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张翟西滨 于 2018-6-24 16:08 编辑
蝈 蝈 □张翟西滨 我插队的村子,属关中平原“八百里秦川”的“白菜心”。 四周皆是一望无垠的田野,春季鲜花盛开、争奇斗艳;夏季金黄一片、麦浪泛波;秋季苞谷吐穗、亭亭玉立;冬季白雪皑皑、银装素裹。春夏秋冬,阴晴雨雪,要数夏收小麦、秋收苞谷最为繁忙。一天三晌,有干不完的农活,这么说吧!忙天刚撂下碗,人未缓过神,队上出工的钟声“噹!噹!噹!”就敲响了,那钟声远比平时来得急切和凶猛。 乡野是颇为热闹之地。只要靠近大田,蝶飞蜂舞、鸟叫虫鸣,那是一片浑然天成的乐园,令人赏心悦目,目不暇接。夏秋时节,行走在土路、田埂上,满耳朵里不是“知了”的欢唱,就是蝈蝈儿的鸣叫。 蝈蝈系昆虫纲,直翅目,螽斯科一些大型鸣虫之通称。个头较大,外形和蝗虫相像,身体草绿色,触角细长。蝈蝈的别名很多,如哥哥、蛞蛞、蚰子等。作为欣赏娱乐昆虫在中国已有悠久历史,如在古易州(今河北省易县)就有几百年编笼捕蝈蝈的历史。蝈蝈在中国分布很广,我们当地农民俗称:“油葫芦”。蝈蝈的食物主要是豆类、菜叶、蚂蚱等。雄蝈蝈前翅互相摩擦,能发出“吱吱吱”的声音,叫声洪亮,清脆悦耳,深受广大鸣虫爱好者青睐。 那年月,略为留意,咸阳城区总能见到乡下人用自行车驮着蝈蝈笼,走街串巷、随意叫卖。瞧,车把或后座两边悬挂着一长串或一堆蝈蝈草笼,吆喝阵阵、此起彼伏。装蝈蝈的草笼大都是新麦秸杆手工编织而成,或圆或方,拳头大小,也有极不规则的菱形状,一笼装一只蝈蝈,每笼卖1毛钱,卖蝈蝈的人稍一停留,他的四周便会聚拢好多城里娃,指指点点,喜乐开怀。所以,城里大(方言念:duo)人买下蝈蝈,大都顺手递给了孩子,当个耍物,图个欢心。 灌木丛是蝈蝈儿最好的安乐窝。土壕,是我队的一块地,因深陷地下达两米而得名。主要缘于离村较近,社员盖房呀、打墙啦、垫圈咧等取土之便利,历经多年人为挖掘出的土壕,面积嘛约为四五亩。土壕内常年种有小麦和苞谷两料农作物,四周多灌木丛,坟莹座座、荒草萋萋,座北朝南有两孔破窑洞,早已废弃。据说,是撂天地看庄稼之人,躲避白雨、冰雹的栖身之处。 那会儿,在土壕劳作总能看到乡下的娃们在土壕灌木丛中捕捉蝈蝈。或张网以待,或用手捕捉,每遇这样的快乐场景,我总会不由自主凑近欣赏一番。别说,乡下娃儿捕捉蝈蝈,与生俱来,得心应手,远远地听到灌木丛中有蝈蝈儿在鸣叫,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绝对“打枪的不要。”聪明的蝈蝈也不笨拙,似乎早有觉察,当“猎手”靠近时,“猎物”却没了声。顽童们便悄无声息就地圪蹴,仔细观察,搜寻猎物,一旦发现,在劫难逃。我发现,年岁小的娃,也许求“蝈”心切,经验不足,“哎呀”一声,常被草丛中的沙棘或野酸枣刺儿扎了手,疼得呲牙咧嘴,蝈蝈自然趁机逃离;年岁稍大点儿娃,熟能生巧,见机行事,轻轻靠近,出手麻利,手到擒拿,洋洋得意。 一天,我饶有兴致开了口,索性向这伙娃们要了一只蝈蝈。因我们房中有一个用冰棍棒编织而成的小方笼,笼子不大,结实耐用,那是我们曾经灌黄鼠、逮黄鼠、装黄鼠的空笼子。知青嘛!广袤的乡村也没有啥好玩的,枯燥乏味、百无聊赖,土生土养,图个乐趣。我把蝈蝈拿回房间,匆忙装笼,活蹦乱跳,好大一只蝈蝈。我既喂菜叶又喂蚂蚱,忙活了一整,而那只蝈蝈咥得倒美,就是一言不发、一声不吭。有人献方:说蝈蝈儿吃了辣椒,它会不停地鸣唱。于是,我又给蝈蝈找来线椒(奇辣无比)喂食,岂知,它吃了依旧不鸣叫。又有人说咧,蝈蝈喜爱暖阳,在阳光下才会叫。怪不得哩,那时,我们知青点住的是半厦土房,阴暗潮湿;再说,门前一片空地,虽有充足的阳光,光秃秃无树,连根晾衣绳也难栓,偶尔拿到屋檐下晾晒衣物,只要钟声一响,我们知青皆立马将自己的衣物拿回房间,怕只怕有个闪失。好在得知这一实情,只要收工,我便会将蝈蝈笼子放到有阳光的窗台上,好长时间,左看右瞧,蝈蝈还是悄无声息。 一位路过的社员见我摆弄蝈蝈笼子,问明事由,近前端详了好一阵子,忙对我说:“瓜娃(方言:傻的意思)么,你这是只母蝈蝈,咋会叫哩。”我如梦初醒,恍然大悟,把他家的,猴娃们给了咱只雌蝈蝈。细想,白吃枣还嫌核大。真的,有意也罢,无意也好,开了眼界,长了知识。 “哈哈——”我俩的笑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雀儿…… (题图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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