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今世情缘》（连载）

月映长弓

       第二十章  去台湾
       郑文斌的老家高塘村就在附近不远处，他原以为这里自己熟悉，钻山越岭就可以逃跑。没有想到那国民党刘团长，认定要他当厨子，看得很紧，不会让他跑掉，只好认命。
       穿过一片丛林，翻过一个山头，两个大兵跟着郑文斌来到他父母坟前。张康已经帮他把坟修好了，坟头光溜溜的，四周围的杂草和荆棘砍得干干净净。新立的墓碑上写着：“先父郑铭礼、母郑王氏之墓，儿郑文斌、媳方兰香敬立”。
       触景生情，想想自己苦命的父母，想起自己的遭遇，郑文斌三个响头磕下去，不禁嚎啕大哭起来：“爹啊、娘啊，儿子的命怎么这样苦呀！儿子这一走，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来。你们若地下有知，一定要保佑儿子平安回来。”
       那两个勤务兵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十分伤感。他们知道国民党根本不是共产党的对手，从东北到华北，从江北到江南，节节败退。这次去台湾，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大陆，能不能回家看父母和亲人。可是军务在身，只得催促郑文斌：“文斌快点，团长等我们呢.”
       郑文斌止住哭声说：“两位大哥，马上就好。下去写封家书就回去。”三人一溜小跑来到张康家。郑文斌对他们说：“两位在外稍等，写封家书就走。”遂进去与张康述说被抓壮丁一事，委托传送家书，张康满口答应。
       郑文斌借过纸笔，写道：“兰香吾妻：我此去台湾，前途难料。关山万里， 星月相望，若是男孩，起名天星；若是女儿，起名天月。务必好好抚养我儿，孝敬父母。我若十年不归，你可改嫁。银元三个，是我预支军饷。文斌拜托”
       郑文斌跟随他们两个回到部队，满含热泪，悲悲切切。一路上不再逃跑，安心在团部做饭，几个军官十分满意。从福建厦门坐船去了台湾，谁知故土一别，竟然整整四十五年。
       想起父母的悲催遭遇，父亲抓壮丁去台湾的悲惨经历，郑天星长叹一声，惊醒过来。他悄悄拿出夜光手表，看了一下，已经是凌晨五点。
       妻子许寒梅身体虚弱，本来就睡不安稳。她听见郑天星的叹息和隐隐约约的哭泣，又看他翻看手表。关切地问道：“醒了，做梦了吧？”
       郑天星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我的父母解放前夕遭遇的悲惨经历，心里好苦，忍不住伤心掉泪了。”
       许寒梅说：“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不要再想。你再睡一会儿吧。出差回来，今天休息一天，晚上叫晓月一家都回来吃饭。”
       郑天星说：“好，我也想女儿女婿，特别是小外孙。今天是不要上班，我到厂里去转转就回来。”他帮妻子盖好被子，不再说话，迷迷糊糊又睡了个把时辰。
       何山菊早已起来，家里的卫生在昨晚临睡之前她已经做完了。早上只要准备早餐，看看郑天星夫妇起床、漱洗完毕，煮好的面条就端上了桌。她说：“先生、太太，早餐就吃面条吧。”郑天星一看，汤面里有青菜和西红柿，上面各放了一个荷包蛋。
       许寒梅说：“山菊，先生、太太叫着挺生分，你也不算外人，以后就叫我姐姐好了。”
       何山菊说：“我还确实没有姐姐，姐，那我就高攀了。天星哥本来就是我的老师，还是叫先生，我已经习惯了。”
       许寒梅说：“今天晚餐女儿、女婿和外孙都会回来吃饭，山菊你就多买一点菜。”
       何山菊说：“姐，我知道了。”吃过早饭，郑天星就要进厂去。虽然按照惯例出差回来可以休息一天，可是他怎么能在家里闲着呢。
       湘东车辆厂在潇湘省东部的建宁市。建宁是一个五十年代末新设立的地级市，国家在这里大力发展关乎国计民生的重工业。航空航天、铁道车辆、冶炼化工、玻璃建材等国有大型企业高速建设，比比皆是，迅速成为一个工业重镇。
       建宁作为南方最重要的交通枢纽，这里公路、铁路贯穿南北，连接东西，京广线和沪昆线两条大动脉在此交汇。穿城而过的湘江，是长江的第二大支流，四季通航，千吨级的船舶可通江达海。
       湘东车辆厂主要生产铁路货运车辆，是国家大型骨干企业。工厂技术力量雄厚，设备、工艺、检测手段先进，企业管理完善，具备现代铁路货车的研发、生产能力。主要生产的产品有敞车、平车、罐车、长大货物车以及铁路铺架养护设备。工厂设计制造的车辆产品行销全国并出口欧洲、非洲、南美洲、东南亚等地区。
       工厂在职员工五千多，家属数万，厂区内二十几个独立的车间按照功能分布，办公大楼和研发科室齐全。工厂的生活区独立成片，与生产厂区连成一体。这里的医院、学校、幼儿园成龙配套，大大小小的超市、店铺混杂，各种各样的生活服务设施应运而生，各门各类的社会管理部门应有尽有。这个占地二千多亩约150万平方米的繁华社区被誉为建宁车城。
       郑天星从南方铁道学院大学毕业后就一直生活、工作在这里。从助理工程师、工程师到高级工程师，先后在设计、设备、工艺等部门干过，目前担任工厂产品研发部主任。
       工厂是八点上班，七点四十五分，第一声汽笛响了。郑天星穿上工作服，戴上工作帽就往工厂走去。沿途的上班职工密密麻麻，都是甩开大步紧赶快走。铁路工厂保持着半军事化管理，八点整就关大门，挡在门外的就算迟到，只能登记后从小门进厂。
       阳光灿烂，秋风送爽。一排排厂房错落有致，道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高音广播正在播放着“咱们工人有力量”的进行曲。
       郑天星所在的产品研发部在工厂的科技楼，他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去了生产现场。他对生产一线很有感情，厂内有纵贯东西的七条钢轨线，自北向南按照阿拉伯数字顺序编号，用来生产和停放大部件或整车产品。这些基本平行的轨道靠最东边的移车台把生产好的车辆连接编组，从工厂的西门发运出厂。
       郑天星这次接受的任务，参与研发大轴重矿石运输车，是为澳大利亚市场作准备的。这次可能不在本厂生产制造，但是他知道，车轴和转向架是关键，这些大部件是由台车车间生产和组装的，他要获取的许多实验数据将来自这里。完成这项任务，郑天星就可以安心退休了。在工厂转了一圈，他已经心中有数了。那么好了，回家去吧。

