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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岁月(生平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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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8 17:09:33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一九七三年夏天,十六岁的我高中毕业了。在家闲了一阵子,八月份,我与石志成被安排在镇上的一个小陶瓷厂做事。该厂在镇西南2——3公里的蔡家田山旁,员工只有十余人,好几个还是农业社的,非农户口也就那么四五人。志成当会计,我任小出纳一职。
工作以苦力为主,因未修通公路,从陆川等地买回的陶泥,只能卸在刘田路边厕所处,要靠人工挑到厂子去。一千多米的距离,来回一趟要近半个小时,半天最多也只能挑个十来担,这是最辛苦的重体力活。为了降低成本,厂里还在附近,找一些韧性较好的白泥,掺入买回的陶泥里,让大水牛来回的踩,最少要踩一天多。一池熟泥,可用十天半月的。运送这些熟泥,也很费力气的,因为一块就有七八十斤的,大多是双手抱胸前,或用肩扛,因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所以强度比挑陶泥要小些。
其他的工作要轻松些,如搬运坛子罐子的胚子,装窑、出窑,卖次品等。烧窑是最重要的工作,技术要求很高的。先是由从陆川那边请来的师傅把关的,可能是要价太高的缘故吧,我们踢开陆师傅,自己尝试烧窑。窑子是卧在山坡上的,窑口在下边,窑尾在山上。上午开始在窑口烧小火预热,把胚子的水分烘干后,到了晚上,才逐段往上烧。窑子的两边隔一米左右留有火口,用于添松片柴。一直烧到胚子的釉面很亮时,才封住该处火口,就这样一直烧到窑尾,直到半夜2——3点钟才烧完。后来成品率不断上升,次品逐渐减少,最后,为免除陆川师傅捣鬼,把他辞了。
我与志成也只干了几个月,每月挣得十几、二十元的样子。这是我最初的工作经历(后来正式参加工作后,填表一直没有填过,我问过志成,他说没有把这几个月弄成工龄)。
一九七三年十一月十六日,我与郭建新、蒋华荣三人,到江东九队插队。记得是用一部手扶拖拉机送我们的,我们被安置在蒋仕盛的家里。当天下午,队里派了两个年轻仔帮华荣搭床铺,我与建新住西厢房,床是现成的,两张条凳上搭两块门板,挺结实的,也够宽,所以两人同睡一张床。
当天下午,我去做瓦的地方要了些残余的瓦泥回来,在西耳房做了个小灶。他们都是用炉子做饭。华荣住西偏房,房东蒋枝寅老伯住东后房。插队老家,也算了了我家七、八年前回乡未成的心愿。
自初中开始,每年暑假和农忙时节,我等都要帮生产队义务劳动,所以,一般的农活都不陌生。插队后,没几天,就遇到了很脏的农活,给田里的肥田草施肥。肥料是垫猪圈的稻草与猪粪经堆沤后的混合物,要用双手将它们抖散,均匀的撒在田里,臭味熏人,很是恶心。因为在高中种菜时,掏过大粪,领略过粪坑的风味,所以,这事于我不算很难,但对城市知青是一道很难逾越的坎。
七三年的十二月吧,我与老黑(插队的邻居)等十余名青年,去鬼仔山后山上修水渠,主要是凿石炸石,中午是带饭去吃的。修水渠这类事情,在读初、高中时已经历过好多次了的,学校时的劳动,主要是挖坡,铲土、挑泥之类,所不同的是,现在已经上了个档次,有了更高一级的开山炸石,这段水渠是已经有了雏形的,我们主要是弄掉渠中的山石,拓宽、夯平渠底,加高加固渠堤等,太阳快下山时,我们才收工返回。
七四年年初,队里去漏里村榨糖烧酒。我第一次参与这样的事情。先是搬运甘蔗,添蔗压榨,后来是烧火煮浆、制红糖。再后来的烧酒过程,已没有多少印象了,或是没让我参加。
七四年初春,我随队里的男劳力去东沅深岭砍竹子,一路上谈笑风生,爬山时,见山上的毛竹越来越多,竹尾随山风摇摆,漫山遍野的竹海,随风起伏,发出一种低频的咻咻声,很是悦目赏心,这是我成年前所见过的最壮观的竹海美景。
