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陈壮回到生产队当晚，就来到红脸队长家，把带的电池、糖果拿了出来，他很快表示理解，不再处罚，但不许下不为例。
第二天，东边上空升起一层紫红的彩霞，一望无际的稻谷在秋风中翻起层层金浪，飘来一阵阵稻香。望着这丰收的景象，陈健不由想起毛主席“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的豪迈诗篇。大家边割边聊天，不一会功夫，一片沉甸甸的稻谷就被割到了，一垛垛地摆放在田里，好似一座座金色的小山丘。正当大家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之中时，红脸队长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通知全部人员到下面大田里开会斗争土匪代文辉。一听说开批斗会，陈壮的劲来了，放下镰刀，第一个跑到下面的大田里。田的中间放了一朵朵的稻谷，红队脸长站在小山似的稻谷堆上主持批斗会。别看他没念过书却噼里啪啦讲了一大通开场白，接着，他提高嗓门，大喝一声：“把顽固不化的国民党残渣余孽代文辉押出来，向贫下中农们低头认罪！”随即，人群中被民兵押出来的代文辉，弓着腰，低着头，站在田中间接受大伙的批斗。这代文辉六十开外，身板硬朗，只是常年背太阳过山，背有点驼，穿了一件补了又补的黑布衫；头包了一层厚厚的青布，光着脚，脸给烈日晒成腊肉色，风风雨雨在上面犁下弯弯曲曲，纵横交错的沟纹，眼光无神。那双手粗糙的像老树皮……
红脸队长首先发难：“代文辉，你为啥说现在的生活不如从前，你居心何在？”
代文辉嗫喏道：“我说的是实话啊，五几年，生产队到处是青山绿水，粮食也吃不完。可现在，到处都光秃秃的，连吃的口粮也要去借。”
“你这是造谣！你这是污蔑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红脸队长马上转移话题：“你老实交待，你当土匪时杀了多少人？”
“冤枉啊，我枪都没摸过，就被俘虏了。”
“你还不交待，还想抵赖，你父亲是大地主，大军阀，是土匪头子，你父亲杀了多少人，老实交待！”陈健也站了出来，质问代文辉。
“天呀，我父亲杀了多少人，我咋知道。但我从没杀一个人啊！”代文辉声音颤抖，脸开始抽搐，双手也在哆嗦，似乎大祸就要临头。
山里的批斗会不像城里挂黑牌，举高帽，口诛笔代，他们更爽快更实在。红脸队长见代文辉这顽固不化的态度，就火冒三丈，首先冲到他面前，朝他脸上重重劈了一掌，留下紫色五指印。见队长动了手，社员们群情激愤，高喊：“不承认就打，打呀！”青色的头巾，灰色的羊皮褂，散乱的人群闪烁，吼声此起彼伏。使陈健想起电影演的当年农民斗土老财的场面，想起文革期间斗走资派，爸爸被批斗的场面……他解下皮带，和小壮一起，你一鞭我一鞭，一鞭又一鞭地朝代文辉狠抽，他的衣衫被打破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上出现一道道血痕，不一会，他就昏过去了。
文革后期，特别是陈健的爸爸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的时候，原来的“天兵天将”一下论为“狗崽子”成天遭白眼，遭歧视，再没有资格和“天兵天将”们一起去横扫牛鬼蛇神，想不到，到了这里，陈健和陈壮已是两次“舞鞭抽敌”了，不是他俩愿去“舞鞭抽敌”，而是一开批斗会爸爸被批斗的场景就会在哥俩眼前浮现，就会不由自主拿起鞭子来发泄心中地怒气。
拂晓，东方吐出一抹鱼白色，大地又开始了一天的劳动。
按照红脸队长的安排，今天全部到乌龟山收割谷子。乌龟山离知青点大约两里多，此山因形状似乌龟而得名。
陈健、陈壮、赞英、秀红都不敢睡懒觉，早上六点起床，带上镰刀，揣上昨晚准备的玉米膜。因这里一天吃两顿饭，中午就自带干粮。吃完早饭后，七点就准备出门，来到乌龟山已近九点，队上的社员们早在那里干得热头朝天。四人来不及休息，便投入到劳动中去。
“哎呀，知哥知妹们，停一下，快停一下。”副队长张保全跑过来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割！”
陈健他们割得正起劲，猛听到张保全的喊声，都停了下来。
张保全手握一捆谷子道：“啧，啧，我才走了两步，就捡了这么多，一亩地下来，就得用背兜来背了。”
陈健回头望望后面撒落的谷子，本来就晒红的脸显得更红了，乡亲们辛辛苦苦种的谷子叫我们这样糟蹋，确实不应该啊！他赶忙向张保全承认错误：“是我们不好，请你指点一下，我们一定改。”
望着陈健诚恳的态度，张保全语气缓和了许多，“瞧你们几个的镰刀，肯定没磨过，像锯齿一样，咋不掉谷穗。”说完，他走到没割完的田边做起了示范，怎样下刀，怎样捆谷，甚至怎样磨刀都一一进行了讲解。
临近中午，天空就来了个突变，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飘来了几朵黑云，挨近地平线的那一层慢慢地暗了下来，不一会，比墨都还黑，黑得发蓝了，树枝形的闪电；这里、那里都出现雷声，闪电一阵比一阵紧，一场大雨即将就要落下去。
生产队保管室晒坝上堆满了社员们刚收割下来的谷子，如果被雨淋湿，损失就大了。红脸队长迅速安排了张保全带领知青先行回去，留下他们把刚收的谷子就近转移到社员家里。
张保全带着知青们一路急跑来到保管室晒坝，就有几颗雨滴落下来。大家来不及歇口气，马上抱的抱，扛得扛，拉的拉，背的背，一会儿工夫，小山似的谷堆就被转移到了保管室。豆大的雨点也在这时斜着打了下来，地面上溅起点点黄土，雨点落下的地方，湿印有一指头大。张保全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对知青们说道：“你们的干劲还真高，要不是你们，恐怕损失就大了。我一会向红脸队长建议，你们知青今天都算满分！”
雨下了两三个钟头，到下午五点，黑云疙瘩渐渐消失，满天的乌云驱散了，听不见雷声，也不见闪电，天空又亮了起来。
回到知青点，他们个个像散了架似得，瘫在床上不想动弹，就连有洁癖的秀红也不顾换衣服，浑身湿湿的，脏脏的躺在床上不起来。
陈健也想躺，可肚子实在太饿，他走向厨房，猛喝了一大碗凉水，准备去挑水做饭，陈壮见了，猛地翻身起来，抢过水桶出了门。
陈健烧火，不知划去多少根火柴，弄得满脸是灰，满脸是泪，也没把火点燃，还是赞英能干，只见她把一大堆草灰掏出来，把挽紧的谷草 就往灶里一塞，点燃后，又把湿柴放到火边烘烤，不一会儿，湿柴也像干柴一样燃了起来，火势顺畅多了。
“主要是刚才下了雨，柴都打湿了，点不燃。”
“会怪怪自己。”赞英嗔怪道：“其实烧火也有学问，它的要点是火要空心，草要挽紧，干湿搭配，这样才不会熄火。”
说话间，锅里已哔哔作响，四人端起那闷了火的夹生饭，吃的特香。
……
（未完待续）
发表于 2017-1-11 15:4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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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2 07:5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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