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的春节特别冷 1969年春节的前几天我刚刚满18岁,可已经是有着一年工龄的临时工了。68年中学毕业后,一直没有被招工,为了生存补贴家用一直在街道上干临时工。 夏秋之际还可以干建筑当小工,小伙子有力气可以拿二级壮工,每天1.48元的工资报酬,还有每天半斤的粮食补助,可已进入冬天,就只有纷纷裁减工人。没有办法,街道又介绍我们几个小伙子去到区里的食品厂干临时工,因为一到新年春节糕点、食品、糖果供不应求,为了保证供应,纷纷招用临时工加班加点生产。 食品加工属于轻工业,临时工只能算一级壮工每天1.25元。在家闲着没有工资也没有粮食补助,我们没有任何挑选的余地,我们只好到食品厂继续干临时工。 俗话说“轻工不轻,重工不重”。到了食品厂还真是如此。我们干的是糕点车间,一袋子面粉50斤,每天用几十袋,白糖100斤一袋也得用十几袋。食品厂80%以上是女工,大都是妈妈级的。一看到来了几个小伙子,个个笑逐颜开,欢天喜地,因为她们再也不用去仓库扛面粉和白糖了,所以对我们几个小伙子特别好。班长是个军人家属,胶东人,四十多岁,性格开朗,好开玩笑,竟然收我们当干儿子。工间休息时,还热情地教我们做糕点。 食品厂糕点车间,温度特别高,因为糕点都需要烘烤,车间里建有烘烤炉,没有特别的情况不能中断生产,所以交接班非常准时、严格,一丝不苟。 记得那年天气特别冷,几乎隔几天就下一场雪,河里都结冰封河了。记得那天是年三十,老天爷整整下了一天的大雪,到处白茫茫的一片。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都坐在炉火旁守岁,老人们喝着小酒谈天说地。 说来也巧,那天我们正赶上上零点的夜班,怎么办?看看天,白茫茫,看看地,白茫茫,院里的积雪已经三四十公分厚了。眼看就到夜里十点半了,老天爷还没有停下的意思。母亲说:“天不好,你和隔壁的二狗子还是早走吧。” 食品厂离家公里多,平常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到,一点也耽误不了接班。赶上下大雪,骑自行车肯定不行了,那就得步行去赶班了。 母亲把一双煤矿处理的高筒水靴给我找出来,虽然补了几个补丁,但还能勉强应付下雪天。平常爱俏不戴帽子,那天也找出来了,口罩嫌憋气从来不戴。母亲说,今天不行,天气太冷了,都戴上。妈妈疼儿子,儿子爱妈妈,只好就范。 约上二狗子我们俩就出了门。走到街上一看,路全被雪封了,根本分不出哪里是沟哪里是路,我们两个摸索着走吧。这条街是条主路,平常非常热闹,夜里也是人来人往的。可那天街上一个人也没有。为了赶班,我们俩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着往前走。 街上的雪还稍好点,踩一脚还没不了膝盖,插一脚咯吱一声,我们俩一前一后踩路。到了西门桥上,麻烦大了,顺河风呼啦啦地刮,雪粒子打到脸上生疼,一点也看不清路,雪也更大,水靴都不管用了,拔脚带出来的雪直往靴桶里灌。 为了赶班,这一切都顾不上了,喘着粗气一个劲地走。口罩早就摘掉了,棉帽子的护耳也系起来了,头上的头发湿漉漉的,水靴也漏水了,棉线袜子湿透了。 看看走的太慢了,我说:“咱们俩得加快点,要不耽误接班了。”二狗子说:“我前边走,踩脚窝子,你踩着我的脚窝子跟着走,这样快点。我开一回路,你再开一回路,咱们俩倒替着开路,争取不耽误接班。” 别说,这一招还挺灵,相互开路,后边的踩前边的脚窝,的确省力气还走得快。出了东门不远就看到食品厂的大门了,半圆形的门脸上挂着四个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曳不停。我们俩力气顿时增加了不少,加快了脚步,直奔工厂而去。 “看,快看,大门口站着一个人,是谁?象班长。”二狗子大声说。我一看大门口的确有一个人,浑身裹得严严的,穿着一身黄军装,脖子上围着那条我们熟悉的红围巾。 “班长大妈----班长大婶----”,夜空中回响着我们的喊声。顺着班长已经开出的路,一溜烟地跑到我们的军官太太班长面前。 “我的好儿子,我的干儿子,你们受苦了。没想到你们真的没有让我失望,好孩子们,你们如果当兵将来一定是个好兵。 可惜,命运如此捉弄人。我和二狗子两个一个也没有当兵。我去了建设兵团,二狗子跟着因矽肺病病退的干了二十多年煤矿的老爹,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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