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域 桑 杏 刘通 一天清晨起床,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推开学校宿舍的窗户,咦!河对面的山坡突然腾起一片朦朦胧胧的红云,我大惑——以前对面那山给我的印象总是灰褐色的一片呀,好像一头睡不醒的死气沉沉的怪物,从来没有出现这长长的“红云”呀, 再揉揉眼细看,那“红云”还真不错,轻盈,柔美,就像丽人长长的腰带。莫非那山被施了魔法,陡然变了样儿?我一定要去看看!我边穿衣服边想。 这是冬天刚褪去不久的时候,周围的树木还是光秃秃的,山谷中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河里的小股流水在奏轻音乐。我现在不需要从独木桥上过,几步就跨过了河。 走近山坡不由得自己笑了起来:哎呀,原来是杏树开花了!想不到一夜之间,密密匝匝的杏花一下子迸发了出来,红的,粉的,白的,互不相让挤满了树枝,轰轰烈烈又那么仪态万方。我时而漫步在杏树下,时而仰望头上那巨型“花伞”,时而倚着树干坐下——不想离去,我陶醉了,陶醉在如花伞般的树下,陶醉在这偏僻小山村蜿蜒的花廊里。我想起了日本的樱花——还是进新疆前从老师给的书签上看到——眼前的杏花完全可以与日本的樱花相媲美, 杏花在新疆是所有树木中最早开花的,是她首先挣脱了严寒的枷锁护送春姑娘的来到,后面就热闹了——桑,桃,李,苹果,葡萄,瓜·····都随之陆续登场亮相,。可惜她的花期不长,她纷纷落下的令人无限怜惜的花瓣,但她自己好像是在对人们说,别管我,人啊,抓住春播时机吧,一年又开始了! 花瓣落下,无怨无悔地消融在泥土里,被犁翻开的泥土,酥酥的香香的。 杏花落了,杏树立马换上了一套青衫。一个月过去,怎么不见动静? “来······”维族朋友到我招招手。 我仔细一看,好家伙!青杏躲在里面呢。可不敢吃青杏——酸得能把牙倒了。然而维族朋友却把青杏放在“乌麻什”里,是他们的一种食物。 再过个把月后,维族老乡的院子里杏树枝头上就挂满乒乓球大小的金黄色杏子,黄灿灿的一片把树枝压得弯弯的, “新疆不是有这句话吗?半年桑杏半年粮,这就是说桑和杏多嚒。”一个朋友说。 “桑和杏在维族人的生活中是重要的。许多人只知道新疆的哈密瓜葡萄”我顿了顿说,“很少人知道杏子和桑子,特别是桑子——新疆特有的大白桑子” 鲁迅先生在《百草园和三味书屋》中颇为得意说百草园里有“又酸又甜,象小珊瑚珠攒成的覆盆子似的”,那是紫桑葚,再熟的紫桑葚总有些酸,而且吃了后——鲁迅小时候爬桑树吃紫桑椹,满嘴像涂了紫药水的情景是可以想到的,说不定还挨了打呢。 而新疆特有的又大又甜的白桑葚,个头比紫桑椹大得多,甜得多。当杏子快要成熟时,老乡庭院里高大的桑树树影婆娑——一家人在桑树蔽荫下其乐融融——而树上的白桑葚已成熟了,竟然有有大拇指那么大。我拉住一根桑树枝,那上面有不少白桑葚,轻轻地摘下一颗放到手心,看着白得发亮半透明的它,似乎感到里面的汁液的涌动。我轻轻吮吸着,一股蜜似的甜味和独特的清香沁入我的心脾,我向主人点点头,于是那个维族朋友在地上铺一条大床单,执一长杆子对着一根树枝敲,顿时一阵“桑雨”,他的两个孩子边捂住头边捡桑葚,又是一阵“桑雨”砸了下来······ 桑葚从树上摘下,几个小时就变色变味,极不耐贮藏——大白桑子是上天给新疆的恩赐。 有诗为证:鲜为人知桑和杏,深山幽谷有身影。 不求闻达世无争,香甜只为有缘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