应,彼此之间相安无事。
      1969年春节是2月17号,下乡临走时,妈妈曾跟我说,我们家里的钱也不宽裕,你刚到生产队没几天就又要赶回来,一个来回要花不少钱,太浪费了。这个春节你就在生产队里过吧,也好给当地乡亲们留个好印象。   快到春节了,我们几个一起下乡的同学们遇到一起,围在公社大院门口,正在兴高采烈地议论着什么,武装部的周部长和公社里一个主管知青工作的干部把我们拉近了办公室,要我们在街上几个打鼓敲锣为公社制造一些过春节的热闹气氛,我们几个谁也不会,不免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不会,你们另外找其他人来干。”周部长微笑着说:“没关系。你们随便打都可以,只要能打出一点像样的鼓点调调声就行了。好坏没关系。我晓得你们从成都来的,多多少少都能打一点儿……”于是乎我们几个就挎着鼓,提着锣,在罗坝街上三人一行排起队。妆模作样地敲打着鼓点,在街上来回走了几趟,反正当时的罗坝乡街道不长,走几个来回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由于我们的锣鼓曲调与当地农民敲打的曲调不同样,这支临时组建的小鼓队,所做的即兴表演,立刻引来了上百上千人的围观,我们几个知青越发得意起来,敲打的更卖力了……。
      大年初三,公社在罗坝街上的洪雅县二区医院门前搭设了一个简易舞台,当时下乡到罗坝公社的所有知青(包括1964年下到那里的知青)和当地的社员们都参加了文艺联欢表演。那几天公社街道和二区医院门前上非常热闹。表演的水平我们不敢说有什么高水平,但大家都如此这般,彼此彼此,谁也不用笑话谁。
      过春节这几天,在生产队里,我基本上没有在我的小木屋做过饭。经常被队里的社员们强拉去到他们家去做客。有几次我在我的小木屋厨房已经点火做饭。被那些好客的社员们不由分说地灭掉了灶塘里的火。我被强拉到他们家。大家亲亲热热地围坐在火盆边。天南地北地聊着那些永远说不完的话题。
      大年初四晚上,生产大队开会。在会上,大队长宣布由石建华作为我们大队的知识青年代表,参加1969年洪雅县农业学大寨大会。和大队和生产队的干部一起,初六到公社报到,然后一起出发。先到新民公社集中。
      在这次会议期间。我遇上了我们学校里的很多知青。一个月前,刚从学校分手,能到这儿参加会议的知青应当说都是表现不错的,一个多月的农村生活。给我们这次的知青聚会增添了不少新的话题。同学们在这里重逢,洋溢着无比兴奋的情感,比起在学校里的学生时代。显得多少要成熟老练一些。谈论的话题比在学校里,显得要深沉和复杂一些,又好像除了相聚的时间和地点发生变化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变。
      会议的特点是一路参观考察,一边就现场实际解决问题,交流经验,指出不足之处。订立改进措施,从新民公社开始,走柳江、中保、汉旺等二十几个公社,行程进四百多里路,每天翻山越岭,几乎走遍整个洪雅县。的确受到了过去从未有过的体力和耐力艰苦锻炼。               
      通过开会这几天的沿途步行,我们看到了洪雅县的大致概况,洪雅的确是一个非常贫困的县,基本上没有工业。全县的主要经济支柱来源于农业的发展。相当多的生产队都是地处穷山恶水之中。一天的工分制,10分工为一个工。一个工只值一角钱一天的生产队实在是太多了。还有的生产队一天工只值八分钱呢,由于那些地方根本就不通车,从当地生产队来县上开会,要徒步走几天才能赶到。开会的代表身上穿的几乎都是破破烂烂的。他们的那身穿着走在街上,如果不是看着他们身上佩戴的那个颜色鲜红的代表证,很难令人会联想到。那些衣折破烂的人竟然是从公社到来县里开会的代表。县学大寨会议的会务组,发给每个到会代表一天三角钱会议伙食补助,他们都舍不得用。拿块不知道用了几年的手帕包了又包,裹了又裹,准备拿回各自的生产队,交给队里记工分儿,自己在严冬里一边啃着从家里呆来的干玉米饼。一边端着土碗,喝着刚井里打上来的凉水。
      我们很多的同学校友,为了显示出自己和当地的贫下中农已经打成一片。春节期间,寒冷的冬天,他们的会议伙食标准就是:端着茶缸,喝着刺骨的井水,啃着从生产队带来的冰冷的玉米饼(被我们常常戏称为原子弹的圆形超厚的玉米饼,直径超过1尺,厚度超过3公分)。他们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和他们比,我们算是好得多了。洪雅县城到我们公社25公里,可以通长途汽车,公社到我们生产队,走路也就是5里路。我们学校里参加这次会议的很多知青,坐在一起闲聊天的时候,开始调侃道:我们学校的革委会、军训团、工宣队,他们都还真算没欺骗我们,洪雅全县27个公社,有26个公社都安装了电话,已经实现了电气化,所谓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可谓世外桃源。结果喃,就是这26个公社,只是每个公社的办公室安装了1部手摇电话,每个公社的公社办公室才安装了几盏电灯,也算有了电气化。还有一个地处边远山区人口上万的公社,就连手摇电话机也没有。更不要说是电灯了。全县只有两三个公社的街道小旅店才有二层小楼。只有那么几个小单间。也可堪称为楼上楼下吧。
