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芳 野 吟》
(郑晓沧1892-1979,名郑宗海,字晓沧,浙江省海宁县人。著名教育学家,美国威斯康辛大学教育学学士和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教育学博士。曾任中央大学教育学院院长,浙江大学教育系主任、师范学院院长、、代理校长,浙江师范学院院长、浙江省教育学会名誉会长等职。郑晓沧是第二届全国政协特邀代表、第三至五届全国政协委员,浙江省政协常委,中国民主促进会中央委员,中国民主促进会浙江省委常务委员。郑晓沧于1979年3月12日病逝杭州,享年87岁。编者)
芳 野 吟 (1)
郑晓沧是1939年二月十四日离开宜山回浙江的,与之同行的是史地系教授陈训慈,二位除本人外,还带有眷属,各十余人,加之数十件的行李,竟是满满地载了一大卡车。自1937年十一月浙大撤离杭州起,已过去十五个月了,郑晓沧还是第一次踏上回乡之路。
在此之前,郑以浙大教务长的身份,刚刚兼任师范学院院长。浙大筹建师范学院时,还在江西泰和,根据教育部要求中央大学、西北联大、西南联大和浙江大学等五所高校设立师范学院的决定,竺可桢请郑负责此事,这对于曾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师范学院研读教育学并获博士学位的郑晓沧,显然非常合适,但郑的态度却不甚积极,负责筹建可以,出任院长则推辞。学校迁址宜山后,院长人选亟待确定,听说有人主张由他出长的理由,是认为他这个教务长太空闲,郑很是生气,不仅不接受院长之职,甚至于还提出,要把教务长也给辞去。不过最后还是看在了竺可桢的面子上,勉强答应接受。
知识分子圈内的个人关系,许多时候的确要比别的办法管用,虽然这也是社会的普遍现象,但相对其他的种种“个人关系”,这种个人关系相对较少利益驱动,更在乎对人品的敬重与认同,起码在郑竺之间,是完全这样的。当初第一个建议请竺可桢出任浙大校长的,便是郑晓沧;竺长校浙大后,有两人被其视作是不可或缺的人选,一个是文理学院院长胡刚复,另一个就是教务长郑晓沧。可以这么说,对于竺可桢的安排,郑末了总是会服从的,担任师院院长不久,竺又给了郑一个新任务:回浙江为浙大分校勘定校址,他也接受了。
这一年的年初,考虑到浙大西迁,浙江及周边省市不少高中毕业生因交通或经济的关系,无法赴内地升学就读,教育部同意浙大在浙赣闽之间设立分校,专招各系一年级新生,并开办大学先修班,其他学校来浙大借读的学生,亦由其登记收读。收受任务时,郑晓沧心里当然明白,这回竺可桢派自己与陈训慈返还浙江,不会只是单纯为分校找个合适的校址,肯定还包括日后的筹建,甚至还须出任分校建成后的校务主持。
但在郑晓沧的心里,也许还是有一点点不太明白,在他看来,既然要在浙江设立专收一年级新生的分校,当初何不就把天目山分校留在当地呢?虽然那里离杭州太近,从后来的省城沦陷来看,不是个安全之地,可是既然省政府能搬去永康方岩避战,说明浙江安顿一所规模有限的浙大分校还是有地方的,如果那所分校没有随总部一起转移,哪怕不在天目山而去了别处,也比现在重新回去找地方再建要好得多。不过郑晓沧没有让这一点点不太明白干扰自己,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他是知道的,事后诸葛亮的角色也不是他喜欢的。
所以郑晓沧回到浙江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开始执行新任务。选址工作从三月初开始,不久即锁定了地处浙西南的龙泉县,进度非常之快,虽然在办学的具体操作上还有许多难题,譬如经费等,但校址一旦选定,也就意味着分校的设立已经不可变更,竺可桢五月一日致函郑晓沧时,也表明了这一点,竺信说,“龙泉分校势在必设,协款可不必向许绍棣说项,向中央直接要求可也。”随后又另派了也是史地系教授的李絜非和总务处主任陆子桐返浙,前往龙泉以协助郑、陈二人,组成了一个浙大龙泉分校设计委员会。郑晓沧等人可谓高速运转,大约只花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就将距县城十里外的一个叫“坊下”的村子,敲定为未来的龙泉分校校址,进入筹建阶段。
决定自然是由设计委员会集体做出的,但众人中态度最积极的,想来应该是郑晓沧。其时正值春夏之交,坊下村四野鲜花盛开,山环水抱间兀然一座雕梁画栋的宽敞大屋,无论周边环境抑或错落村舍,都是再合适不过了。博学多才的教育家郑晓沧一到这里,就觉内心诗情涌动,喜欢得不得了。在郑留下的许多诗句中,都传递过当年坊下的美色:“数峰岚翠里,三五白鹇飞”、“天边众峰静,松外一星低”、“犊载芳田曲,凫眠绿水湾”,等等。郑晓沧觉得在这样一个“山深十里绝尘氛”的地方办学,宛如天赐,表现得近乎迫不及待。
(郑晓沧故居在浙江海宁盐官镇古邑路122号,与陈阁老宅隔河相望。郑晓沧,又名宗海,盐官人,现代著名教育家。祖父郑祖绳,业商,亦好儒,善诗词。父郑功懋,字樊侯,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举人,晚年热衷于在地方上办学。1978年春,郑晓沧以86的高龄,再次上北京出席第五届全国政协会议,共商国家大事,心情十分激动。他平易近人,热情诚恳,谦虚谨慎,认真负责,特别对年轻一代的成长更是关心,不顾年迈,在业务上悉心指导。编者)
(待续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