龙行天下

文斌无奈去台湾，
与家一别数十年，
天星出差刚回来，
就到厂里去调研。

月映长弓

       第二十一章  女儿一家
       女儿郑晓月是荷塘小学的数学教师，女婿李志坚是市焊接设备厂的技术员，外孙李云轩，小名叫悠悠，三岁上幼儿园了。女儿、女婿都忙，悠悠只好午托。他们一家住在市里，平时一个月也就回来一、二次。
       提起悠悠，不单是晓月夫妇视为掌上明珠，郑天星老两口更是看作心肝宝贝。悠悠从来不喊他们外公外婆，而是喊爷爷奶奶。三岁多的孩子已经会认字数数。吃过午饭，郑天星两口子小睡了一会儿，就起床了。他有午休的习惯，但不会超过一小时。他看见何山菊开始做晚餐准备，就进到厨房，小声问：“山菊，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何山菊笑笑说：“不用了，也不要做太多。今天天气好，你陪太太出去晒晒太阳吧。”
       下午两点左右是一天中气温最高的，阳光灿烂，风平浪静。郑天星搀扶着妻子，在生活区的小花园里缓缓地散步。太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舒服极了。许寒梅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额头有小小的汗珠。
       郑天星对妻子说：“你看晒太阳多好，都怪我没时间陪你。等我退休后天天陪你散步。”
       许寒梅说：“你不是忙嘛，也怪我自己身体太差了。你说何山菊怎么会跑到我们建宁市，到我们家来做保姆，该不是来找你的吧？”
       郑天星说：“我也想不明白，她当年嫁给我们公社竹木检查站的副站长，生了个儿子，按说不应该出来打工呀。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难事，看她不想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许寒梅点点头：“看她是个本分实诚之人，我们不要亏待她，能帮忙尽力帮助她。”两口子说说话，在一张长椅上又坐了一阵。郑天星说：“快起风了，我们回去吧。”扶着许寒梅往家走。
       两人回到家，何山菊的晚餐准备工作也差不多了。该洗的洗了，该切的切了，该炖的炖在电炖锅中，有的菜已经加工成半成品。大菜有红烧肉、啤酒鸭、糖醋鱼，小菜有肉末苦瓜、青椒土豆丝、白菜苔，汤是肉丸蘑菇汤，加上用微波炉烤的一碟花生米。
       郑天星到厨房看见何山菊安排得有条不紊，关切地说：“山菊，你这厨艺在哪儿学的？”
       何山菊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说：“不都是一些家常菜嘛，平时也会做。不过在家政公司培训了几天，颜色和荤素搭配还是有提高吧。”
       门铃响了，郑天星赶紧拉开门。“爷爷！”悠悠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叫他。他抱起悠悠，高兴地说：“悠悠，我的乖孙子。”
       郑晓月和李志坚进门喊了一声爸爸，拉着儿子就往里屋走。悠悠说：“奶奶好！你想悠悠了吗？”
       许寒梅看见外孙，高兴极了：“悠悠，我的好孙子，让奶奶好好看看。哇，又长高了。”
       郑晓月拉着妈妈的手，高兴地说：“妈，气色好多了。怎么样，还是要请个人照顾你，爸又不能干。这个保姆满意吗？”
       许寒梅说：“满意，满意，我女儿请的保姆错不了。你请到你爸爸的初恋情人了。”
       郑晓月说：“不会吧，哪有这么巧，我爸下乡时这么有魅力？何山菊年轻时那一定是个大美人。”
