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阿庆 于 2015-5-31 16:41 编辑
忆起当老师的日子
"是夏老师吗?真的是您吗?”几个有些面熟,一下却叫不出名字的中年人把我团团围住,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不是在梦中,这是我2010年参加营造北京知青林重回第二故乡安塞时的感人一幕。 那天傍晚,我们一行七十多个知青乘车途经安塞县城滨河广场,一下车就被消夏的父老乡亲簇拥,融入了扭秧歌的队伍中。久违的乡音,欢快的乐曲让我流连忘返,我为第二故乡安塞的巨变感到欣慰又震惊。时间短暂,同伴高声招呼我上车。我刚一回身,几个中年人呼唤着“夏老师”急匆匆围住了我。细打量跟前的这位身材高挑、年近5旬的陕北婆姨,果真是我当年的学生方文梅,她激动地握着我的手说:“老师啊,三十多年了,您的学生可想念您啊!” 消息传得很快,当天晚上,十多个学生相约来看望我,有的专程从延安赶来,有的特意把亲手绣制的鞋垫送给我留念。望着这些已年近5旬的面庞,我的脑海里浮现的却依然是他们四十年前那活泼可爱的模样。我们一起开心地唱啊,聊啊,相逢的喜悦难以言表。我一一呼唤着他们的名字,思绪回到了40年当教师的美好记忆中…… 一九七零年的仲夏,我们这些北京娃来陕北插队已经一年多了。从当初对这块神奇的黄土地的好奇、憧憬,到之后的彷徨、思乡.. ....随之而来的是招工的浪潮牵动着每一个知青的心,当时我被聘为王窑公社公办学校老师。“教师”在我心中是神圣的,当一名教师也曾经是我年少时的美好理想。 我第一次站在讲台前,望着那一张张质朴纯真的脸庞,那一双双充满求知欲望的眼睛,我的心在颤动。这些山里的娃娃渴望知识,渴望了解外面的世界。说实在话,我这个来自北京的知识青年,实际初中还没毕业,登上讲台才知道自己底蕴不足,深深的领悟到给人一杯水必先具备一桶水的涵义。于是鞭策自己要自我提高,一定要传授给这些可爱的陕北娃更多的知识。尽管他们穿的粗布衣服打着补丁,他们那种纯朴的美德却不断地感染着我。夜晚,窑洞里,油灯下,我苦读备课;清晨,我带着学生们朗读课文,背诵诗歌。看到学生用崇敬的眼神望着我,我明白那是他们对文化的崇拜,对我的认可和尊敬。 教这些陕北娃发音、语言表达是第一关(那时还没有强制推广普通话),和我这个北京人朝夕相处潜移默化,他们渐渐地和我用普通话交流,朗读课文读音也很标准了。一次次的学校大会上我的学生用普通话发言,让所有的老师和同学都十分惊讶,从此乡里学校组织的公开课责无旁贷落在我们班。 当年是这些陕北学生娃让我的生活充满了乐趣。现在学生们就像孩子似的,一样一样地述说着那个时候在我身边时的情景:‘夏老师您一从北京回来,我们就去老师那里,吃老师带来的北京糖,要毛主席纪念章,对老师从北京带来的各种书籍爱不释手’。那时,一到周末,学生们都争着请我到他们家去吃杂面条。回想起来,那年月,在陕北吃上一顿杂面如同过节一样,薄薄的像纸似的面条,配上西红柿梢子,再放个鸡蛋——那个香啊……,每每享此殊荣真的让我好感动,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当时老乡的生活很艰难……,然而对老师的敬重可是陕北的民风民俗呢。 回忆我当老师的日子,有一位恩师不能忘,那就是王窑中学的老校长侯封郡。2010年我重返故里,最迫切要寻找的人就是他,从70年起在王窑中学从教近6年时间,这位兄长般的老校长伴我成长。我们经常探讨教书育人的经验,交流人生的感悟。他是我的入党介绍人。那是74年的一天晚上,我坐在他家的土炕上喝着滚烫的米酒,他关切地说:“夏老师,你该写入党申请书啦”,“不好意思,我条件不够啊”,“太谦虚了,你做得很不错啊!”说心里话,四年来,我的教学一直受到同事的好评,但我感到还需努力才对,在校长的鼓励下我庄重地交了第一份入党申请书。在党旗下宣誓的那一刻,我感到无比的自豪…… 一别30多年。几经周折我联系上侯校长的儿子侯彦——这个当时还未入学的孩子,如今已是延安地税局的领导了。他激动地说:“夏老师,您专程来看我的父亲,衷心感谢您,晚上我来做东。”又见到老校长,如今已经是年过8旬的老人了。他眼里的泪水在打转转,我的眼里也涌出点点泪花,那份深情,那份友谊真的很难用语言表述,我们紧紧拥抱一起久久不愿放手。那时,在学校几乎每周我们都在一起饮酒畅谈,这是很多老师交流的方式。现在老人喝酒的习惯没变,只是喝得量少多了。 在安塞从教近九年,别离已经三十年。只要回忆起当老师的日子,我心情便久久不能平静。总是忘不了陕北的小米养育了我,忘不了伴我同行的每一位朋友。我的那些曾经天真活泼纯真的学生,如今大多默默的在这块黄土地上过着平静、安谧的生活。也有不少人已经走上领导岗位,担负起重任。我可也算桃李满天下啦…… 我在这块黄土地上成长,并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这段历史,给我生命画卷涂上浓浓的一笔,永不退色。远隔千山万水,却隔不断我对这块黄土地深深的思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