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守所里,我体会最深最深的还是一个“饿”字,理解最深的两句成语是“狼吞虎咽”、“饥不择食”。在监房里每天两餐瘦饭,(意指没有油水荤腥)每天送饭来时,饭是刚刚出蒸笼,滚烫滚烫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饭是什么样子,什么味道都还没有弄清楚,就囫囵吞枣,三下五除二,几口就干完了,一是太饥饿,二是要凭借着这一点热饭气下肚,以此增加自身体内的热量。如不小心有饭粒掉到地上也要一粒粒捡回来吃,吃完再咂咂嘴,尽管肚里仍空空如也,也要好好回味回味一下吃饭的滋味。家里送来的东西,连辣椒的枝梗都不放过,也拿来吃了,不让浪费掉。肚饿实在顶不了,就说身体有病叫家里送些“藿香正气丸”、“银翘丸“之类的药丸来,(因为看守所限制送食物类的东西)拿这些药丸来充饥,饥饿的程度可想而知。 上面所说的这些情况,直到1972年5月份周恩来总理有关监管的指示下达(也就是林彪“九·一三“事件后),在监人员的生活和待遇才有些许改善,除了学习毛著外,允许看报纸,中午有两个钟时间休息,体罚犯人的现象也减少了许多,这些都是后话了。 要在漫长的监狱生活中生存下去,还有最要紧的一点就是不能消沉。在监狱中失去了自由,就像掉在大海里,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人慢慢地在沉下去,沉下去。消沉就是慢性自杀,消沉就是死亡。自从自杀未遂后,我对生反而有了强烈的要求和期望。尽管身陷囹圄,自己的未来是一个未知数,既然是未知数,那就尽量不去想或少想些,不要自己折磨自己,学会随遇而安。为了消磨在狱中的时间,我跟其他同关押在一起的难友学,把旧衣服拆掉分开颜色抽成丝线,再几股几股合起来搓成粗线,用来编织手提网兜,既消遣了时间,又学了手艺,更重要的不使自己思想太过于消沉。 由于自己生性有些不羁,有一股傲气,要求平等,保护自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性格,就不会在文化大革命中招惹出这么多的事情来。我喜欢接近平易近人的,平等待我的人,不喜欢自以为是,高人一等,不能平等待我的人。我有一个自己的人生哲学,对善良的人、对真心爱我、关心我的人,一辈子不会忘记;对我怀恶意的人,我退避三舍;对伤害过我的人,尽量为之以原谅;对我有误解的人,什么也不用说明;对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当尽力相助;对吝啬谄媚的人,一毛不拔。我喜欢雪中送炭,不喜欢锦上添花。这表现了我在处世上有偏激情绪。有人说“性格决定命运”。我的性格的确影响了我的命运,而且是比较大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