       许寒梅说：“跟你开玩笑的，你爸就是个迂夫子。不过何山菊倒是你爸插队时认识的人。”母女俩说了一会话，那边李志坚帮着摆碗筷、酒杯。何山菊做的饭菜已经上桌了，她解开围兜走到餐厅。郑天星赶紧喊：“来哦，都吃饭啦。”
       悠悠看着何山菊问妈妈：“妈妈，我们家今天怎么多了一个人呀？”
郑晓月笑了，她对儿子说：“悠悠，叫山菊奶奶，她是妈妈请来照顾奶奶的 。”
       悠悠说：“山菊奶奶好，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红烧肉和糖醋鱼呀。”
       何山菊说：“悠悠真乖，喜欢吃就多吃点。”山菊拿起红葡萄酒瓶，李志坚说：“还是我来吧，妈妈今天也来一小口。”说着就给大家倒酒。
       何山菊说：“忘记给我们悠悠买饮料了，对不起呀。”
       郑晓月说：“现在的饮料都加糖精和色素，小孩子吃了不好。来，悠悠，妈妈给你盛碗汤。”
       郑天星拿起酒杯说：“今天全家聚在一起，十分高兴，咱们碰一下。”悠悠响亮地说：“祝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郑晓月除了关照儿子，还时不时给娘夹菜。
       许寒梅显得从未有过的开心。她问悠悠：“悠悠，奶奶问你，是妈妈做的菜好吃，还是山菊奶奶做的好吃？”
       悠悠想了一下说：“妈妈做的好吃，山菊奶奶做的更好吃。”
       许寒梅说：“这个小子猴精呀，好吃以后就多回来。”
       悠悠扭头问：“妈妈，以后我们每个星期天都回来，好不好呀？”
       郑晓月点点头：“好，爸爸妈妈每周都带你回来。”
       吃过晚饭，何山菊把洗过的葡萄又用凉开水泡了一会，沥干水端到客厅，果盘里还有沙糖桔。郑晓月在餐厅帮忙收拾桌上的碗筷，何山菊连忙说：“不用忙，这点事我一下子就做完了。你们休息，吃点水果，看看电视。”
       许寒梅给外孙剥沙糖桔，郑天星从里屋拿出那把岳州扇。他把外孙抱在怀里说：“悠悠，扇子喜不喜欢？”悠悠接过扇子，高兴地说：“好喜欢耶，爷爷，这个打拳的人是谁呀？”
       郑天星说：“这是少年黄飞鸿，广东佛山人，武功天下第一。”
       “那黄飞鸿的武功是谁教的？”悠悠问。
       郑天星说：“小时候自然是跟他爸爸学的。他爸爸武功也很厉害呀。”
       “我爸爸怎么不教我武功呀？”悠悠又问。
       郑天星笑了：“你爸爸不会武功。”
       “那你的爸爸会不会武功呀？”悠悠拉住爷爷的手问。
       郑天星心酸地说：“不会，我的爸爸是一个厨师。爷爷我一辈子只见过他一次。”
       悠悠说：“爷爷你好可怜哟，那你妈妈呢？她在哪里呀？”小家伙刨根问底。
       郑天星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妈妈，几十年孤苦伶仃，不禁悲从心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妈妈更苦更可怜，你的外婆也很少见到她。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郑晓月在一旁听见这爷孙俩的对话，怕引起父亲伤感，赶忙过来岔开他们的话题。她说：“时候不早了，悠悠，跟爷爷奶奶再见，我们回家吧。”
       “好吧，回家。”悠悠挥动着小手：“爷爷、奶奶再见！”  
       许寒梅看见孙子要走，赶紧把沙糖桔装起来。她说：“悠悠，这些桔子带回去吃。下个星期天再来哟。”
       何山菊在厨房听见他们要走，擦擦手走出来，送到门口。悠悠说：“山菊奶奶，再见。”
       “悠悠真乖，再见。”何山菊微笑着挥挥手。