      就是在这次在新民公社召开的洪雅县农业学大寨预备会议的大会会场,同样也是没有电,用的是气灯,虽然没用上电灯,但这几盏气灯摆在会场上的效果还是挺亮堂的。
      说到桃源,洪雅县还真有一个名叫桃源的公社,离县城有将近百八十公里,那里不通车,要步行几十里山路以后,才能走到公路边,才能搭过路便车到县城。收音机都收不到信号,长期与世隔绝,应当算是世外桃源。
      要说人间天堂,也有啊,距离我们罗坝公社十多里路的地方,有一个天宫公社,公社境内有一座山,叫着八面山,此山有个特点,在十几里路的范围内,不论你从任何一个方向看着这八面山,这座山都是一样的景色。看不出有任何不同的画面,故而人称八面山。这八面山上还居住着一群麻风病人,据我们了解,那些麻风病人就连人民公社的社员都不是,在山上完全的自给自足,种啥就吃啥。当地政府不允许他们下山。山上的人不准下来,山下的人不敢上去,他们长期被隔离在山上,处在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封闭状态。他们所处的地理位置都在白云之上,号称天宫,所谓天宫不就是天堂吗?麻风病人住在天宫,不就是人间天堂吗?
      洪雅县农业学大寨会议结束后,我在县城关镇遇上饶开智同学,他在离开成都到洪雅三区找他哥哥饶开明之前,到我们家去了,妈妈托他给我捎来了两斤萝卜干。我从洪雅城关镇步行五十多里路回到生产队,直接回到我的小木屋。没想到全大队15个知青都在我那里聚齐了。他们煮了不少黄豆,香肠和腊肉,加上我刚拿回来的两斤萝卜干。因为来的人太多,有十五六个人,在烧萝卜干的时候,我趁大家不注意,在锅里起码加了有四两盐,结果他(她)们一点儿都不客气,连汤都没有给我剩下,全吃光了。就差点儿没有把碗一起吃掉。全大队的知青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度过了大年十五。1969年的革命化春节从此结束。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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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7:06:18 | 只看该作者
                                   比猫还小的动物

      来到这里的两个星期以后,我在生产队里天天出工,这天仍然在队长家后面不远的那道山湾湾里改土修梯田。到中午吃晌饭的时间了,随着队长吹响着放工的口哨声,生产队的所有社员们扛着锄头,各自回家准备烧锅做饭了。
      我依旧扛着那把五斤重的锄头经过队长的家门口,队长和另外几个干部和社员从堂屋里赶出来把我挡住了,那几个社员和队长恰如一道城墙堵在我的前面,不由分说,他们就劈手夺过了我肩上的锄头,非得留我在队长家里吃午饭,在盛情难却的情况下,我只好跟着队长走进了堂屋。
      饭做好了,装满米饭的楨筒被人搬到了堂屋前的一个小方桌上,热气腾腾的水蒸汽顿时弥漫了整个堂屋,碗筷很快也摆上了桌,大家纷纷就座,不一会儿几大碗菜也陆续摆到了饭桌中间,中间的菜有红烧肉,有红烧肘子,还有烧箩卜块、烧洋芋块、煮长青菜等(所谓长青菜就是这青菜叶洗好以后不用刀切,菜有多长算多长,直接放在大锅里煮,等煮熟以后,直接捞在大海碗里,旁边用小碗加点盐、醋、还有自家做的辣椒豆瓣等,那里当地人嫌酱油太贵。一般都是多加盐巴来代替酱油,人们用筷子挟着煮熟的长青菜沾着佐料吃)。大家吃的都很香。