翻过大山岭,跨过一条较大的山溪,再走两公里的山梁,才到达目的地。放眼望去,这是个野生的竹山,大的竹笋已长到丈把高了,大的竹子直径多在5——6寸。竹子越大越老就越硬,我的柴刀较小,只能选中等的砍,个把小时就砍好了。用藤条捆绑时,好像有人帮过一下的,毕竟不够队里的年轻仔老练。记得大伙都是捆成一大捆扛回来的,四五点钟的样子就都回到村子了,这与我好些年前打干柴的劳动强度差不多,并不觉得太累。
次日队里安排男劳力破竹、削篾,这是为在水田撒早秧,盖农膜做准备的。我自信满满的,因为自小喜欢破竹篾,编织捕鱼器物,手上没少留下刀疤伤痕。谁知我在破一根长得略弯的竹子时,我自诩是老师傅了,这点活应得心应手。谁知话音刚落,竹子不听使唤,越偏越厉害,众人都讥笑我,从此,得了个“老师傅”的外号。
七四年水稻抽青分蘖的时节,我被队里任命为植保组长。从此与队里的小伙和姑娘专门给庄稼施药杀虫。杀虫队是独立行动的,虽也分早工、上午、下午三趟,但上午太阳太大时就可以收工了。下午一般3点多至四点这样才出工,这就避开了一天最热的时段。主要是因为虫子的习性,当然也考虑了减少对我们自身的伤害。喷药时,有时两个人交错时,有意无意的喷溅到了对方,最终会演变为两人或几人的“战争”,各自取掉喷头盖子,加大压力,将药水射向对方,够力的可射得4——5米远,因为大家都会避让,所以射中的并不多。但若被队干部撞见,批评是少不了的。若男劳力有重要农事,就安排2——3个姑娘来顶班。杀虫队有五套工作服,黑衣黑裤(上衣是短袖唐装,下身是锁头短裤),那年头,日常生活中女子很少穿外套短裤,所以她们穿上杀虫工作服是很吸人眼球的。队长二妹的腿最性感,只敢远观,近了就不怎么敢看了。杀虫虽比不上男的,但劳动中乐趣应略胜一筹的,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工作后,有一年回家过春节,江东村的狮子来到河边的灯光球场表演,见光荣仔背着一岁把大的小孩,也在堤埂处观看,我此时二十出头的样子,心智依旧幼稚,怕与人交谈,她是很想靠近我的,我一直装着没看见她......若有机会再见,我一定与她聊个够,并请她原谅我的青春有悔!)
七四年夏季的一天,队里安排主要男劳力去砍树,带我共20余人。地点是济中大队江背村进去的一个村子,砍了两棵直径30厘米左右的杉树,不知是那个生产队的,还是队长的朋友的。反正,每年都来队长家的那位朋友,还招待了我们午饭。下午,我们十余人抬一根已剥皮的杉木,走到河边用了近一个小时的样子,之后就轻松了。我们沿河顺流而下,牵引着木头走,因是生木头,水分太多,所以木头在水中是半浮半沉的,尽管如此,也只需1——2个人护着就行了。水路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到高岑的堰头上岸。不敢下到堡里,是因为森工站就在堡里,被森工站的人发现是很麻烦的,因木材是国家管控的资源,不得私自砍伐、运输,要先办证才行的。我们等于是偷偷干的,一经发现,轻则罚款,重则没收。我们抬着木头经鲁家、刘田、镇北街回来,一路上都是担惊受怕的。队长说木头是用来起知青房做大梁用的,房子起成后,队里用来种蘑菇了,指导员得以去上海学习蘑菇的栽培技术,开了眼界。蘑菇也成了队里主要经济收入之一。知青房是我们走了以后,才在我老家西门旁起好的。
七四年的秋天,队里派我与十余个青年,去南阳平修一段通往石菇园的公路。住在一个老乡的楼上,楼下就是一个大坟墓,因都是年轻人,一两天就习惯了。村里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与我很要好,队里的青年都开玩笑说是我的仔。小孩经常给我花生吃,他们眼红的不行。于是,几个人抱住我,暴力分享。对此,我是假伤心,真生气也无济于事。
我们九队的任务是负责修好一百来米的公路,路宽4——5米,主要是炸掉山石,砌下路边,填平路面,连夯实的环节都省了,这是民间最低级别的公路。估计过过牛车,马车还行,开汽车不知会成个什么样子。修路的任务,二十来天就完成了,此后再也没有走过这条路。返回的头天下午,我悄悄地砍了一根老乡的竹子,因没有问主人,心里很惶恐的。回到队里,我自制了一支笛子,吹起来很费劲,且音也不怎么准,但足以证明我对竹的情有独钟!
