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内商店也有三毛五半斤一大包的糖豆,成了他们经常购买的食品。糖豆食用方便,数量又多,常常是黎明在一旁看着洪清打石料,时不时地塞两颗他的嘴里,犒劳犒劳他的辛苦。 “小清,我们实在不忍心看你这么辛苦为我们完成任务,不如我们去找李叔叔他们帮忙把我们的任务免掉,你干自己一个人的那份就轻松了。”黎临说。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想。”黎明急切地附和着。 “别,别,千万别。每月能赚上十几二十元钱,还不错哦。况且我们仨还能天天见面在一起呢,你们说,不好吗!” “话是这么说,开后门也不容易,可是……”黎临腼腆着说。 “没什么可是啦,你们不也是参加劳动的吗。”洪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学期,到了新年开春后才慢慢地结束,除了想以此为生的专业户以外,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三两个月后,二黎得到了一个舒心的暑假,而洪清却经历又一个与太阳亲密接触的农忙时节。这段时间他们没有了相聚的机会,各自心中都揣着一份莫名的惆怅。 赶苏超美大跃进,大办钢铁放卫星。大大小小的高炉遍地开花,各行各业的单位都要炼钢。山村的20至40岁的男性农民们由各公社组织烧炭队,进山砍伐硬木烧炼钢炭,交给上级以弥补焦炭的供应不足。 洪清的父亲就要进烧炭队了,临行前他让孩子娘为他准备行装,摸着洪清的头说:“小清啊,爸爸这次要离家很长时间,你比姐姐胆子大,又有心计,是家里的小小男子汉,家里的事你要多帮着照应喔!你学习好,我很放心,可也别太贪玩了,啊!” “我知道的,你就放心吧。”调皮的洪清头一甩,答道。 洪妈妈拎出一个棉被包,一领草席和去年洪清他们装食品的网袋,里面放些洗刷用品,红着眼圈对洪清说:“去给你爸倒杯水。” 她接过儿子递来的水,双手捧到丈夫胸前,含着泪花说:“孩子他爸,一个人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别瞎担心我们,啊。” “好的,放心吧。” “换洗衣服已经把你包在被子里,要经常换洗噢。” “不说了,啊,都知道了啦。” “食堂的饭,容易凉,要早点吃,吃快点,不然会得胃病哦。” “又不是不回来的,没完没了的唠叨。好了,我走了,带好孩子,好好照顾你自己和孩子们。” “让我和小清一起送你去大队礼堂集合吧。小清,来,帮你爸拿点东西。” 洪清一把抢过草席,做着冲锋枪扫射的姿势,跑在前面。他们跟在后面,笑了。 岭高谷深的乱桓山地,从此迎来无数的刀镰斧锯,密不通风的茂密杂硬木林,像割麦子一样被一坡坡一片片地放倒了,掳平了,烧毁了,只给人们留下一座座光秃秃的山头和一群凄惨的名单: 紫檀、青檀、黑黄檀,榉树、榧树、连香树。 榛木、乌木、老红木,桧柏、黄杨、金钱松。 青冈、含笑、乌冈栎,紫荆、黄杞、多脉铁。 甜槠、花楸、蓝香果,银杏、核桃、黑酸枣。 伯乐、栲树、光叶榉,婴木、椴木、光皮桦。 铁桦、细蕈、锥栗树,花栀、白栀、南油杉。 鸡翅、花梨、鹅耳枥,冷杉、木莲、长序榆。 黄杉、白蜡、黑壳楠,檫木、怪柳、马褂木。 红楠、紫楠、黄连木,黑檀、黄檀、赤皮青。 黄杉、紫杉、红豆杉,柞树、槭树、花榈木。 胡桃、稠李、黄波罗,乳源、细叶、厚皮香。 漆树、梓树、铁杉树,冬青、木姜、红香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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