      这时候,有一个人满脸带着神秘的微笑,从我对面的座位上弯着腰站了起来,在桌子中间的那碗红烧肉里,连续挟了三块,全都放进了我的碗里,当时我就模模糊糊地觉察到,在这里太多的热情里。好像有点儿什么不对劲儿。但一时半会儿又看不出来什么,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我不好再说什么,总觉得这几块肉背后,好像有点儿什么事儿,一时半会儿我也弄不出明白,这肉里到底哪儿不对,反正这几块肉,嚼在嘴里的感觉有点不寻常,肉质很嫩,没有肥肉脂肪,味道虽然也很香,但总感到有那么点儿异样,但我怎么也猜不透这其中的奥秘。从表面上,烧的菜肴从样式质量、色彩、味道看来还不错。有点像成都市里大餐厅的水平,当时我也确实是饿了,没有顾及那么多,那个社员继续笑着对我说:“别客气,小石头,乡坝头条件艰苦,比不到你们大城市,我们这个地方条件艰苦,有肉吃的时间不多,你就不要客气,多吃点。”边说边又给我填了两块。当时到底是我人太年轻,加之当时又冷又饿,的确也有两个多星期没有吃到肉了,肚子里缺油水,痨肠挂肚的,也就顾不上跟他们太客气,连连点头说几声:“谢谢”就把我碗里的饭菜一股脑地全部扫荡到肚子了。  
      吃完饭,队长走到我面前,一本正经地问候道:“小石,吃好了?”我顺口回答:“谢谢,吃好了。”队长强忍住了笑,接着问我:“刚才,你最后吃的那几块肉是什么动物的肉?你能猜得出来吗?”我满脸疑惑地回答:“是有点儿奇怪,从感觉上讲,它们既不像猪肉,也不像牛肉,也不像鸡、鸭、鹅之类的动物肉,一时半会儿我还真猜不出来,你们把所有的肉都混在一锅烧了,我实在吃不出来是什么肉。” 这时候只见队长依然正正规规地继续说:“可以告诉你,这是一种农村里常见的动物。你就顺到你自己刚才的思路继续猜吧。”我只好凭借着自己的小聪明,煞有其事地进行逻辑思维、推理分析和求证,居然当着众人,运用老师在课堂上给我们讲过的排除法原理,津津乐道地推理分析着:“首先可以肯定地说,最后的那几块儿绝不是猪肉。”队长点了点头,我接着说:“也绝对不是牛肉。”队长继续笑着点着头,我接着说:“更不可能是狗、鸡、鸭、鹅和兔肉。” 队长仍然止不住笑声继续点着头,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他还在那里一本正经地继续补充着:“是一种在农村里常见的动物。”我疑惑不解地望着队长,还想再问些什么,旁边有一位老社员实在撑不住劲了,猛地站到我面前,把手一挥,大声抢先夺过话题,他补充了一句关键词:“比狗小的动物是啥子?”我抢着回答:“是猫。”另一个年轻的社员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比猫还小的动物是啥子?”我当时就楞住了,一句大实话脱口而出:“莫非是老鼠不成?” 这时候倒是有八张嘴,回答的结果居然如此异口同声,“正是此物。”.
      此话回答的人太多,声音太大,语调太整齐,就算是个聋子,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害得我立马就向堂屋外右侧的猪圈狂奔而去,蹲在粪坑边想呕吐,可是白白地蹲了好一阵,根本就没有办法吐出来。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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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7:08:29 | 只看该作者
                                                    牛跑了
      刚过了春分,队里的春耕大忙季节开始了;
      有一天晚上,在生产队的库房里正在开会,.队里的干部们都为缺少会耕田的技术能手而发愁;是啊,季节不等人啊。在会场上,也不知道是哪一位社员脱口而出,冒了一句大实话:“我的队长大人,你总是在说没有人,摆在面前就是人,为啥又不用呐?”队长连头也没有回,立马就给他顶了回去“你说得倒安逸,哪儿还有人?”屋子的一个角落里传出一阵欢快的哄笑声,伴随着这阵笑声那个人应声反驳道:“请问队长大人,知青算不算人?”整个会场都被逗笑了,这笑声差点儿把房顶冲开了。队长也笑了。是啊,五个知青中有四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是年轻人,劳动力都还可以。不会耕田可以学,只要有人干这件事就行。虽说他们耕田耕不好,但也耕不坏呀,季节可不等人啊。在四个男知青中只有小石的个头太小,恐怕不行。于是队长在会上宣布:在四个男知青中除了小石以外,其余的明天开始,都去耕田,小石跟剩下的女知青一路,和女社员一起在田中打杂。铲田坎。我一听到队长这样安排,立即提出抗议。“为什么要我和那些女的一起,老是那么瞧不起人,好歹我也算是男子汉,这样分配任务不公平。”大家都笑了,比刚才笑的更厉害了,刚才还围着马灯直打盘旋的那几只飞蛾,顿时被吓得直往房门外面逃窜。队长不笑了,把我拉到一边温和地说:“我看你身体个头太小,莫得力气,怕的是你拖不动枷单,吼不到牛,你肯定不得行。”我当时挣起一股筋大声叫喊道:“我就不相信我不得行。别人能做得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得下来。” 队长笑了:“好、好、好。你不要叫喊了,我同意让你去耕田就是了。”我这才算是心满意足地笑了,一边笑一边用手抹去挂在眼角的泪花。