七四年初冬时节的一天,我跟随队里几个年轻仔去砍柴,地点是东沅独村里面的山上,我们把竹篙等放在一个被烧毁不久的炭棚边。我们几个主要砍炭柴(即烧炭剩下的树枝),在捆绑柴火时,我与天德(诨名瘦瘪)把几节木炭夹在柴火中。一个邻村的巡山者,见我们的行为,没发一言,但神情怪异,......我们挑着柴担路过村子时,一个中年男子把我们拦下,目光犀利的射向柴薪,不由分说地把夹有木炭的两担柴抢去,大个些的老黑和春古佬边说着好话,边去帮我们把夹在柴捆中的柴刀夺回来。他们好像说到了“他是知识青年,就原谅这次吧”!鲁家来这烧炭的主,没怎么理会的,我和瘦瘪何时见过这样的架势,加上本也理亏了,所以我俩出不了声,只有看的份。经过好一阵的争抢,最后总算把柴刀给要了回来。他们没再说什么,(当时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他们年长我们几岁,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我和瘦瘪是捡炭不成失担柴。我以为那是无主的炭,其实,可能是鲁家人(烧炭的主)与人有过节,炭棚是被人纵火烧掉的,我们的行为,如同在他那滴血的伤口上又咬了一口。当接到巡山人的电话报信后,便专待我们来让他发泄......
俩人空手走过丫鸡寨后,才爬上路边本村的山上各砍了一棵碗口大的松树,修了树枝后,扛着往回走。快到堡里时,建新来接我,这是我没想到的。一般是家里人才会这样做的。这兄弟般的情谊,足以消弭俩人性格的差异。然而他的这一和善之举,又让我很是难堪,因今天发生的事情我难以启齿。
七四年的冬天,我与本队的几个青年去五里峡修水库。当天是大队用中拖送去的,我把一个包放在了镇上连队办公室,第二天一大早,送来源(连部负责人)的人,把我的包误以为他的行李带到了县城。来源发现后,把我的包放到了老三(蒋勋成)的住处。下午,我步行2——3公里,来到一处木料堆放处,等搭便车。中拖司机一再叫我走开,在他开车时,我还是强行爬了上去,司机无可奈何地把我拉到了县城。到达时,天已黑了,司机还问我能否找到熟人。我谢过司机,独自一人向城中走去,当走近万里桥时,我的心才踏实。爬上小楼阁,当晚就投宿在老三处。
修水库的主要工作是挑片石,每担发一张甲、乙、丙的小票,甲票值几分钱。有时也砌片石,拌砂浆要河沙和水泥,17岁的我不止一次挑起过两包水泥,这是我不足百斤体重的两倍有余。
有一天,清村的矮婆(江东民兵连的一个负责人),分配了一个特别任务给我。上午八点左右,我独自出发,步行4——5公里,来到一个山坡,砍了一担芭芒杆回来,应是用来加盖工棚的。这在当时算得上是一份美差了。后来好像共干了二十几天才回来的。
七四年底,队里要烧一窑砖瓦。白天安排女的烧,晚上是男青年烧,一个人烧个把钟头,半夜吃瘟猪肉宵夜。次日照旧出工,是去到地垌那边劳作,因昨晚烧茅柴,把脸熏黑了,没洗干净而不自知,被社员们笑个不停。于是赶紧去小水塘边清洗,因无洗涤物品,多少都还有些包公脸的遗迹。傍晚时分,全队男女劳力齐上阵,给烧得通红的砖瓦润水,几百上千度的高温,遇冷水发出闷雷般的声响,确实有些惊心动魄的。
(待续)


初稿于插队四十周年纪念
2013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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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9 01:01:1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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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9 08:25:44 | 只看该作者
