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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重渡沟继续向西南行驶，上了大路，脑子里仿佛还在继续着昨日未了的游步。我问渝生：“龙峪湾景致如何？”“龙峪湾和这里又别是一种格调，汽车可以直接开上山顶，有一种身在名山大川般的感觉。”渝生说。因为昨天下午抓得紧，今天时间颇觉充裕。“咱们上午去龙峪湾吧？”我征询他们的意见，他俩当然愿意。虽然渝生曾经去过。
我们走的是一条进山的大路。也许因为在游重渡沟的行程过于仓促，而且活动的空间多局限于林壑深幽的峡谷，所以，没有能领略到那种登临崇阿大峦的豪放心境。进入龙峪湾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的山势更加奇伟，视野也特别开阔。
上山的路径好象是一条曲曲弯弯的长蛇，在崭岩突兀的峰峦间蜿蜒游动。一座气势恢弘的巨大石坊横在面前，这里是龙峪湾国家森林公园的正门。引颈前望，只见山门内坪坝空阔，林木参天，峻岭重叠，丘壑纵横，比起路经那些未经整理的山野自然风光，别有一番气象。
售票处在山门一侧，一排整洁的平房。近前打问，每张门票五十元，三个人就要一百五，想到回去报销可能遇到的困难，不禁有些犹豫。回过头，他们两个人也正在看着我。“各处的山景都差不多，我们就在外面看看一样。”我故做轻松地说。转念一想，我们翻山越岭，恁远地跑来，难道只为了站在外面望望？有点太寒碜了吧？我和渝生不说，那么小陈呢？她应该算是我们的客人吧？“既来之，则观之。至多这钱我们自己负担。”我咬了咬牙，掏出钱来买了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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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人启动拦路的栅栏，车子直行入内。环顾左右，开阔的坪场上，一座尚未竣工的宾馆已初具规模，石板硬化的道路在奇异花木丛中辗转迂回。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游人极少，除了几个兜售物品的小贩和少数园内施工人员外，景区里外看上去空空荡荡的。可能因为山高年久，山间植被生长的多是一些名贵乔木，园林的管理者们给每一棵大树都做了一个木牌，写明该树的名称、树龄、价值，使慕名远来的游客们可以一目了然。
今天，碰巧遇上一个好天气，阳光和煦，山里没有雾霾，能见度特好，望中远近的山脉丛林层次显得特别清楚。蔚蓝的天空看上去更加高不可测，几片淡淡的白云，时有聚散，飘挂在那浩瀚无垠的天幕上，有时看象盛开的素菊，有时看象轻盈的马尾，不断引发游人浪漫的遐思。渝生告诉我们：“这里的景点都是沿着公路展开的，全程通车。咱们每经过一处，都可以随时停车游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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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石峡景区是我们停车的第一站，峡谷里没有大路，只能攀着长长的葛藤， 坠着狭窄的山道，下到谷底。一汪冷洌的山泉从高高的岩壁上跌下，在纵横错杂的石缝间汇流成清澈湍急的溪涧。我们踏着山溪中断断续续的块石，观赏造物者在这里的精心创作。
峡沟里巨石成阵，大块头想来会有几十吨上百吨重。令人不禁生疑，这么巨大的石块会是从哪里落下来的呢？从山上滚落的，还是天外飞来？我攀着一块房屋大小的巨石，摩挲着线条流畅的石面，抬头间，忽然发觉，头顶一处山崖的断面，和这块石头的某一界面好象有些吻合，莫非这块石就是那山头分崩所致？遥望着那高高山崖上雨浸风蚀的深深皴裂，我好象窥见了那地崩山摧巨石殒落的一瞬。那无可阻挡的力量和气势，就是大自然的演化之功。想一想有多少引人瞩目的高山巨泊，沧海桑田，不都是千百万年以来在这样变化过程中形成的吗？
龙峪湾的山水和重渡沟一样，皆属浑然天成，绝少人工雕琢。虽不乏深山奇壑，幽谷鸣泉，却无只字片瓦的人文古迹留存。我默默地想，如果在这堆苍积翠的峰峦沟壑间，点缀一些亭台楼阁，再请一些金石大家，在这些光秃秃的石面上镌下一些珍贵墨宝或纪念文字，象许多著名胜地那样。那么，这里景观的文化品位，将会有一个大的提高。我觉得这应该是个好点子，可能人家早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未及实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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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飞瀑堆雪，虎啸龙吟般的大峡谷，登上了一处称做青龙背的高崖。“看，你们往那边看！”渝生指点着，声音有些兴奋。顺手望去，只见面前群峰参差，冈峦重叠，好象摆开争奇斗胜般的态势，各呈雄姿，天空祥云缭绕，气象万千，犹如展开了一幅气势磅礴万古不朽的山水巨卷。远眺崇阿绵延，无有穷际，象大海波澜般的壮阔。近看叠嶂雄峙，巍峨陡峭，如斧劈刀削般的奇异。孤峰百丈，上接云霄，绝壁千仞，下临深堑。险峻有似华岳西峰。秀丽犹如匡庐黄山。山脊上林木茂密，苍翠成阵，石壁间皴皱刚劲，清泉长流。