      第二天,天刚放亮,我吃过早饭,在屋门口顺手抄起一根一米多长的老竹梢,权当赶牛用的牛鞭,来到一家社员的牛圈旁,挽起衣袖和裤腿,从牛圈里牵出一条耕牛,背上斜挎着一背兜草料,肩上扛起一个二三十斤重的铁木犁头,踩着山坡泥泞的田坎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一块水田边,一位老农民急忙跑过来,替我套好犁头和牛,把牛鞭交到我的手上,教我怎样对牛发布向左、向右、停止和转回来调头的口令。然后问我记住了没有?我很有信心地大声回答“记住了”那个老农民转身走向离我有80米开外的另一块水田开始耕田了。
  我按照那个老农民教给我的那些口令,开始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耕田。在春天,山谷里的春风就如同万把小钢刀,刮在人的身上,令人感觉到从里往外都是那么冷嗖嗖的。我把单裤卷到了大腿根,紧了紧绑在腰间的警察武装带,戴好头上的棉军帽,右手拿起牛鞭,左手扶着犁头把子,轻轻地左右摇了摇犁头把,手里的牛鞭梢在半空中画了个3600的大圆弧,我大喊了一声“走司”,耕牛扬了扬头,顺从地拖着犁头在水田里慢慢地向前走,我扭过头看到:我的身后留下了第一条露出水面由黑色泥土构成长长的的弧线,心里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这不是挺简单的吗。一只手轻轻地摇晃着手里的犁把手,另一只手轻轻地挥动着一根竹鞭,我得意地踩在没过膝盖的水田,跟在耕牛的后面,趟着田里的泥水,缓慢地向前运动着。喉咙里不禁飞出了几句歌词“天上的太阳永不落……”。
      可是好景不长,刚刚犁到田的另一端,该往回调头了。我对耕牛大喊一声:“转来”,随即就拖着犁头随着牛的缓慢转身,在这块水田的端头上慢慢地滑动着圆弧线;谁能想到我的预定动作刚完成了一半,有一只墨绿色的大蚂蚱突然落在我的耳朵上,我猛一抬手,蚂蚱忽地一下飞走了。也许是由于我刚才的动作过猛速度过快,还没来得及站稳,身体就向四周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便一下子栽倒在水田里,可能是因为这突然溅起的水浪花,把这耕牛给吓坏了,它不顾一切地挣脱身上的木枷和绳套,扭头跑出了水田,向山坡顶上急步狂奔而去,我不顾一切地从水田里翻身爬起来,抄起牛鞭跳上田坎撒腿就追。
      这时也顾不得脚下山坡小路是如何泥泞,山路碎石如何硌脚了,山坡上远处有一个放牛娃看到了这情景,立刻从牛背上翻身下来,从侧面向这条耕牛包抄过去,我和他两个人齐心合力,在那条山湾里费了很多周折,总算是把这条耕牛给逮住了,当时也的确是把我气坏了,我抢先一步站在牛的前头,一只手拽着牛鼻子上的缰绳,另一只手抄起竹鞭照着牛的身上、头上、腿上一个劲不停地猛抽起来,这条牛被打得围着我直转圈。这个放牛娃却从我手上夺过牛鞭狠狠地摔到地下。对我大声吼叫起来:“既是你对牛再有气嘛,打两下也就算了,下手不要那么狠嘛!”我当时就楞了,是啊,同样都是挣工分吃饭的人,对待耕牛的两种态度截然不同,思想差距竟然会有那么大。的确是要向贫下中农学习。应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了。
      我愧疚地走到这条耕牛前面,小心翼翼先试着用手拍了拍它的脊背,又轻轻地抚摸了几下耕牛的头,然后再牵着那条耕牛默默地走向我刚才耕的那块水田,帮助我捉住耕牛的那个放牛娃,踩在没过膝盖的水田里,一声不响地帮我套好犁头和牛,我心事重重地接过牛鞭又继续耕田了,刚才在水田里摔了一跤,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是湿淋淋的,顺着衣襟不断的往地上滴着水珠,这春天里的山风一吹到身上,就像万把小钢刀割在身上,顿时感到冻得上牙直打下牙,嘴皮子直哆嗦,浑身上下直发抖,歌也无心再唱了,在我开始耕田的时候,替我套好耕牛和犁头的那位老农民,他冲着我大声喊道“年轻人,错了没啥,改了就好,歌还是要唱嘛。边干活路边唱歌,就没有那么累。唱吧!”