难忘青春挥洒处,
先做陶工后乡驻,
干得活计记得清,
点点滴滴皆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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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9 08:50:12 | 只看该作者
首席点评,特有水平,相见恨晚,一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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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9 08:52:29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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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9 09:07:58 | 只看该作者
知青岁月(续)  七五年初,队里去大宜洞榨糖烧酒。这回跟上次正好反过来了,即榨糖的经过没什么印象了,或许是白天的榨糖没去吧。对熬夜烧酒记忆较清晰,每人烧一个小时,第一个人烧完还不见出酒,一般要到第二个人才出头酒。头酒是最好的,度数最高。最期盼的不是尝酒,(因自己烧酒是随便喝的),而是半夜2——3点的宵夜,那时因生活水平低下,除自产的一两样蔬菜或瓜菜,荤菜大多是廉价的瘟猪肉,辣椒炒半肥瘦的猪肉,在我青少年时期算得上是无上的美味。这样的菜肴,个个都可以吃下斤把米的饭,酒足饭饱后,倒头一睡便到天亮。最后的酒尾巴,酒味越来越淡,十来度的尾酒,一般就不再饮用了,大多是拿来做成醋。知青生涯让我有机会见证了甘蔗甜美的一生。
      一九七五年开春前,公社召开了一次植保工作会议,队里派我去参会,用宅子上的农田做现场,农技人员带领植保员观察害虫的越冬情况,找出今春的对策。会议期间,我买了两本植保方面的书,有一本给低我们一届的秦明荣帮拿,(或是他没买,借我的看看),后来一直没有机会要回来。这可是队里仅有的两本书,好在没什么人知道。
      一九七五年一场春雨过后,正是鱼儿逆流而上的时节,一天晚上,我和老哈仔(堂兄天德)去地垌里那边照(抓)鱼仔,叉中了几条鲶鱼,去到暴泉源头时,不小心跌了一跤,丢了条较大的鱼,即将返回时,在田地交接的坎边打死了一条2斤左右的花蛇,回家弄蛇肉吃夜宵,我们都觉得不好吃,有股酸味,就把蛇肉给了房东蒋枝寅大伯吃。第二天,问他蛇肉味道如何?他说“好吃”。
      在鲫鱼产卵的季节,有天夜晚,我与勾勾三去大鱼山前的河畔田边抓鱼仔,鱼们都熟睡了,我们很少用鱼叉,轻悄悄地靠近鱼儿,双手就可以把鱼抓获。小的有2——3指大,大的有手掌大,抓满一鱼篓后,先把它们放回家,倒在盆子里,放水养着。两人再去抓回了大半篓的鱼,这次得的鱼,全给了勾勾三。第二天一大早,我把鱼仔送回了家里,这是晚上抓鱼仔收获最多的一次,应有5斤左右,我只留了几条小的享用,因为打渔的过程远胜于吃鱼的美味,这是最过瘾的一次打渔经历。
      七五年的春天,大队长蒋盛堂(大宜洞人)带我去县里参加一个农业生产现场会。住在县招待所,俩个人同睡一个床铺,我因年轻睡眠好,服务员来搞卫生了还没起床。半醒半睡中,听见一些大队长与别人的说话,后生仔好睡,让他再睡一会,......我又似梦非梦的,好像是尿床了,流到了床底,服务员在用拖把处理,我羞得不敢起床......
