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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薛大爷家的年夜饭 ，除夕傍晚，我正在补写“再教育扎记”，房东的儿子，石柱子叫我：“国云哥，我大爷请你一起吃年夜饭。” 我来到后堂，薛大爷和三姐弟热情邀我坐到薛大爷的长凳边。方桌上已摆上几碗菜：萝卜烧肉、菠菜炒蛋、汪豆腐、咸菜烧小鱼。 汝珍递上一瓶无标签的酒，薛大爷接过去倒了两杯，递给我一杯：“三十晚上全家团聚，你一个人没有回家，这里就是你的家！” 我家弟兄多，也穷，除了父亲过节或招待亲友偶尔喝点酒。母亲和子女从不沾酒。此刻难违薛大爷一家的盛情，我第一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带霉苦味的白酒呛得我憋不过气来。我怕伤了薛大爷好意，夹了一块萝卜将酒吞下。薛大爷直打招呼：“瓜干酒（山芋干酿制）太呛，想买好点儿的曲酒、粮酒（高粱、豌豆、大麦、酿制）但公社供销社总共分到十几箱，还要凭 县商业局发的票才能买到，。只好将就喝这本地产的瓜干酒了。”他随即夹了一块红烧肉到我碗里。 回顾下乡插队以来，三个月未闻过肉香，我也顾不得谦让。红烧肉含在嘴里慢慢品味，舍不得一下咽下肚。 石柱子夹起一条鱼放到我碗里，得意地说：“这鱼是我和仇玉林（他表舅仇鹤朝的儿子，他的小学、初中同学。高中毕业后回乡务农，后提拔为口河大队党支部书记。）在河沟里用淘米箩拦坝捞的，可好玩呢。” 我看看碗里三寸长的小鱼，再看看鱼盘中的咸菜烧鱼，还算最大的。我问：“嵇庄河沟这么多，咋么不利用养鱼、养虾呢？” 汝珍随即打断我：“唉，别提了！”她从菠菜炒鸡蛋中夹起一块鸡蛋放到我碗里。 大女儿桂红开了腔：“表舅在自家屋后的河沟里养鱼，还被大队作为什么‘资本主义尾巴的活典型’批得抬不起头啊1” 我嘴里细嚼着野生小鱼的鲜美，心里却不是滋味。 我又问石柱子：“你和仇玉林一起读书，长大想干啥？”他眨了眨眼睛：“我大爷常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仇玉林和我都想学个木匠、瓦匠、铁匠、篾匠，能进公社农具厂当工人最理想了。”我又问“准备读到高中，考大学吗？” 没等石柱子回答，薛大爷抢先插上话：“考什么大学？你们省泰中名牌高中毕业，不还是要到我们穷口河插队？听说，毛主席也说过；知识越多越反动！大教授、大知识分子读书读痴了，最愚蠢，而手艺人读书不多，却才是最聪明的。我看石柱子最多读到初中毕业。会几何、三角、画图、计算，就足够了！” 我想起前几天听汝珍说过，年后打春，姐姐桂红就要出嫁，我关心的问起薛大爷，毛脚女婿的情况。 石柱子抢先回答；“他家住一沟大虹桥，父子都是瓦匠。他家自盖的房子比我们家大多了。”大姐桂红红着脸，不让弟弟说。薛大爷点头赞许地说：“小伙子姓李，初中毕业，瓦匠手艺好，头脑精灵，会有出息的。” 吃完年夜饭，我回到小草棚，翻出手抄的最新、最高指示。原文一：“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而报纸上批判“反动学术权威”的标题，常常没有前面4个字。薛大爷说的一字不错。而原文二“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薛大爷说的，就有出入了。 我在扎记本上重新抄下这两段最高指示。又在先前十几年教育中根深蒂固的培根名言的座右铭：“知识就是力量”后面一联划出三个‘？’。 这里有必要提前交代一下3个当年不足20岁的小青年发展—— 薛桂红（后改名薛红霞）的丈夫李林山，曾任高邮县大虹桥土地管理所负责人。后下海创办建筑公司。现夫妇分别任高邮市某著名房屋开发公司董事长、财务总监 薛汝强（石柱子），初中毕业后学木匠，又学瓦匠。曾获高邮市青年技艺能手证书。现任高邮某著名房屋开发公司建设部总监。 我想，已长眠九泉之下20余年的薛大爷。该为他当初的眼力，含笑欣慰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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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6 19: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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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2-27 07:4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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