      我向他充满感激地笑了笑。冲着那个一边向我挥手一边走远的放牛娃挥了挥手。又继续耕田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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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坎上挑粪
      我下乡的第三个月,生产队里正处在春耕大忙季节,我也不得不穿上了那套奇怪的衣装,头上戴着一顶棉军帽,身上穿着棉衣,腰上扎着一条别人送给我的警察武装带,下装穿着单裤,脚上却打着赤脚,在生产队里每一块冬水田长着野草的田坎小道上不停地忙碌着。今天的农活就是往大田里挑粪。
      由于生产队里没有集中的粪池。就得从各家各户的猪圈粪坑里把猪粪、牛粪等用粪勺舀进粪桶,挑到水田边,倒进用木制的小木船,再由人把装满大粪的木船推到水田中间,把粪均匀地泼到整个水田的表面,整个生产队所有的水田表面,都必须要覆盖上厚厚的一层黑乎乎的粪肥。
      当地的公社的主要交通道路不足半米宽,田野上水田之间的田坎小路也就只有半尺来宽,从各家各户的猪圈粪坑到每一块水田,都是这样的田坎小路,不可能大家都去到各家各户的猪圈粪坑里直接挑到当天所要施肥的水田里,于是就从开始淘粪的起点到当天所要施肥的水田边,人们成一字长蛇阵排开,有点类似于城里学校上体育课时候,所进行的赛跑接力赛,第一个人只负责从粪坑里把粪舀进粪桶,装完两桶就在这家猪圈旁边的木板墙上用木炭画一笔,装满十桶。墙面上就组成一个“正”字。第二人把这挑粪担出来就往外走,走到第三个人面前,身体向后旋转,而这第三个人来到第二个人面前也向后旋转,两个人的动作在这时候的步调一致,配合默契,在同时旋转的过程中,装满粪的两只粪桶和空桶不落地,完成了交换与流动,然后,第三个人挑着装满粪水的这一挑粪桶继续向前往第四个人的位置上挑去,以此类推,直到而当天所要施肥的水田边,最后一个负责把粪水倒进木船。第二个人挑着这一挑空桶向第一个人走回去,第一个人继续从猪圈粪坑里把粪水舀进粪桶。整个循环运动过程都是在人们的肩上进行的。
      今天是第一天,由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窄的田坎路,(好多田坎小路还没有我的脚面宽)走在这田坎上心里总有些发虚,当然走路的步子就不可能快,我的前后两头都在催促我,把我给催急了,加之刚才好歹也算是走过了几个来回,感觉到好像有了一点儿底,不由得步子也就加大了,来到我前面的那个人面前迅速向后旋转1800,空桶和装满粪的两副挑子同时落在肩上,我的身体在就地旋转的过程中,由于旋转速度过快两只空桶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水田里,激起的水浪花溅到我的脸上和手上,一条扁担落到我的脚背上,我站在田坎小道上,身体向着前后左右晃了两晃,差一点摔倒在水田里,但我却两只手各自牢牢地提着一只装满粪的桶,糊里糊涂地跳到了脚下的水田里,脚背上的扁担随即又落在水面上,水田里立刻又溅起了一片水花,我后面的那个社员打趣道:“小石,你在干啥子,在耍啥子杂技。”我前面的那个社员从田坎上收拾起扁担和空桶,一路放声大笑着走向她的前面那个人,我跳到水田里的事就随着这条流水线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我在这条生产流水上线经过了几天的锻炼,终于能在只有巴掌宽的田坎小路上行走可以做到快步如飞了。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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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7:12:24 | 只看该作者
                                       哈 田
      正当春耕大忙季节,这天队长安排我在水田里哈田,什么是哈田?开始我也不明白,到田里一看,我就明白了,所谓哈田也就是用双手来回抹平田里的泥,“哈”用在这儿也就是徒手涂抹的意识。
      前些天我们用粪肥覆盖了生产队的所有水田表面,经过了几天自然发酵以后,现在就要把这些浸透粪肥的表面泥土,还有那漂浮在水田表面的粪肥压到水田深处,再把水田表面整平。实质上就是把粪肥下到水田深处,给稻田施底肥。
      这个活儿实在太容易干,也实在是太那个了。 前些天,生产队里从各家各户的猪圈粪坑里把猪粪、牛粪等用粪勺舀进粪桶,挑到水田边,倒进用木制的小船,由人把这木船推到水田中间,把粪均匀地泼到整个水田的表面,整个水田用粪覆盖一层。现在这层粪肥在水田表面已经结成一层厚厚的保护层,空气中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
      队里所有的人跳进了粪肥覆盖着的水田里,就着粘满大粪的悬浮物混合着泥土,在水田泥浆表面用手划拉开,再把用粘满大粪的黑色稀泥粪土按到下水田的深处,用手把肥料深入水田泥土尽可能深的深处,胳膊有多长就按多深,最后在水田泥土表面上用手抹平,从水田的一端边抹边退,一直退到水田的另一端,最后退出水田,翻身登上田坎,在有流水的田坎转角处,冲掉手上和大腿到脚下的两腿淤泥,走几步再进入另一块水田。
