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三十六名忠魂驻海疆

地菊天韵

5.三十六名忠魂驻海疆

   三连的几只农艇全部被海浪打翻，也不知漂到哪里去了。何伦滔到处找，总算首先找到一只了。有艇就有希望，时间就是生命。他立刻拿了一根竹竿迎着风浪把艇撑出去救人，好几个在水中挣扎了一夜、快要奄奄一息的同伴得救了。据黄焯文回忆，当何伦滔救起一个在几米深的水中挣扎了一晚上的女知青时，这个女知青还哭喊着指着水里说：“那儿还有一个，还有一个！”何伦滔拿着竹竿在水中打捞，结果挑起来一具女知青的尸体，（这位女知青和风浪搏斗了一晚上最后挺不住沉了下去，如果她能多坚持几十分钟就可以活下来了。）这时何沦滔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把救起的知青送到分场，并向分场领导报告发现一具女知青遗体。这就是这次灾难发现的第一具遇难者尸体。这时天开始亮了，全分场共有十多只农艇在救人。一共救起了近二百个在水中抗挣了一晚上的知青，他们都是在撤退过程中被巨浪和海潮冲到围内的。在二号电排站对开的一座小拱桥上，一平方米的桥顶上站了十几个知青，他们在一米多深的水里互相拥抱着、牵拉着顶着风浪站了一晚。好在围内水位没有继续上涨哪，否则他们......。这一晚，台风和海潮在军建分场这两三千米的南堤上撕开了十几个缺口，整条大堤满目疮痍。

  第二天，在二号电排站附近捞起了十几具知青的尸体，其中有几具是互相牵拽着的，他们在撤退时相互搀扶着，至死也没有分开。

李瑞意发烧，在三连休息了两天，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挣扎着回到自己所属的直属连。连长梁苑文一见到她，又喜又惊奇地说：“怎么你能活着回来啦？我以为就算石头没砸死你，水也会淹死你哪！”这时侯，水还未全部退去，宿舍的水还有齐腰深，她被安排在分场的招待所住宿，挂念着何伟燕和一同上堤的蓝小群、鲁德庄等，吃不下饭，夜不成寐。哎，两三天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一定是凶多吉少啦！一合上眼，就好像听到同伴们的哭声，有时脑袋里又掠过一阵阵风声浪声，还会呈现挡浪石堤滚下大石的情景。白天看着连长梁苑文安排男青年去寻找没回来的场友。说真话，人人都不想去干这活：现在去找，找得到的也是死人而已，不好对付呀！可是，再想想，自己毕竟活着度过险境，而人家连性命都丢了，难道忍心撒手不管吗！是同事，是兄弟姐妹呀！勉为其难，撑着农艇到处去找，陆续找到好几名场友的遗体。其他连也都派人去做这件工作，也找到一些，例如三连陈顺年等就找到几具，农科连指导员麦中智和统计员冯乾雄在围内搜索，找到了七具，都搬上南堤，然后由专人用手扶拖拉机运往白藤山。李瑞意听他们在招待所里叙述牺牲了的场友的姿势：有的双腿绷直，两手向上举，脖子伸得长长的，像是力图抓住某件东西或是尽量避免灭顶之灾；有的卷曲身体，双手在胸前好像竭力抓住石壁或树枝；有的把脚插进泥中拔不出来，因此遗体不能浮上水面。真不幸啊！真可怜啊！......哎，后来证实何伟燕、蓝小群、鲁德庄和小榄同乡何锦云也在这不幸的一群之内了！李瑞意心如刀割，泪如泉涌。“她们和我一样去抢险的呀，想不到这就再无法回来啦！哎，从此阴阳相隔了！”李瑞意在撤退的路上、在逃命的过程中经历艰险困苦可谓九死一生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的眼泪呀，流呀流，流呀流，流了一遍又一遍，心里像被刀剜一样痛。哎哎，真正不幸啦，蓝小群那么年轻活泼，正是豆蔻年华，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却瞬间凋谢了！何锦云正热恋中，打算不久就结婚啦，竟然活不到婚礼的那一天！何伟燕刚结完婚、刚回到连队，回来当晚就这样丢了性命了，等于从新房直接走进坟墓哪！谁料想得到呢？惨呀！......越想越悲痛，越想越心酸，眼泪像断练的珍珠，一颗颗滚下眼眶。

