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落日余晖 于 2016-11-15 11:47 编辑
公元2016年11月14日(农历2016年10月15日)星期一 天气: 雨 前天(星期六)的早上我去龙兴讲寺码头给龙兴冬泳队拍照,回来的路上在龙兴花园对面的柳堤上碰到姚祖焕。只见他杵着拐杖、眯着一双略为浮肿的眼颤颤巍巍地走着。
他没看见我,我跟他打呼他才把脸扭向我,他对我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才对我说:"哦,是你呀"! 我说:"嗯,怎么不认识了"?他说:"你干什么呢?背着个相机象个记者,我还以为你是个在采风的记者呢"?我说:"那里?是李金生他们冬泳队要我给他们拍个照,刚照完回去呢!怎么样?好久没见你在河头坐了,去什么地方旅游去了呀"? 他说:"嘿嘿!我这次去得远、去得久,好玩,去得我都舍不得回来了"。我说:"什么地方那么好玩呢"?他说:"阴曹地府哟"!我说:"怎么啦?那个地方只有包公睡阴床才能有去有回的,你难不成也是姚拯不成"?他说:"唉!别提了,俩弟兄几乎阴阳两隔了"!我说:"病了"?他说:"唉!糖尿病综合症,加之脑血栓,脑袋上又长了好多疱,脸上也是,连眼睛都肿成一条缝了。到中医院住了几天没治好,又转到怀化去了。住了几个月院才捡回一条命,这不是到阎王殿走了一遭吗"?
我这时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一下他,但见他戴着一顶浅灰色毛线帽(象老太太那种)头发胡子老长,眯缝着一双浮肿的眼。一件不长的青布棉衣罩在一件比棉衣还长的中山装外衣上,五颗扣子只扣了上面的三颗,还有一颗都扣茄了!穿着一条灰黑色长裤,一双兰色网球鞋,裤脚都拖到鞋后跟了。他撑着一根黑色带灯的手杖,懒洋洋的斜歪在路边的一棵树上与我聊天。
我说:"唉!你咋混成这个样子了啊?你女儿知道吗?她们不管你吗"?他老婆和他离婚多年,他有两个女儿在广东打工都已成了家。他说:"唉!这次两个女儿都回家来了,拖家带口的回来也不容易。原以为会为我办后事的,没想到我又活过来了"!说着说着他对我噜噜嘴,我朝他噜嘴的方向一看,在他前面二十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不怎么灵性的女人。我以为他又找了个堂客,于是我问道:"你都这样了还找堂客干什么呀?你这不是害人吗"?
第一次看见他笑,他笑着说:"堂客?什么鬼堂客?那个逼样!那是我一个月两千块钱请的保姆,还要包吃包住"。我说:"嘿,才两千块钱一个月?我老弟请的保姆一个月四千伍佰块钱,你这算请得便宜的了"!他说:"唉!这条保姆是一条苕堂客,又苕又懒又爱打牌,几次我都讲要辞了她,她都不肯,她找我女儿求情,我女儿说还让她做做吧!我才把她留下来"!
看见远处的保姆提着东西在那里不耐烦地跺着脚,于是我向祖焕告别。祖焕握住我的手说:"听说老彭上个月走了你晓得啵?你去了吗"?我说:"晓得!我们一些知道的老彭逝世消息的老知青都去了殡仪馆送他最后一程"!他又说:"兄弟!我们现在是见一次少一次,聊一次得一次,到时候你们还会记得我吗"?
我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很难过。我怎么也想不起现在这个姚祖焕能和当年演少年雷锋的姚祖焕联系在一起。我的鼻子有点发酸,眼圈有些发热,我不敢再呆下去,再呆下去我怕我会忍不住......
于是我挣脱了他的手,朝那个保姆站着的方向指了指说:"别让人家等久了"!他留念地对我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我看着他艰难地转过身去,迈动着沉重的双腿向前移动。我在心底默默地、低声地说:"兄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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