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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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饭馆,阵阵凉风吹来,吹走了蒸汽般的炎热,大家才发现已走出了富春镇。他们互相看着,都笑了,虽然来赶场,然而知青们很少有人买东西。也许知哥、知妹们不需交易,只需互相之间的关怀、鼓励、接触,只想到这里大家聚在一起,排除烦恼,释放一下情感。
太阳快落坡了,知哥知妹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座热闹的小镇,陈健一行人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便传来歌声: 男:知哥的茅屋空半间, 知哥的门窗缺半扇, 知哥的木床空半边, 知妹你说怎么办? 女: 羊儿肥不肥问青草, 花儿香不香问蜜蜂, 美丽的知妹有的是, 就怕你害羞不敢找。 男:你说不敢找,我就找, 眼前的知妹就是好! 一根苦藾两朵花, 知哥知妹是一家。 女:知哥知妹是一家, 可惜我们命不好。 等到那年大招工, 那时再把朋友交。 男: 你说那年就那年, 哪怕等上二十年, 只要知妹心不变, 我知哥心甘,心甘又情愿。
陈壮也不甘落后,扯起嗓门吼起一首根据藏族民歌《献给亲人金珠玛》曲谱改词的知青歌谣: 不捡烟锅巴呀, 不喝加班茶呀, 也不去打群架, 扇上一个漂亮的盒儿(即姑娘), 带到农村去安家。 嗦——呀拉嗦 带到农村去安家。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更何况是被命运抛掷的青年男女!共同的境遇,共同的语言,往往容易促成两颗年轻心灵的相互撞击,并发出爱的火花。
秀红此刻也有感而发,她根据印尼歌曲《哎哟,妈妈!》改填新词的一首知青歌唱道:
河里青蛙从哪里来?
陈健、陈壮和赞英接道: 呱呱呱呱呱! 是从那蝌蚪里面变出来。
秀红: 美丽的姑娘从哪里来?
三人接道: 呱呱呱呱呱呱!
合唱: 我们一起从成都下乡来。 哎哟,妈妈,你可不要生气, 年轻人就是这样相爱的。 哎哟,妈妈,你可不要生气, 年轻人就是这样相爱的!
赞英也忍不住扯起黄喉: 嫁个军哥守空房, 嫁个干部要下放, 嫁个工人守厨房, 嫁个知哥最稳当。
由情如烈火的爱意发展到正式结合,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归宿。知青概莫能外。不过他们的结合,却有自身的特点和风味。只要人对事对,两心相印,便管不了那么多格式、规范。一些老一届的知哥知妹的结合,很是撇脱。只需两个人铺盖一卷,再把两张单人床拼成一处,便算成了家——这就叫“两个雀一个窝”,或称“爱情和农园的诞生”。
“贫贱夫妻百事哀”,确属至理。知青婚后的生活虽不乏卿卿我我的甜蜜与感人的牧歌情调,但恼人的经济困窘也会于其间投入沉重的阴影。许多地方一个工分才值一角左右。靠这菲薄的收入,要推持日常生活已属艰难,如果再添上个“拖斗”(小孩之谓),个中滋味,实在苦不堪苦,众人的合唱就道出了婚后知青的真实心境: 人家的丈夫, 杀鸡又杀鸭。 只有知妹的丈夫, 在外面打“滚龙”(流浪外面), 唻——嗦嗦咪哆, 在外面打“滚龙”。 人家的丈夫,一当官又拿数数(指工资) 只有知妹的丈夫, 年终要倒补。 唻——嗦嗦咪哆, 要呀嘛要倒补。 人家的丈夫, 都有楼房住, 只有知妹的丈夫, 光呀嘛光屁股! 唻——嗦米!嗦米!哆! 光呀嘛光屁股!
强烈的对比,道出知青婚后生活的痛苦与艰辛。这里,知妹并不是在埋怨自己的丈夫没出息,实则是对多舛的命运和不公证的境遇表示内心的愤懑和不平!
陈健一行人就这样走走唱唱,唱唱走走,直到深夜才回到知青点。回去后,大家又急切地盼望着下一个赶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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