file:///C:\Users\ADMINI~1\AppData\Local\Temp\ksohtml\wps63B4.tmp.jpg郑镜洪上岸后就立刻寻找妻子何锦云。何锦云是小榄镇人。他俩在几个月前登记结婚了，不过还没有住进双人宿舍。原来打算国庆节期间（农历八月十八日）举行结婚仪式的，但是后来决定推迟到春节。无论如何，朋友们全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关系。在场里找不到，郑镜洪就到分场外的卫国队找；仍然找不到，又到六围找，还是找不到，空手回到分场，场友郑立坚和他一起划着小艇到处找，可惜还是毫无所获。凶多吉少啦！第二天，水闸管理员胡焯辉告诉他，找到了；然后卢场长告诉他，已经搬到牌坊那儿了。郑镜洪心里凉飕飕的，脑袋一下子一片空白，眼泪直流。待回过神来，想着要见见她最后一面，立刻强打精神赶往牌坊，找到妻子的遗体，强忍悲痛，脱下她的雨衣把她盖着。接着，想到不能让妻子这样寒酸地离世，赶忙回宿舍去取了她的最好的衣服和准备结婚时才用的布料。这时，牺牲者的遗体已转运到白藤山放进临时赶做的棺材了。他赶到白藤山，把带来的衣服和新布料连同自己的心意放进妻子的棺材中。自这之后，他至今一直视何锦云为自己的第一任妻子，后来还把妻子的骨骸迁到自己的家乡沙溪镇。几十年来他每年都不止一次到锦云外家探望岳父何佳老师一家。前几天笔者与他和他的小舅子一家先在何家聚会，然后一起到附近的菊城酒店进餐，回顾往事。他这样有情有义，确是值得敬佩的。这里几张图片是广东省民政厅领衔拍摄的介绍这次事件之视频的画面。

据统计，11月8号这一个晚上，一共牺牲了35位知青。在这些牺牲的知青中，两个是筑人墙堵缺口时被巨浪打下去溺死的，大部份是在撤退的过程中被狂风巨浪和漫堤的海潮冲到围内溺死的，还有几个是在撤退过程中抢救被冲走的同伴时溺死的。经过多天多人寻觅，全部的牺牲知青的遗体都找到了，都是在围内找到的，最后一个在二连的耕地上被发现，她被一些稻草等漂浮物压住遮挡着。当时是总场宣传队队员、现居美国的岑铭堃记得，他在决堤后的白天随总部来到军建分场。宣传队部分队员负责给牺牲了的场友化妆，然后才交给家属辨认。岑铭堃并且了解到，军建分场宣传队队员刘勋是为拯救被水冲走的农友而淹死的。“把生存让给了战友，这是多高的境界啊！为这事，宣传队曾创作文艺节目来歌颂。”岑铭堃这样回忆。虽然远隔重洋，时越数十年，他仍然感慨万千。

台风虽然过去了，但灾难还没有结束，在灾后第二天的排涝过程中，来自沙溪的知青、六连的水闸管理员胡焯辉为了捡回一块被水冲走的闸板而溺死在几米深的天生河中。这场灾难一共夺走了36位农场青年的性命，他们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都奉献给这片土地，他们的忠魂长驻在祖国这片海疆。他们中有些是笔者的同乡和在横门岛（属中山）的青年农场的场友，其中何锦云还是笔者初中时的三年同窗；在听说和每当忆及这场灾难时，笔者无限感慨，对牺牲的朋友们无限同情和惋惜，特填词《忆秦娥. 缅怀抗台风捐躯场友》以表崇敬怀念。为表情意，谨录于此：

    罡风烈，摧堤恶浪兴殃孽。兴殃孽，惜夭豆蔻，恨为鱼鳖。   横门流水铭高节，红旗辉地昭英杰。昭英杰，音容长在，缅怀难竭。

这里也谨借清代光绪年间姜自驺题阳江市大澳村收葬因灾淹死的村民的万人坟的一副对联来悼念缅怀牺牲的场友：

碧海无情乡梦渺，青山有主客魂留。

谨愿他们安息！

为表示对这36位场友的缅怀纪念，现特将他们的名字开列在此；

朱灿容、李信航、周锡灿、郑润媚、潘志强、莫明芳、雷忠汉、何玉卿、郭凤莲、扬务婵、肖妙珍、冯洁英、杨卫国、李玉葵、吴少兰、何锦云、黄彩珍、章雪梅、袁建新、佘凤玲、江惠芳、龚志强、赵坤媚、何伟燕、朱少娴、叶凤萍、罗建玲、刘  勋、蓝小群、陈尔志、扬棣旭、鲁德庄、甘帝祥、郑少煊、吴筱筱、胡焯辉。

  他们中年龄最大的28岁，最小的16岁，其中几人已经结婚或登记结婚，其余全部都未结婚。

龙行天下

三十六位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