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龙行天下 于 2017-11-15 08:26 编辑
沉 沦 ——谨以此文献给千千万万在城市拼搏的打工妹
第三章
今天是礼拜天，郭惠懒懒地睡到八点多钟才起来，这个宿舍安排了住三个人，另两位家在本地，并不常住这里，所以另两张床基本上是空着，阳光透过院墙外的一排梧桐树斜射进来，她走到外面就着水池，简单梳理了一下自己，从旁边的碗橱中拿出昨天中午吃剩下的馒头，用开水泡了泡，再从桌后拿出一瓶咸菜，就算吃了早餐。屋内靠床的墙上挂着一面扇形镜，她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哟，脸蛋儿比以前白净多了，她呡嘴一笑，一对酒窝明显地突现出来——嘿，小惠真好看。 这是这个月最末的一个星期天，来这里近一个月了，临海市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临海的一个城市，她还没有去看过一次海呢。上个星期天，她姐来看她，顺带了一斤哈啦，一斤虾爬子，还带了几斤海蛎子，姐妹俩美美吃了一顿，这是她第一次吃海鲜，吃的时候，她姐说，临海的女孩漂亮，就是因为海鲜吃得多了，小惠不信，小惠说我们姐妹俩以前没有吃海鲜，不是也挺漂亮吗？郭静见妹这样说，咯咯地笑了，这是姐妹俩临海打工以来，最开心的一个晚上了。 太阳渐渐升高，小惠从宿舍走出来，顺着走廊向东，尽头是宿舍二楼的一个平台，平台下，过了柏油马路是一个小公园，靠北是一排竹林，向南望去，山茶花和红玫瑰把公园围成了一圈，红红的一片，真好看，再向东就是山了，那山，在金色阳光的映照下，暗暗地与云层绞合在一起，风起云涌，群山时隐时现，分不清是山还是云彩。听人说，过了那山，就是大海了，到这打工，还没看过海呢，有空一定去看看。小惠转身，仰望西边，铅蓝色的天空，一碧如洗，再远处，就看不到了。一大片建筑群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知道，再后面就是里海，跨过里海，坐大巴三个多小时就到家了。怪不得今天一上午总是心神不定呢，她明白，想家了。一想到老爸老妈，小惠就酸酸的，眼睛有点发涩，两颗热泪顺着腮帮滚落下来。 在江苏与山东交界的地方，有一条河叫柳河，按水源应为淮河水系，这柳河，河面不宽，河水由西向东，缓缓流淌着，在河的上下流一公里处，各有一个村庄，河的南边叫上柳河村，下游一村庄在柳河的北岸，河水到下柳河村附近变得宽阔了，在河的北边形成了一大片芦苇滩。郭万全就住在下柳河村，在下柳河村最东头的村边沿，有一小土丘，小丘前面是三间简易平房，平房后是一排猪舍，平房前一个小院落，右侧是一个不大的池塘，池塘向前，一马平川，直到柳河边，就是郭万全家的承包地了。这郭万全没有什么其它手艺，祖祖辈辈就以种田为生，但老郭却是全村公认的种田好把式，全村人地里的庄稼没有一个比得上他郭万全的，老郭膝下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老大郭静，老二郭惠，最小的一个取名郭松，实际上老郭家到他这一代一直是单传，那时已是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初期，计划生育抓得很紧，如果第一胎生个男的，他也就算了，该结扎就结扎，该做什么关目就做什么关目，可第一胎偏偏是个女的，这下老郭的心定不下来了，这老郭可是榆木脑袋，反正郭家不能在我这一代断了根，当郭大嫂怀上第二胎的时候，他花了六十元钱找刘庄的那个张瞎子算了个命，据说这张瞎子算命很灵，四邻八舍的村民有什么疑难未决之事都找他算命，张瞎子念念有词，咕噜了半天，给了他八个字：非男即女，非贵即富，郭万全想了半天，不得要领，问道：到底是男是女，张瞎子说道：东方有祥云飘逸，必有富至，老郭再问，张瞎子只反复说，天机不可泄漏，天机不可泄露也。当郭万全回到下柳河村的时候，见屋前墙壁上多了一条标语：引下来，流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这老郭见了也不说话，心里默默念叨着：说吧写吧，你说你的，我生我的，躲起来，藏起来，再难也要生下来。最后，也不知道这小郭惠躲到什么地方生下来的。不过郭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罚款时，见他家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牵走了他家猪舍里的两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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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 沦 ——谨以此文献给千千万万在城市拼搏的打工妹
第四章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照在脸上，小惠站在阳台上，分明感到眼睛有点生疼，她用手擦了擦，手上全是水，她也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她走进屋内擦了擦脸，顺手打开了朝北的一扇窗户，拿起床上琼瑶的一本书翻了几页，也不知道看了什么。这小惠实实在在的想家了，她六神无主，她心神不定，这想家的时光最难捱。下柳河村这郭家是郭万全一人说了算，郭惠她娘基本上是灯草的拐杖做不了主。自打小惠生下来之后，老俩口一门心思料理农活，那有闲空管孩子，小惠就是她姐郭静一手带大的。其实郭静也不过比她大三岁，直到郭静上初中，郭惠上小学以后，老郭从不过问她们的学习，但对他那个最小的么儿子郭松却宠爱得要命，他认为女孩子再怎么说总是人家的人，他那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的思想看来是无法改变了。 到过柳河的人最大的感触就是：上柳河村与下柳河村确实不一样，改革开放之后，绿树环抱的上柳河村，有一半以上建起了两层、三层小楼房，而下柳河村还是以前那破旧不堪的样子，两个村庄，一河之隔，二里之遥，确像两个世界，老郭头认为只要勤劳，勤劳就能致富，他全身心地扑在他那三亩二分地上，屋前的那个小池塘，他养了鱼，后面的小山丘，他整理整理种上了苹果树，但他的运气却很背，前几年，他见上柳河村的许多人种土豆赚了钱，第二年，他也种土豆，听人说土豆可以制薯片，城里人抢着吃，待他种时，辛勤耕种，也获得丰收，城里人又不要了。许多土豆出了芽，烂在家里。以后，上柳河村人种葡萄，说葡萄可以酿酒，葡萄酒可以养颜，城里人爱美，葡萄酒好卖。他也把后面的二亩地改种葡萄，待他收获了，又没人要了。他总是比别人慢半拍，他百思不得其解，以他这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人也确实无解，每到晚上，当太阳西下的时候，他搬一小板凳，坐在屋前，远处河的上游，即是上柳河村，他攀比，有些眼红。再看眼前，两个女孩子，还有那个小松，正在门前一棵榆树下的长条桌上做作业，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也好像悟出了什么？那上柳河村人为什么那么多人能富起来，对了，一是他们脑瓜灵活，第二是他们有文化。他为他悟出的大道理高兴得叫了起来，对，就是这理。打明儿开春之后，小静就出去打工，再过几年，小惠也出去，全力保小松上大学。这么多年来，死抱着这几亩田，哪一年的收入都没有超过八千元，还有化肥、农药，每年的价格蹭蹭蹭地往上涨。奶奶的，谁说我郭万全没有出头之日，膝下三个就是俺老郭的本钱。再过几年，这下柳河村，谁能与我老郭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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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1-14 09:5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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