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一面街老屋居士 于 2019-5-14 09:36 编辑
•中篇小说• 不宜公开的日记 （五） 渝濛
12月4日 晴
这天是小南山公园菊花展览的最后一天。自从我买了衣服，还没怎么出去玩呢。小高轮休那天，他已经去过了。回来跟我说这么好那么好，非要带我去不可。今天我轮休，上午帮宋师傅买了一车大白菜。下午，小高下班后，我放下《警世通言》，跟他坐九路车到了小南山公园。这个公园在宁昌不算最大的，但在园林布局、建筑风格却是宁昌最好的。头一次逛大城市的公园感觉特别新鲜，可小高没心思转悠，他一直把我带到菊花展厅。一进大厅，迎面一阵扑鼻的花香，那一盆盆各式各色的菊花，真让我这个从山沟里出来的人大开了眼界。我在三个展厅之间转来转去，这时我才发现小高早不在我身边“解说”了。我有点奇怪，就来回地找他。在我往回找时，只见他一动不动地看悬崖菊呢。咦？他这么不从正面看，偏从后面看呢？后面光线这么暗，能看清什么呢？我不免好奇，就轻轻地走到他身后一看究竟。奥！原来小高并不是看什么菊花，而是透过菊花在看修剪菊花的姑娘呢。我心里一阵好笑，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只见他浑身一哆嗦，回头一看是我，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干啥呢？吓我一跳。” “心里没鬼，怕什么？老实说，看啥呢！” “我看、看一条小虫。” “糊弄鬼呢？啥小虫，在哪儿呢？” “让你一咋乎，爬走了。” “胡说！” “真的。” “你当我是傻子啊，你小子哪是来看菊花的，是来看……” “三哥，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这快娶媳妇的人啥也不想了。我要是你呀，那就好喽。”真没想到，小高矛头一转冲我来了。想到他和那个花了近两千块钱的对象究竟有多深的感情，不觉有些酸楚，抓着他衣领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我们走出展厅，天已经暗了。我们信步来到了湖边的走廊，这时，我才觉得小高和我在这里太不相宜了。这里的长椅、草坪、长廊的矮栏上坐的全是双双对对的年轻男女。原来这…… “这儿就是‘恋爱角’。”小高悄悄地告诉我。他还想往里走，我扭头拽着小高就往回走，顺着甬道一直走出了公园大门。
12月9日 晴 大风
小高我们俩都上六点班，早晨五点就得起床，宿舍值班的老郑师傅每天都叫醒我们。我们的宿舍住三个人，那位钟师傅上两点班，他一般夜里一、两点钟回宿舍，有时下班晚了也许四、五点钟才回来。钟师傅常不休礼拜，我们南屋有一位张师傅每个礼拜都休息。今天早晨起床一看，钟师傅的床还空着呢。我有点奇怪，明明记得昨天张师傅说钟师傅不上班，那他到哪儿去了呢？我拿好饭盒和小高一起下了楼，过值班室时，见郑师傅正在洗手，我进门问了一声：“郑老师傅，钟师傅咋还没回来？” “他呀,有地方去。” “上亲戚家去了？” “小伙子，别问了，你伙计都走远了。” 钟师傅能上哪儿去呢？
12月24日 晴
前天刮了一天一夜的大风，气温降到零下七、八度，最低到零下十三度。我因为衣服不配套，昨天上街冻着了。晚上又发烧又咳嗽，躺在床上好像在船上一样。小高请来了大夫给我打了针、吃了药。晚七点，小高给我买来了大米粥、摊鸡蛋，我勉强吃了点，就睡下了。夜里直做恶梦。今天一早，钟师傅给我买了豆浆、豆馅馒头。他还扶我上厕所，帮我洗脸，守了我半天。中午，区党支部书记、工会主席来看我，给我带来了罐头、水果。他们问我感觉怎么样，有什么困难，然后安慰我几句就走了。 钟师傅该上班了。他坐在我床边对我说：“小王啊，在这儿可比不了在家啊，咱们干的活伤身子，不吃点好的补着不行。你刚来脸多红，身子多结实，你看现在，脸都白了。可不能光为了省钱该吃不吃啊。家里人哪，你给他多少都不嫌多，他们寻思你挣钱容易。让他们来试试，就知道咱们受的啥罪了。跟前没个亲人，没病没灾自个儿洗洗涮涮还行，有了病就难了。你来的时间短，不知道咱们的难处。我来了四年了，啥事都碰上了，难哪。可不管咋着，弄个好身体比啥都强。我这辈子算完了，身体不行，家不像样，自个又……”钟师傅顿了顿，又说“我看你是个实诚人，不是哥哥我啰嗦，办啥事都得琢磨琢磨，千万别顺坡出溜啊。” 钟师傅说完，给我倒了杯水，上班去了。 钟师傅走后，我琢磨着钟师傅的一番话，“顺坡出溜”是啥意思？谁顺坡出溜了？出溜到哪儿去了？我没多想，拿起《彷徨》来看，似乎有点睏，看着看着又迷迷糊糊地好像到了家，跟前站着爸、妈，小兰在我旁边，二哥和未来的二嫂也来了。他们给我擦汗，小兰给我解开汗衫扣，二嫂端来一碗面条汤，里面还卧了鸡蛋。小兰拿起勺来喂我，我刚一张嘴，一下子他们都没了。这时从门口冒出个脑袋来，这不是国花吗？她冲我假笑着。气得我抓起空碗砸了过去……。我睁大眼睛，醒过来，原来是梦，出了一身汗。我掀开被子坐起来，觉得口渴得厉害，就把钟师傅倒的那杯水喝了个一干二净。 宋师傅买了麦乳精、蛋糕来看我了，他给我冲了一杯麦乳精，让我就蛋糕吃。小高领大夫来了，给我打了针，吃了药。夜里我出了一身汗。钟师傅下班回来了，他给我用热水擦了身子，扶我上了厕所，之后，我才安稳地睡下了。
12月27日 晴
今天我又到兴隆桥邮局寄钱了。我填好了汇款单递了过去，还是那位女营业员。她抬头看了看我，问：“这个月怎么晚了？” “前两天我病了。” “现在好了吗？” “好了。谢谢关心。” “不客气。” 这时，我才开始打量这位姑娘：弯弯的眉毛下，是双眼皮，黑眼珠；白皙的脸颊，红红的薄嘴唇；油黑的头发弄成蓬松的运动员式的发型，显得活泼有生气。我不敢正眼细看她，很快挪开了目光。其实，我的脸已经红了。 “这个月寄这么多钱，剩下的够花吗？”她抬头问我。 “我上个月还剩下点。”
办完了手续，她抬头微笑着看我一眼。我赶紧扭头走出了邮局，到了街上，我才知道我又出汗了。我掏出手绢擦汗，想起她和我的对话，只觉得这位女营业员真热情。可仔细琢磨琢磨，总觉得不太对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中间除了热情之外，还有什么成分呢？
（待续）
| 
发表于 2019-5-10 09:00:38
收藏
发表于 2019-5-11 07:3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