      上午在县委一个不大的会议室听经验介绍之类的内容。我应是与会者中年纪最小的,第一次参加正规的会议,只听没有记录,还引来了旁人的侧目。这就是所谓的少年不知事吧!下午去湘漓公社界源大队开现场会,参观了他们田里的肥田草、油菜花及春耕春播的情景,印象最深的是在初生的秧苗上,撒一层煤粉作为催秧肥料,这是大会要推广的主要经验。
回到队里我召集几个队干部和植保组员到我的住处,本想传达会议精神,因毫无经验,又没有记录本,想说什么,一紧张便什么都说不出来,加上是用土话,更不知所云,最后只画龙点睛般地讲了下“煤粉催秧法”,这是走上社会的处女秀,阵阵生痛,终生难忘!
       春耕时节,队里第一次派我跟男劳力去学犁田。犁田这活,看起来简单,其实是技术含量较高的农活,不会犁田的人,是得不了队里最高工分的。刚开始的时候,牛不怎么听使唤,犁更欺负人,时浅时深,时快时慢,走走停停,牛停下来,是因为犁把越往上提,犁头越往下钻,钻得过深,牛就拉不动了。就这样在河边的一块沙泥田里犁了几圈,最后把拉犁的绳子弄断了一边,这是我唯一的犁田经历,后来我的工分每天拿到了11分,男劳力的最高分是12分,我与农民的差距越来越小,这是我在广阔天地一年多锻炼的重大收获。
      七五年初夏的一天,我搭宇连姐夫的便车去县教育局应招。在一间当街的办公室,两个桂兴村邮电532厂的人员面试了我,问了一个电学问题,100瓦的灯泡为什么比40瓦的灯泡亮?我回答是100瓦的功率比40瓦的功率大,所以亮些。从他们的神情上,我觉得他们对我是较为满意的。在他们表态前,我“自毁前程”,理由是:我想当学徒,读书没钱读(听说他们招的是中等技工,先要读几年中专)。他们略带遗憾的表示,其实,如果你早有这样的决定,可以不来面试的。回来后,家里人得知我的情况,加上街坊邻里的议论,不无责备地说,我不该如此草率,不要再与人说什么“读书没前途”之类的话了。我这才明白是别人以讹传讹了。母亲得知原委,还是希望我再去争取一下。过了两天,我独自又去了一趟面试的地方,工作人员知道我的来意后,很直接地告诉我,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每到热天,村里的男人都是去河里洗澡的,会游泳的基本都是在挡水边裸泳,平日里,个个都是赤条条的,互不相干,偶尔也有打趣的,某某的好长,某某的好大啵,相互戏谑。洗澡的时候,河的对岸偶尔有个磨头村的妇女来挑水淋菜,一般都互不理会的,女的基本低头来去,大多不怎么敢特意张望。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妇女,好像经常见她在这个时段来挑水淋菜,我们这边有人议论,那个女的是不是专门来看卵的,小河只有20——30米宽,双方都看得真切,自然也听得清楚,那女的毫不胆怯,简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双方竟然隔河对起话来。“你偷看男人们洗澡,真不害臊”。“瞎说,我是来挑水淋菜的”。“你有担无担的挑个没完,分明是想看男人的东西”。“乱讲,男人的卵东西有什么好看的”。“是你老公的太小,过不到瘾吧”。“过不过得到瘾,关你卵事啊!”“你看上哪一款,借给你用下呗”。“流氓,有本事放飞卵过来”。“做你的白日梦吧,小心晚上梦见我,会搞死你的”。这是一个女人和一群男人一场嘴仗,江东男儿大多是只听不说,只有少数的兴致勃勃,意犹未尽。
     七五年夏秋之交的一天,我跟随队里男劳力,去东沅距溪不远的一处山上买松木板,大多是挑回来盖知青房用的椽皮板。我挑的那担百斤左右,几番爬山下岭,已是疲惫不堪了。这次的劳动强度是空前的,等走到大坪时,脚已经不怎么抬得起来了,于是只好投宿大坪知青点。好像他们五个人都在,好像还喝了点米酒的,因太劳累,加上晚间亦无什么娱乐活动,所以睡得较早,与谁同铺,已记不清了。次日,吃过早饭后,才与东林、培济、志成、恩德、品贤告别上路。这是我知青生涯唯一一次投宿同学处,当时,连感谢的话也不怎么会说。现在忆及此事还是很让人怀想不已的,因为在困倦难熬的人生关口,是他们给了我莫大的关照。