雷振华

慢慢品读、、、、、、

月映长弓

雷振华 发表于 2018-12-5 13:12
慢慢品读、、、、、、

多谢好友鉴赏！

龙行天下

月映长弓 发表于 2018-12-5 09:26
第二十一章  女儿一家
       女儿郑晓月是荷塘小学的数学教师，女婿李志坚是市焊接设备厂的技术员 ...

女儿一家来拜访，
孙儿喜煞老辈两，
家人皆识山菊好，
商定每周作回访。

龙行天下

月映长弓 发表于 2018-12-5 09:26
第二十一章  女儿一家
       女儿郑晓月是荷塘小学的数学教师，女婿李志坚是市焊接设备厂的技术员 ...

女儿一家来拜访，
孙儿喜煞老辈两，
家人皆识山菊好，
商定每周作回访。

月映长弓

       第二十二章  没爹的孩子
       送走了女儿一家，诺大个客厅顿时安静下来。餐厅、厨房都忙完了，何山菊又收拾茶几上的果盘，整理客厅卫生。郑天星拿起扫把，想要帮着扫地。何山菊说：“还是我来吧，你和夫人去洗洗，早点休息。等会儿我再拖拖地。”
       郑天星家离工厂生活区的夜市区很远，没有那种嘈杂和喧嚣。他安排妻子睡下，自己却睡意全无。
       宁静的夜晚，繁星满天，皎洁的明月斜挂在天空。楼前是一排香樟树，虫鸟已经归巢，静悄悄的。花坛中蓬蓬勃勃的菊花竞相开放，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有一对情人，在树下的条凳上卿卿我我。
       郑天星披着睡衣站立在自己家的阳台上，思绪万千。凭栏远眺，他想越过星河看到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双亲。悠悠的提问，让他无限伤感。可怜的妈妈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岁月，历历在目，直至今日还清晰可见。
       自从郑文斌被抓壮丁离开，《御香坊》一下子倒了顶梁柱，好长时间缓不过劲来。方兰香整天以泪洗面，不知所措。关门停业了几天，也不是长久的办法。方雄不得不打起精神，亲自下厨做包点小吃，开门营业。
       奈何原来对郑文斌依赖太多，扬州美食的精要没有十分掌握，所做面点常常不尽人意。街坊和左邻右舍出于对方家的同情，照常来光顾小店。可是淮川城里那些远客不再，人气大减，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门可罗雀。
       方雄夫妇已然没有了先前的斗志，既不收徒也不请帮工。好在人不多，一家人的生活靠小店还是可以维持。方兰香的肚子眼见一天天大起来，魏芳心痛女儿，不让她到店里帮忙。可是，方兰香不忍心看着父母操劳，客人多的时候也是跟着忙前忙后。
       时至七月，人民解放军快速南下，整个淮川县已经解放。八月，原国民党省政府主席程潜和陈明仁将军通电和平起义，潇湘全省除湘西少数地区外，都已经和平解放。
       免除了战争、动乱之苦的淮川城，由解放军部队实行军管。商铺照常营业，社会秩序井然。在这安宁祥和的太平日子里，方兰香顺利产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方雄夫妇别提有多高兴了，邻里乡亲都纷纷前来祝贺。
       方兰香尚在坐月子之时，一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年纪四十开外，身穿粗布衣服，头戴草帽，脚穿布鞋，显然经过长途跋涉，一看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他径直走进《御香坊》问道：“这里可是方雄老板家？”