      开始我认为这个活儿很简单,只要是人,谁都会干。就照着别人的样子,把裤腿挽到大腿跟儿,扎紧了别人送给我的那条警察武装带,拉了拉外扎在武装带下的衣襟,衣袖挽到胳膊的大关节以上,模仿着别人的样子开始干活儿了,仗着当时人还是小伙子,模仿能力强,学什么都很快,而且这样的农活毕竟也算不上是什么尖端,不一会儿就学会了。可是看着臭气熏天的满田大粪,在太阳的强烈照射下,泛发着黑乎乎的亮光,田野里充满那种强烈腐烂恶臭的气味,能把我们直接熏倒。
      我的双手插在水田表面泥土里,直接搅拌着这些还夹杂着黑色、黄色与白色混合着的沾着粘液的悬浮状物体,这些粘糊糊滑溜溜的半流质物体,随着阳光的强烈照射,泛着黑黑的亮光水田表面上,随着气温不断上升,空气里蒸发着令人恶心呕吐和窒息的气味,让我的喉咙里顿时就要产生马上要呕吐的感觉,这种活儿过去在成都是根本无法想象到的,长这么大我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要有人干这种活儿,这还要不要人活了,为了发泄我的不满,我把这些半流质的粪肥,和水田原来表面的泥土搅拌在一起,恶狠狠地按入水田深处,顺手再把刚水田深处抠出来的泥土摆在表面,重新用手抹平……。
      正当我一面干活,一面浮想联翩的时候,很多人都从我的前面退到了我的后面,我突然察觉到我已经掉队,做这么点活儿,就连老人和小孩儿都干的比我快,比我好,我的脸面上实在挂不住了,也就顾不到那么多了,人只要想争口气,周围气氛一紧张,什么黑大粪的臭味,什么腐烂泥土的气味,什么天气热,什么大太阳晒、什么艰难困苦都无所谓了,那种令人恶心的感觉刹那间仿佛都消失了。看到不少老人和小娃娃都比我干的还快,不禁脸上抹不开面子,赶紧加快手中的活儿,不一会儿我又超过了他们的速度了。我随着大家一起,在一块又一块大水田里不停的哈田,时间长了也就习惯成自然了,手在水田里抓大粪根本无所谓了,大家一边干活。用手哈着田,一边说说笑笑,在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晒过了头顶,队长吹响了收工的口哨,该吃午饭了。
      当回到我的小木屋,来到厨房的水缸边,发现水缸里的水不够洗脸和做饭用的了,顺手抄起扁担,挑起两只大木水桶,跨出了厨房,走出了小木屋,穿过了从来没有关过的残缺院落大门,下了十几步用卵石和碎石板铺就的梯坎,来到水井边,桶都不沾地的连续弯两次腰,装满两桶水,稳步地挑着满满一担水来到了我的小木屋,走进厨房,把两桶水稳稳当当地倒进了水缸,开始自己做饭了。
      中午的这顿饭吃起来特别香,也许是有了这段经历,以后再见到大粪,也感觉不到它的臭味了。也不感觉到是恶心了。中午的这顿饭吃起来特别香,就算是蹲在粪坑边啃玉米饼也无所谓的事了。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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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7:14:45 | 只看该作者
                                        拌谷种
      1969年4月上旬一天,正当春耕大忙季节,头天晚上队长就安排我今天和另一个老农民在一起拌谷种,队长还特意向我交代过:“这个老农民很会种庄稼,农活技术高,你要好好地向他学习。”我点着头答应了。
      今天一大早,我就赶到生产队的库房,站在库房前面的小路上模仿着当地人的架式,扯开喉咙向着队里保管员家所住的方向大喊一声:“喂!保管在不在?”只听到对面山湾里立刻有人回应道“来了,马上就来了。等一下。”不一会儿,队里保管员就来到了库房,拿出一把长杆大秤,开始给我称谷种,我顺手在库房里找到由细竹编成的大背兜,先给我称了100来斤谷种,倒进了这个大背兜,我站在这个大背兜前边,背靠着这个大背兜,把背兜上的背带拉了拉。转过身去把两只胳膊分别穿过了背兜上的背带,又把两根背带往胸前一拉,腰弯一下一使劲,就背起来了,这时我就背着这100来斤谷种一摇一摆地弯着腰,一步一点头地背到距离库房有150米左右的一所农户的晒场上,踏上了这所农户木屋的台阶上,在这所木屋(这所木屋里居住了五户人家)的一片屋檐下停下来,双脚排开,头一偏,腰向右一弯,猛一使劲,这100斤谷种就顺着我的肩膀从大背兜里倒在由另一个老农民事先铺开的竹编晒垫上。接着我又到库房连续揹了几趟。谷种算是准备齐了。
      接着我和那位老农民就在这所木屋的屋檐下分别各自找到一个专门装草木灰用的大背兜,分别走进了各自不同的住户人家,我走进了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堂屋的房门没上锁,用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家里不见一个人,这里的民风相当不错,在我的印象中,家家户户的堂屋,从来都是不上锁的,如果哪家的堂屋上了锁,反而会遭来大家的笑话。还有的堂屋干脆大敞开,根本不安门。一是堂屋里除了一张八仙桌和几把凳子,还有一些农具之外,没有什么怕偷的东西。二来是方便来往过路进来讨碗水喝以及躲风避雨的人,为他们提供休息的场所。      