      一九七五年秋天,队里派我去县里参加一个农业方面的会议,会期2——3天,住在县师范。期间,我抽空去了下县中学,妈妈在此为一个会议煮吃(当厨师),我见了妈妈,脑子短路,妈妈见我久久没叫她,生气地说,难道还要我喊你先?尴尬了好一阵,才交流上。母亲没有文化,不懂教育,她对我怕生、怯场、不善言辞、内向性格的形成是有一些关系的。我们的会议结束时,还领了十几元会议补助费,那时总觉得,不用干活(认为开会即等同于玩耍),还有钱领,这是令人羡慕和特超值的美差。
      一九七五年的九、十月间,先后有几个单位来高尚招工,有区直单位的,也有地市单位的。记得一天上午区煤建公司的招工人员,通知我去见面,地点在公社门前,那人介绍了公司的基本情况后,叫我考虑好。我回绝的细节已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较为干脆的,因毫无社会经验可言,所以没有留下多少余地,召见只十来分钟就结束了。
      七五年十一 月初,广西大化水电站到高尚招工。我有幸在被招之列,填表、体检、初审等一、二天就完成了。随后我与队里的十余个青年又被派去湘漓公社沿河大队修水渠,住在董田?村一个农户家里。因为这次是新修的水渠,是在一个土山坡施工,所以开始是以挖土,挑泥为主,2——3天后30——40米长的水渠雏形就出来了,刨去泥土,一些石头慢慢显露出来。不大的石头,敲敲打打就给解决了,一些太大的岩石需要打钻放炮才行。这回是打钢钎,填炸药,点炮我都参与了。点燃导火索的时候,我有些耳鸣的感觉,跑出百米开外才稍微好些,这或许是过于紧张造成的吧。
      为了打发单调的时光,我们去附近赶了一次圩。晚上去过好几个村子寻电影看,但终没有看成。更多的时候,白天我用小弹弓在竹林打鸟,晚上在住处吹笛子......
     十来天后的一天,田生(姐夫的小哥)骑着单车去通知我,回高尚办手续。手续两天就办好了,我借了税务所的单车去拉行李,我是抄近路去的,我把单车放在了河这边的一个碾米厂。步行去到住处,伙伴们都去上工了,所以,没有告别。我挑着行李路过前面的村子时,公社的头头——张学义见了,远远的问我去哪里?(怕我是逃兵)我如实回答了他,是招工去当工人的,他听后,才挥挥手说“去吧”!我把行李挑过河来了,因单车不好拉,粪箕等都扔了,只要了木箱和被子。单车下长冲的大坡时,因不懂得逐渐刹车,(曾听别人说,下坡时猛刹车会翻车的)近坡底时,车速已很快,迎面一辆大货车已驶上了桥,我差点就撞上货车了,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我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不停地默念:是祖宗保佑了我......
     插队两年,得失自知,得的几样是:在地垌那边和同伴杀虫之余,偷吃了队里的一根甘蔗。几个杀虫的人合伙偷摘了小奶奶园子里的一个柚子,(我是在园子外接应的)因拒绝蒋刚鸣儿子的分食,而被他告发。我特意上门道歉、赔偿几角钱,树荣的奶奶没要。在山边竹丛偷砍了一根拇指粗的竹子做鱼竿。(这几样东西当时的价值也就1——2元)。也失去了几样:自留地里的豆角被人摘过,在自留地边河堤上,我的一个大南瓜被人偷走了。一根带挂钩的扁担放靠在白果树上被人拿走了(后来见过蒋双德在用)。民兵营长蒋盛地问我借了几斤米给一个在大队部工作的女同志,不知他是怎么对女的说的,反正一直没见还给我。看得见的是得少失多,摸不着的是宝贵的人生历练。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十六日,招工的老韦把我们高尚镇的15个人带到了县城,次日凌晨2——3点钟,我们30名新工人,在黎天寿的带领下,坐上了衡阳至南宁的305次列车,踏上了我漫漫的人生征途。

初稿于插队四十周年纪念
2013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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