       方雄答道：“正是在下，不知先生贵姓？何事找我？”
       来人说：“我叫张康，江西高塘村人。你女婿郑文斌有一封家书，托我转交。”说完从怀中掏出书信和三块银元。
       方雄赶紧说：“原来是张大哥，快快请坐！文斌承蒙你多方照顾，方某万分感谢。”
       张康说：“前段时间不太平，不敢远行。现在解放了，路上安全，方才出来送信。”又把文斌祭拜父母、远走台湾、委托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方雄接过书信和银元，展开细看。不禁一阵心酸，落下两行热泪。他说：“可怜我儿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家啊。”魏芳听见来客送信，从里屋出来见过张康，不住地感谢，当下便要留张康吃、住。
       张康说：“吃餐便饭就行了。我儿子在张万昌珠宝行帮工，晚上我去他那里睡。”方雄炒了几个菜招待，张康吃过晚餐告辞走了。
       魏芳拿了郑文斌的书信来到女儿的卧室，说：“兰儿，文斌有信在此。”
       方兰香急不可耐地说：“快给我看看。”她展开信纸，看见文斌写着：“兰香吾妻：我此去台湾，前途难料。关山万里，星月相望，若是男孩，起名天星；若是女儿，起名天月。务必好好抚养我儿，孝敬父母。我若十年不归，你可改嫁。银元三个，是我预支军饷。文斌拜托”
       郑文斌走了四个多月，音信全无。现在有了家信，竟然是这个结果。方兰香的眼泪就像断线的珍珠，哗啦哗啦往下流。她想起与郑文斌的温情与恩爱，想起文斌为《御香坊》所作的一切努力，想起文斌被抓壮丁时的无助与无奈，更担心的是文斌一个人背井离乡、远离亲人、受人欺凌，禁不住嚎啕大哭。魏芳也在一旁陪着掉泪。
       方雄送走了张康，关了店门，也进到兰香房间。他看到母女俩哭成一团，心里也是十分难过。等到她们哭声渐渐小了，方雄说：“兰儿，不要太难过了，好歹我们知道文斌现在还活着。终有一天他会回家的，你们的儿子，按照文斌的意思，就叫郑天星吧。”
       方兰香把郑天星视为至宝，倍加关怀爱护。方雄夫妇对这个外孙也是百般呵护，小店的经营一家人起早摸黑，省吃俭用，就为给天星过上好的生活。所以郑天星的童年无忧无虑，与同龄的小孩比，身高、体重都要强。
       郑天星长到四、五岁，方兰香开始教他认字。这小子聪明，记忆力好，教他一、二遍就能记住。方兰香总是把他圈在家里，不让他一个人单独出门。
       “妈妈，我到门口跟小宝他们玩一会。”小天星憋不住了，有一天他对娘说。
       方兰香看看儿子，说：“天星，不要走远了，玩一会就回家。”
       “好，”天星答应。可不久就跑回来了，满头大汗，衣服也扯破了。
       方兰香问：“怎么回事，跟小宝打架了？”
       郑天星点点头说：“我打他了，他骂我是没有爹的野孩子。”
       “胡说！你有爸爸，你爸叫郑文斌。你是他的儿子。”方兰香生气地说。
       郑天星问：“那我怎么没有看见过爹呀？”他长到五岁，确实没有见过父亲的面。
       方兰香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你爹出远门了。”
       “那他怎么不回家，我爹什么时候回来呀？”郑天星弄不明白。
       方兰香十分肯定地说：“你爹一定会回来的！好了，以后不要和别人打架了。”

安宁檬

楼主力作可读性强，对传统文化很熟悉啊，拜读。

月映长弓

安宁檬 发表于 2018-12-6 17:04
楼主力作可读性强，对传统文化很熟悉啊，拜读。

多谢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