      我走进这户人家的厨房,来到灶前,蹲下身,把背兜放下来,在厨房门的背后找来一把锄头,把灶前坑里的草木灰勾到一个撮箕里,双手端起来,小心翼翼地倒进大背兜,然后再转过身去蹲下来把两只胳膊分别穿过了背兜上的背带,一起身就把这背草木灰揹出了这家住户的堂屋门,径直到了这所木屋的晒场上,把草木灰倾倒在这晒场上……。然后就要用木炭在这家住户木板墙上写下这样的文字“XX年X月初X,生产队在此出灰(草木灰肥)XX背(这时候的背是乡村里的一种计量单位)”比如说我今天在这家出了10背,先要在这家住户木板墙上,背一次就划一笔,背10次就组成两个“正”字……
      因为这里的乡亲们相当一大部分都不认识字,记事很多只能靠在墙上用木炭画道道做记号。到了年底,每家农户板墙上用木炭写出所有这样的文字记载,就是生产队结算分红时作为结算的依据。草木灰就是当地人做饭烧水所用燃料的稻草、麦草和山坡上的干草,经过燃烧后形成的灰。当这一户人家的草木灰收集完成以后,就用锄头在草木灰堆的中间刨出一个大坑,然后才开始进入下一个程序。
      接着,我和那位老农民就在这所木屋的一个屋檐下,分别各自找到一挑粪桶,分别走进一户住户的猪圈,来到粪坑边,抄起一个粪勺,从粪坑里把猪粪舀出来装满了这一双粪桶,放下把粪勺靠在猪圈旁边,抓起一根扁担把它挑出来,倒在草木灰堆的中间刨出的一个大坑里,再走到这家住户室外的木板墙上用木炭在这家住户木板墙上写下这样的文字“XX年X月初X,生产队在此出猪粪肥XX担(这时候的担肯定是乡村里的一种计量单位)”挑完猪粪之后,我和那为老农民各自用一把锄头站在这个由草木灰和猪粪所组成的粪堆旁边开始左右相互交叉地和匀搅拌,不大一会儿功夫就和匀搅拌完了,在这时候的草木灰已经不再是灰色的,经过猪粪的浸泡和湿润,已经变成黑色的可以捏成一团一团的肥料了。
      接着,我们又把堆在晒场上的谷种,一簸箕一簸箕地倒进我们已经和匀搅拌完了的草木灰的肥料里,再次反复用锄头搅拌和匀以后,最后在堂屋外面的窗口下集中堆放。
      就这样一来拌谷种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这天中午,我自己做饭吃,今天和猪粪、草木灰打了一上午的交道,或许是草木灰与猪粪相互作用下,产生了其他的综合化学反应,竟然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猪粪是肮脏的,味道是臭的。干起活儿来也不感觉到脏、累和苦。这里的农村生活好像我基本上都习惯了。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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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7:16:36 | 只看该作者
                                       点谷子

      正当春耕大忙季节,队长就安排我今天到田里去和其他社员一起点谷子,(就是在水田里播稻种)我连忙点头答应了。因为前几天和那位老农民一起拌谷种,那位老农民对我倒是肯教我,就是话说得特别少,说出的话几乎就像拍电报一样的简练,多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这几天可把我憋惨了,到大田里和大家一起干活,有说有笑的倒也不感觉到累。
      到了大田,老远我就看见了,头几天和那位老农民一起拌的谷种,已经被别人都揹到水田边,很多社员都把拌合着草木灰和猪粪的谷种装进了撮箕,跳到了大田里的面对着田坎的一端,一只手把装着谷种的竹撮箕靠紧左边腰间,右手在撮箕里把谷种从左至右,一点儿一点儿地迅速撒向田里,每次只抓7~10颗谷种拌合着草木灰和猪粪。点上三至四排就向后退一步,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谷种拌合着草木灰和猪粪,在水田里的泥土表面上形成一小撮。一小撮的黑色小点,整整齐齐地排列着,远远望去,这景色显得如此壮观和美丽。  我接过身边一个社员递过来的一个撮箕,装进了半撮箕的拌合着草木灰和猪粪的谷种,学着身边其他社员的样子,一只手把装着谷种的撮箕靠紧左边腰间,右手从簸箕里把谷种从左至右,一点儿一点儿地迅速撒向田里。心里想着每次只抓7~10颗谷种拌合着草木灰和猪粪,但我发现我要掉队了,心里就特别发慌,手里抓的谷种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要么就是排列不整齐,点出来的效果总是和别人点的不一样,显得非常难看。没办法,只好自己找一个不显眼的田间角落,我跳下水田独自在边边角角的地方练习。一会儿,前两天一起拌谷种的那位老农民,他左手把装着谷种的撮箕靠在腰间站在我的旁边,向我点点头,没有说话,默默地点起谷子来,我学着他的样子,一招一式的学着他的样子,我此时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现在一切的动作,肯定是在给我做师范教练,我就跟着他后面,模仿着他的动作,一招一式地学着,因为我毕竟是年轻人,没有过一会儿,就比他干的快了,一边点谷子一边向后退,不一会儿就相差有1米的距离了。