“太精彩啦！太壮观啦！”我们由衷地赞叹着。如不是小陈在侧，我们也许会即兴狂喊几声。我想，此处一景，集天地之秀，荟百岳之长，大概不为过誉。面对大自然的神奇做功，一切描绘词语到这里都显得那样苍白、空泛。在无可形容的亢奋中，我还是说了一句最为平俗的赞语：“以区区五十元钱之门票，得畅游此奇景，真不虚此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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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经过几个景点，渐次山顶。山顶地势平阔，绿荫重叠。俯瞰远近，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慷慨雄壮之气，渐从胸臆间油然而生。挺拔的乔木和丛生的灌木形成这里良好的山林植被，感觉周边空气特别清爽。
回首一路上行的山道，几乎看不到别的游人，向阳一面草坡上，丛绿中绽放着几朵色彩绚丽的山花。叫不出名字的山雀们张着美丽的羽翅，不断从林木和草丛间掠过，发出阵阵欢叫，各种生命在这里和谐地相处，共享着大自然关爱，我们溶入其中，顿觉少了许多“空山不见人”的寂寞。
密林深处的一处开阔地上，有几间简易茅屋，门前的凉棚下，放置着一些桌椅，招徕生意幌子上写着，经营各种地产山珍美味。我想这里出自天然的菜肴定然会鲜美可口，可惜不逢饭辰，无缘一顾，其实我特想领略一下这登高把酒的豪放情趣。
漫步山脊，一片茂密的树林子，移入视野。临近植株，看上去有碗口粗细。树木的枝条和叶子似乎都集中在高高的树梢部分，下面仅能看到挺拔的主干。痕迹斑驳的浅灰色表皮泛出一层淡淡的绯红。导游牌上写着，这是引进的红桦木。开裂的树皮有时可以整片地剥下，拿在手上象一方红艳的罗帕。
以前只知道北方的桦木树种多为白桦，红桦尚为珍闻。记得哪本书上看到过，过去纸张缺乏时，有人把桦树皮订成本子，用以书写，可见这树皮的韧性和柔性都是好的。一位景区的女保洁员走过，见我们伫立林边观赏，若有所思，便主动告诉我们，在国外，红桦皮乃是男女恋人间传递的信物，用它书写情书，可保爱情圆满长久。听罢这动人的描述，不禁浮想联翩，我想起了南朝宫女红叶题诗寻求爱情的凄婉传说，想不到眼前的树皮竟也有如此美好的逸闻，渝生看着小陈，开玩笑说，可惜我们已经结婚生子，否则，一定要多多采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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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车继续攀高，渐至公路尽头，前方土路，便出了景区的范围。这里是旅游线路最后一站，山坡一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松林，漫山遍野，几乎填满了远近高低的山头和山坳，看似一片苍苍茫茫的绿色王国。渝生说，这个景点叫做“万亩天然氧吧”，取意于植被丰茂，空气清新，是一个颐养的好地方。
我们下了车，沿着下行的石阶，向松林深处走去。林中树木大约合抱，小则碗口，枝桠交错，挺拔硕直，几乎无分高矮，绝不象通常开阔地带三五植株那样虬枝盘桓，仪态万端。我说：“这里的树看起来也有不少年头了，几乎都是矗直向上的。”渝生有些感慨地说，在这样一片密林里，如果不向高处生长，就得不到阳光，树木离开阳光，就无法生存，这就是为什么这里的树都这样高而树干挺直的原因。我想，物竞天择，这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回顾我们人类社会的发展，不也是暗合这样的道理吗？
这天无风，松林里也听不到山呼海啸般雄壮的涛声，贯通林间的小路显得更加宁静、清幽。从那遮天蔽日的针叶缝隙间透出的一线线斜阳，洒在地表，形成一片片光亮的投影。山坡上，覆盖着绿茵般纤细柔软的龙须草，走在上面，如同踏着华贵的地毯，感觉非常舒适。
我寻了块平整的地方，坐下来，一边贪婪地呼吸着林间空气，一边思索着渝生那番话中的哲理。我想，万物都在遵循大自然的规律生存，其次才能谈得上优胜劣汰。这些生长在林间的松树，虽不能单独成景，却大多都能成材。似乎有点象我们生活在大社会里的多数个人，如果想寻求适于自身生存的空间，就必须学会适应周围环境的共性，而不能一味张扬自己的个性，孤芳自赏，任意地表现自我，否则，就会落伍，为时代所淘汰。
高高的树杈间，有两三只灰色的松鼠拖着它那长长的尾巴，飞快地跳跃着。这些小精灵的背上，都有三道黑色的纹线，当地人说，它们叫花鼠子，是松鼠的一种，只是个头小一些，人工可以驯养。在万籁沉寂的空阔中，这小小生命的出现往往给人带来一种特别的惊喜，是什么呢？大概是在同一环境下不同生命间的互相认同吧。
走出松林，往上再走几步，有一处奇石，叫“大圣坐禅石”，那原是矗在山脊上的一处孤石，站在特定的角度，依稀可以辨认一个侧面盘坐的人形，那拱出的嘴吻，还真有点象个猴头的造型。虽然是附会自然，人们的想象也算奇巧了。土路一直向前延伸，渝生说，沿着路一直走下去，可达位于嵩县的白云山风景区。想到我们此行的任务，无法做过多耽搁，其实我们何尝不象那生长在林间松树一样，要克制自我，努力向上，去争取到属于自己的一分阳光，那未曾尽兴的缺憾，只有留待来日吧。
二00四年十二月十日完稿
发表于 2020-10-12 06:2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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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0-12 07:58:13