这位老农民对我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但我发现。刚才我和这位老农民在田里的距离已经没有了,于是我又照着他的样子加快了进度,很快,我几乎和这位老农民同时把这块田里的谷种点完了,先后从这块水田里倒退着上了田坎,走到一个淌着流水的缺口处,弯下腰来用双手捧起田里的水把粘在腿肚子上的泥巴洗掉,信步走到田坎路上的几蓬杂草边,我一屁股就坐下来,扭过头看了看自己刚才点的谷子,不是也很整齐吗?心里不由的一阵高兴,不禁哼起歌儿来。
      这时候,队长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很欣赏地看着我点的谷子,手上挥舞着一支刚点燃的叶子烟,向这块水田对面田坎上的社员们喊起来:“刚才是你们哪个在说,小石点不来谷子,过来几个到这儿看一下,你们看不看得出来,哪些是小石点的?”这时候立刻有几个社员赶了过来,有一个人看了一眼立刻就提出了怀疑:“是不是他点的哟?”那位老农民这时候站起来,拿起空撮箕在这个人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应声答道:“你不要说得那么多,你今天做的恐怕还莫得小石做得好些,不信你又敢不敢和小石两个比一下。”队长这时候大声地喊道:“这一回小石就不要再缩边边了,大家一起干吧。”
      社员们把我拉到他们中间,在大田里成一字形拉开队列,一只手把装着谷种的簸萁靠紧左边腰间,右手从簸箕里把谷种从左至右,一点儿一点儿地迅速地撒到田里……。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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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2-3 17:17:57 | 只看该作者
                                          薅秧子
      1969年6月的夏天,稻田里的秧苗已经长得有一尺多高了,远远望过去,一层又一层梯田和一层又一层绿色秧苗,在夏日的太阳光照射下,散发出嫩绿色的光彩和阵阵的清香,队长安排我今天到水田里去和其他社员一起去薅秧子,所谓薅秧子就是用人工的办法在稻田里把杂草除掉。
  6月的太阳光火辣辣地照射在大地上,照射在广阔的田野里,把田里的水都烤热了,我上身穿着一件小白背心,下着黑色的短裤,和其他社员一样,戴着一顶草帽,顶着烈日,在稻田里双手同时使劲借用稻田里泥和水的浮力,抓住杂草双手合拢搓成一团,再深深地按进稻田泥土的深处。就是通过薅秧子把稻田里的杂草拔掉,让杂草在稻田的泥土深处腐烂之后,相当于再给水稻施一次底肥。
      开始的时候觉得很稀奇,本来这个活儿就很简单,一看就会,干起来也很轻松,大家在一起一边干活儿一边说着话,聊天,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干的时间长了就觉得有些烦了。我们生产队有180多亩地的稻田,要薅三遍秧子,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稻秧等待着我们去给它们薅草,这要薅到什么时候算是有个尽头啊?心里不免产生了急躁情绪,思想上一分了家,我手上的活儿也就毛了。当我直起身子一回头就看见,在我刚才薅过的地方还剩下不少的杂草还没有被除掉,身后有位年纪很大的老社员正在我薅过的地方重新薅那些漏网的杂草。当时我脸上的确有些挂不住了,赶紧返回去,用手把那些没有还被弄掉的杂草通通抓起来,狠狠地搓成一坨,用力按在稻田泥土的深处。在上面有狠狠地踩上几脚。然后继续往前薅稻秧田里的杂草,咕呱、咕呱、咕呱、这时候,前方的稻田地里又传来来了一阵阵青蛙的叫声,时常还可以感觉得到稻田里有很多很多的黄鳝,它们为了逃命而拼命往泥土深处里钻,发出了一声声咝咝咝的细小响声, 随着这些响声我前面不远的水田表面上不时地冒起一阵又一阵细小的水泡,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圈套小圈的水波纹……
      几天以后。生产队里所有的稻田秧子都薅完了。终于可以爬上田坎,我和队上的几个知青,从稻田里跳上田坎,兴奋地跑到三堰口,在小河沟里把脚上的淤泥冲洗干净后,涉水来到两条小河汇合处,坐在那片鹅卵石浅滩上,美美地欣赏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仍凭河水在我们的双脚上冲刷着,终于可以好生休息一下,春夏之际的大忙季节总算是告一段落。准备等秋收时节再大干一场了      
石建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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